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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似是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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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旧宅的门吱呀作响起来,像闹耗子似的,外面阴风飒飒,有些可怖。
“嘘……”梅隐把阿羡抱起来扣在怀里,用食指捂住他的嘴,“别说话,有人来了。”
阿羡在她的怀里,感受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个女人她的怀里是热的,她的心……也是热的,她远远看上去那么凉、那么冰,可是如果有幸窝在她的怀里躺一会,就能发现她是这样前所未有的具有温度。
直到现在,阿羡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伺候了梅隐这么久,他还是有着那种一亲近她就会心跳不止的激动。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就好像世界安静了似的,蛐蛐儿也不叫了,月亮也变亮了,池塘里的影子也不荡了……
如果能一辈子享受这样温暖有力的怀抱,那该多好……
阿羡闭上了眼帘。
风紧了,纸窗被吹得呼呼作响,似又有下雨的前奏,梅隐和阿羡回到旧宅里的时候已经打过了三更的梆子。
“有人来过,又走了。”梅隐捻了捻门前的脚印淡淡地描述道。
阿羡有些紧张:“会是那些人吗?”
“不,这个人武功不高。甚至……不会武功。”
“怪哉,不会武功的人……会在此出现,况且又是三更半夜,这……”阿羡有些迟疑,望着远处黑黪黪的空洞山林,他抱着臂膀哆嗦了一下。
“都是习武之人了,不要这么胆小。走,跟我进去。”梅隐道。
“嗯……”阿羡轻哼一声表作应答,可心里仍然发憷,他大概是没法像梅隐那样拥有生人勿进、神鬼不犯的气场了。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除了纸窗外一席暗淡的月华,别无他物。
阿羡早早就进屋上床,窝在了梅隐怀里。靠在她怀里后,仿佛屋外窸窣的鸦鸣寒蝉都听不见了。
翌日,梅隐去浮屠镇上采买东西了,留阿羡一个人独自在家。窗外山雨欲来风满楼,鸟叫虫鸣偃旗息鼓。
届时,阿羡正在厨房里做饭,柴扉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待他放下手里的碗勺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一副傲岸的美眸水光潋滟,一身鲜衣华服打扮,与这荒山野岭的朴质格格不入。
他,像谪仙,从天庭而来,被贬入凡尘。
看见这等绝色的男子,令阿羡身为男儿身莫名感到自惭形秽。
“你是……”
看到阿羡的一刹那,那个男子也是一愣,盯着他半天没回答,片刻后才思忖着道:“我本来寻人,可惜走迷了路,见这屋子有人住,便想来躲躲雨,方便吗?”
阿羡一怔,此人虽貌似和蔼,可言语之间却透着不容拒绝的骄纵,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贵公子。
外面已经下起了珠玉般的雨点,这雨滴点儿大,来得及,想必等会儿就会变大。阿羡见状,也不好生不近人情,于是打开柴扉门。
哪知他刚一把门打开,那位年轻男子就迫不及待地跻身进来了。
“诶……”
男子左看右瞧,满院子乱转,口气有些不善:“我叫雪儿,你……是刚来这里住的吗?这儿好脏啊,你也不拾掇拾掇,能住人吗?”
阿羡愣了愣,愕然道:“我的确是刚来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闻言,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悄咪咪小声自言道:“我就说嘛,前阵儿我来的时候还没人呢。”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这荒山野岭的,你就一个人住着么,一个男人家……”男子上下打量着阿羡,又瞧了瞧他身后的厨房,似乎话里话外别有意思。
阿羡估摸着,这男子难不成怀疑他是孤魂野鬼变得?他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是和……师父住在一起,她现在出门了,应该傍晚就回来。”
阿羡寻思了片刻,想到他和梅隐的关系,似乎怎么说都名不正言不顺,也就不好意思承认是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免得徒生事端。
听完这话,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是师父啊,是练武功的师父么……想不到,你还会武功……”
“只懂点皮毛。”
“你……在这里住下,可曾听说过这栋宅子过去的事?”自称雪儿的男子狐疑的问。
阿羡心中一紧,想着莫非是梅隐的仇人寻上了门?
“不、不知道。”
“那你的师父是……?”雪儿继续问。
终于问到梅隐头上了,阿羡转了转眼睛,胡乱编造道:“她就是一般的山野村妇,祖传了几套家法防身,没什么特别的。”
“哦……难道是巧合……”雪儿又自言自语起来。
“嗯,你坐会,我还有饭菜要烧。”
他忖度着,叫雪儿的男子言行古怪,说话之间吞吞吐吐,形迹可疑,这下让阿羡开始心生警惕。
只可惜,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大雨,他也不好开口赶人家走,只好勉强留人。灶台上还烧着饭菜,他忙着厨房中的事,心里却惦记起了梅隐。只希望梅隐早点儿买完东西,快点回来。
雪儿在大厅里坐着,似乎也有些焦急。“你说的那个师父,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找我师父有事?”
雪儿连忙摇摇头,“不,只是……算了,你忙吧,等雨停了我就走,不打扰你了。”雪儿似乎想通了什么。
“嗯。茶凉了,我再替你添点,外面风大雨大,等会别着凉了。”
看见阿羡又去厨房给他端来了热水,雪儿也有些颇不好意思:“本来我也唐突你了,你还对我这么客气,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阿羡淡淡地道。
“老实说吧,你长得像一个我熟悉的人。”雪儿突然站起来。
阿羡手里盛饭的动作顿了顿,眼神突然开始游弋。“哦?像谁?”
雪儿打量了一下这屋子,背手道:“一个曾经在此住过的人。本来,我以为你们有什么关系,不过我现在想通了,这也许只是个巧合。”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也有甚多。”
“对,不过也许……你是他的投胎转世……也说不定。”
阿羡心下一惊:“你说的那个人……他死了?”
雪儿道:“没错,他十几年前就死了,就死在这个屋子里,死在你站的那块地方。”
闻言,阿羡正愕然,哐当一下,窗外风声霍霍作响。突然间,柴门被打开了,门外站了一个一身泥泞的人,梅隐。
“……温雪!”
是梅隐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沉很沉,沉稳中带了点颤抖。
“姐姐!”雪儿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梅隐:“姐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阿羡怔住了,僵直了身体:“这个美若天仙的男人……他是你弟弟?”
梅隐把身上八爪鱼似的美人拉下来,向阿羡介绍道:“这是我义父收养的义子,是我的弟弟,温雪。”
她冷着脸对温雪道:“你不在昆仑山修炼,回来做什么?”
梅隐终于明白,原来前一阵子在浮屠镇上搅得到处腥风血雨的所谓采花贼,就是她的义弟。
温雪哼了一声:“还说呢,你收了个徒弟都不告诉我。前些日子在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会使‘寒梅一剪’的人,还杀了两个人,一个员外,一个……什么来的……总之听了消息我才赶回来问你什么情况的。‘寒梅一剪’可是义父的绝学,除了你以外他连我都不教,你就这么平白教给外人?”
梅隐缓缓坐下来,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淡淡地回应道:“阿羡他不是外人,日后我的武功都要交给他。”
阿羡听了以后浑身一震。
“我不管,你偏心。还有,我这次回来……是、是有重要的决定要跟你说。”温雪又吞吞吐吐起来。
“什么事?”梅隐挑了挑眉,呷了口茶。
温雪拿余光瞥了一抹身边的人:“现、现在不方便,我晚上找你说。”
梅隐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这是阿羡第一次看到梅隐吃瘪的时候,看来这个温雪在梅隐心中确实不一样,阿羡暗暗想着。
晚上,温雪果真去霸者梅隐讲悄悄话了。留阿羡一人在房间里,他突然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这个温雪来了以后,梅隐仿佛变得爱笑了,话也多了起来,更重要的是她看温雪的眼神眉宇之间全是宠爱,就好像他犯了天大的错,她也能容忍下来似的。
他们姐弟俩,虽然长得不像,但生的都十分好看,一个漂亮,一个爽飒,整日有说不完的话,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着皎洁的月光,那颗自卑的心,又开始作祟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温雪好看,也没有温雪懂得甜言蜜语,更有甚者……温雪是一身贵公子的气质,肤白貌美唇芳眸艳……而自己则是残花败柳……又一身的风尘气……这厮相比就好比把鱼目与上好的珠玉相比。
“人,为什么就这么不公平呢……”他对月发问,月华成壁,却无应答。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薄茧,也不似同龄男子那样娇嫩。掌心横纹交错而生,听算命的师傅说这是苦命的手相。
他也想也有母亲庇护,有爹爹疼爱,以冰清玉洁的身子嫁一个好妻主,做那正房的夫侍。
他也想彬彬有礼,儒雅大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博得妻主垂爱。他也想生得一副伶牙俐齿,哄得妻主眉开眼笑,对自己怜爱有加。他也想……
他缓缓拿出藏在袖口的那把匕首,取下刀鞘,一点寒芒十分凌冽。
他对着空中比划了两下,发现武功招式已经烂熟于心了。
便兀自使出了一套‘寒梅一剪’,等他使出所有的招式,手心里已经出了薄汗,人也变得气喘吁吁。
他对着空中使出一套又一套‘寒梅一剪’,仿佛要把眼前那颗水桶般粗的大树打断似的。
树叶稀里哗啦地摇曳了一地,地上宛若被落叶该上了一层毛毯,他累了便直接躺倒在大树地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被人抱了起来,迷迷糊糊中他勾着那人的腰,感觉自己仿佛飘在云端。
“梅……隐……”阿羡闭着眼睛轻声呢喃着,说着梦话。
身上的人愣了一下,良久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以示安抚。
雪儿在之前有伏笔,那个捕快嘴里的‘采花贼’是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似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