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大云山寺（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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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经和木鱼的声音。”年垚目光沉沉看着远处的校园深处。
头顶一片厚重的白云，带着黑色的边缘，从东南方向缓缓飘来，停留在小学的上空，遮住了刚才还暖烘烘照耀的太阳。
年垚眉间微皱，伸手将蒋薇薇挡在身后。
平地起风，不是鬼神就是妖魔。
操场上的尘土飞扬，把那群跟着老师打五步拳的小孩儿吹得一摇一晃，老师拍了拍手，示意他们集合，估计是天气不好，要回教室。
那阵原本似有若无的诵念经文的声音似乎由远及近。
年垚甚至可以清晰的听清藏在风中的每一个字。
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年垚能感受到，不一样。
这次和以往都不同。
“你听到了吗？”年垚目光警惕，又问了一遍。
“我、没有听到。”蒋薇薇有些胆怯，刚才还好好的天气，突然骤变，就算是她毫无修行，经历了那么多事，也该知道，这事儿蹊跷。
果然。
年垚心中暗道，手抓着口袋里的灵符戒备谨慎。
“师兄......”蒋薇薇面对未知的危险有些不安，攥着相机，瞄着四面八方。
风中的气息渐紧，那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许多人在一起诵经，语调一致。
头顶环绕着经文的诵读之声，木鱼“嗒嗒嗒嗒”的一声接着一声，年垚耳朵仔细的听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不敢有一丝懈怠，我在明，敌在暗。
“你们是不是也听到了？”
突然身后一个突如其来的稚嫩童音响起，吓的年垚掏出灵符就是一通抛洒，蒋薇薇更是吓得忘记了尖叫，直愣愣的不知所措！
......
待他们缓过神来才看清，原来是个还没到他肚脐眼的小男孩儿。
小孩儿仰着粉嫩嫩的小脸看着年垚，圆圆的脑袋顶着个西瓜头，乌溜溜的眼睛跟葡萄似的水灵灵。
“你们也听到那个声音了吗？”小孩儿脆生生的又问了一遍。
说话时露出空着的两个门牙位置，尖尖的小虎牙咬着嘴唇，漏风又可爱。
年垚有些想笑，自己太拘谨，居然被一个孩子给吓到了。
蹲下身子捡起散落一地的灵符，保持自己目光与孩子齐平，学着他的小奶音回答：“是的呀，你也听到了吗？念经的声音。”
“嗯嗯，每天都会有，早上也有，还有就是下午上第三节课的时候。”小孩儿歪着脑袋，小萝卜似的小指头挠了挠下巴。
“早上和现在？”年垚伸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不多不少，下午三点十六。
年垚抬头仔细听了听，念经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年垚刚想问那孩子还知道些什么，他却跑开了，小小的身体，一蹦一跳，西瓜头一掀一掀。
年垚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提醒：“慢点，别摔了！”
蒋薇薇把手里刚刚帮着捡起来的灵符递到他手上问道：“师兄，你说的念经声是怎么回事？”
年垚接过灵符道了声谢：“现在还不清楚，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蒋薇薇有些为难，看了看四周，毕竟才刚发生过奇怪的事情，虽然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可就刚才刮风布云的事态也足够唬人的：“师兄，你别走太远......”
“嗯。”年垚点头走开。
数字键盘一通按，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雷队长。”
“嗯？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学礼路小学吗？”
“嗯，还在这里，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忙，你现在在局里吗？”
雷鸣听到他说有事，放下手里的笔，起身皱眉：“什么事？薇薇有事儿吗？”
年垚笑道：“她好着呢，不放心你可以过来啊。”
雷鸣不语，隔了几分钟问道：“什么事要我帮忙？”
年垚眸中沉沉，嗓音淡淡：“帮我查一下学礼路小学的前身，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半小时后给你电话。”
年垚挂断电话，心道还是雷队长管用。
“走吧。”年垚对蒋薇薇道。
“去哪？”
“随便转转，熟悉地形。”年垚看她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开玩笑的又接了一句：“回头万一真打起来，也知道该往哪儿跑！”
结果蒋薇薇的脸更白了。
小小的学校，环境还挺好，绿植丰富，清新宁静。
蒋薇薇看着年垚的背影，有些感慨，她能感觉到年垚似乎有些忧愁。
虽然他在极力用开心来蒙骗自己。
而这种忧愁来自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来之前雷鸣曾经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神经大条在年垚面前提到禁忌字眼。
木言，就是那两个禁忌字眼。
她知道木言为了救她和雷鸣受了伤，却不能理解木言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其实多少她心中也是有些怨她的，有什么事是当面不能说清楚的，非要用这种诀别悲伤的方式，木言在她心里从来也不是个会矫情的人，她高深莫测，洒脱恣意。
她突然有些心疼起年垚来，来自一位纯粹普通朋友的心疼。
年垚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转身又看着蒋薇薇。
“怎么了？”蒋薇薇没有缓过神来，有些不解。
年垚头朝着远处一扬，笑道：“保护你的人来了。”
果然远处的校门口停着一辆警车，旁边站在挺拔英俊正义阳光的雷鸣，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蒋薇薇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校园内禁止开车，雷大队长只好一步一步走过来。
年垚插兜，倚在旁边的粗壮树干上，看着雷鸣逗害羞的蒋薇薇：“我突然觉得吧，雷队长还挺帅。”
“......”蒋薇薇看着雷鸣的方向不说话。
知道雷鸣走到面前，问年垚：“刚说我什么呢？”
年垚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蒋薇薇笑道：“没什么，夸你帅呢！”
“切？你夸我帅？得了吧，不说我坏话就不错了！”转头俯身轻声轻语的问蒋薇薇：“没事吧？”
“跟我在一块，能有什么事儿？”年垚接茬。
“就跟你在一块才总会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雷鸣笑着翻白眼。
见蒋薇薇摇头，才彻底放下心来，又没少得了年垚的一阵吐槽。
三个人站在学校的一处土高坡上，看了一下学校整体的情况。
雷鸣把手里的档案袋递给年垚：“资料给你，都在这儿呢。”
年垚接过档案袋扫了两眼，看着看着眉毛皱到了一起。
雷鸣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学校的前身，是一个叫大云山寺的寺庙。”
“大云山寺？”蒋薇薇重复不解。
年垚点头，看着资料给她解释：“大云山寺始建于唐朝，武则天时期。因为主持和尚为武则天撰写了一部《大云经》因此得名，武则天下令将《大云经》颁布天下，又修建皇家寺庙一座，当时寺庙以山字命名的少之又少，因此大云山寺成了历来出家戒笃之地。”
年垚的声音轻缓柔和。
蒋薇薇见他停下来问道：“后来呢？”
年垚合上资料，看了一下四周的学校。
“抗战时期，大云山寺大半毁于战火。”年垚声音低沉：“据说日本人打来的时候，寺中最珍贵的经文古董足足装了几十辆卡车，还给每家每户发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兜，让当地村民去捡寺庙前面道路上的石头，奖励是一个油饼。等大部队赶走日本人的时候，寺庙早已空空如也，破壁颓垣，干部给村民们也发了一个小布兜，同样去捡大云山寺前路上所剩无几的石头，奖励是一个油饼，两个白面馒头。”
“这些石头是什么？”蒋薇薇仰着脑袋问。
“据资料显示，含金量高达百分之七十五。”雷鸣看着远处的学校，嗓子有些沙哑。
“那那些珍贵的东西......”蒋薇薇握着拳头，有些愤愤。
“都没了，连着大云山寺一起。”
“现在的学礼路小学就是原先大云山寺的地基。”年垚看着面前绿植丰富，建筑规整的学校轻声呢喃。
“我刚才打车的时候路过一个云山寺，那是不是......”
“那是后来重新修建的旅游经典，只有云山寺的名字，其他什么都没有。”年垚知道她要问什么，提前回答道。
蒋薇薇眼神恋恋，这里丝毫没有古旧庙宇的一丝一毫痕迹，就像是这个历史上曾经辉煌过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存在过：“那大云山寺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吗？”
年垚看着她，扯着嘴角笑道：“有，还有一点。”
“什么？哪里？”
雷鸣的脚在土堆上跺了两下：“你脚下这个不足五十平的小土堆，这是大云山寺最后剩下的痕迹。”
蒋薇薇怔怔，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从开始就站在这个土堆上说话。
年垚看着脚下的灰色泥土堆砌起来的土堆有些想笑，历史的价值，大概也就在于有人来讲述，否则，又和这个静静的躺在这里看了尘世几千年的破旧土堆有什么区别？
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捻了捻，指缝流失，吹散在风中，耳边风声划过，年垚仿佛听到了经文的诵读和沉闷的钟声。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大云山寺（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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