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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字路口（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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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垚缩着脖子倚在身后的电线杆上，深吸了口夹在指缝里的白沙，八块五一包的价格正适合他这种老烟枪，醇厚浓烈不拉嗓子，提神又醒脑。
对面的路灯年久失修，彻底坏掉倒也罢了，偏偏像是临死了的人梗着脖子喘最后一口气似的忽明忽暗，还发着呲啦呲啦的声，再加上鬼哭狼嚎的西北风，白天都没什么人的城郊公路这会儿在夜里更显得瘆的慌。
远处像是有车的声音，年垚半边脸裹在高领毛衣里，抬眼瞅了瞅，果然打着转向灯拐进来一辆警车，规规矩矩的样子，隔着几百米他都能猜出来开车的是谁。
车开到他面前减速停了下来，打着双跳从驾驶座里走出个比他高不止一头的身影，年垚咬着烟嘴眯眼嗤笑一声：“你怎么来了？”
雷鸣把手里的袋子塞到他怀里，顺带着冷哼了两声：“就你这差事，通局里问问谁敢过来？”
隔着塑料袋就摸到了热乎乎的东西，刚才还满脸不屑和人家多说一句的人，这会儿扔了烟头吸着鼻子急吼吼的从里面拿出两个碗盒笑：“不用问，不用问，也就雷队长你了！”说完泥鳅似的滑进了副驾驶，陈记的酒酿圆子和生煎，隔着饭盒都能闻到香喷喷的味儿，好东西！好东西！年垚一边心里感慨，一边开了车窗从里面伸出半个脑袋，露了个怎么看都觉着有点谄媚的笑：“全中国最好的队长！”不等车外边的人反应，就又缩了回去。
雷鸣心想，呸！你丫这有好就是娘的破性格我还不知道吗？！手一扬拉开车门进了驾驶座，一斜脑袋就看到了吃的油呲呼啦的人，也不乐意和他多计较，自顾自的伸长脖子一边透过挡风玻璃警惕的张看远处黑压压的路口，一边问：“有把握吗？”
年垚也不急着回答，喝了最后一口热汤又抹完嘴，这才一面从兜里掏烟一面笑呵呵的说：“领导聘我来不就是干这事的吗？你放心我心里有底。”把烟盒抖了抖凑到雷鸣面前：“来根？”
雷鸣皱眉拒绝，他向来烟酒不沾。
年垚惨白的脸色在深夜里显得更加病态不少，也就才吃完热乎的东西嘴唇上才有点血色，雷鸣瞥了眼车外路灯下一地的烟头，忍不住回头看着身边还在吞云吐雾的人：“身体不好就少抽点。”
车窗被打开了一小半，刺骨冷风又灌了进来，冷的他浑身一哆嗦，年垚曲着胳膊靠在窗户上白着张脸冲他笑的云淡风轻：“时日不多，就该及时行乐。”
这话说的雷鸣心里发怔，面前这个市局特聘的夜班警察，怎么看都是个吊儿郎当不着调的角儿，通天的本事他是还没亲自见过，可才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又整天都一副病歪歪的模样，总是让他忍不住想多照看几分。雷鸣心里暗叹，刑警与生俱来的正义和同情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
年垚可不知道他心里这么多想法，自己一贯秉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哪那么多明天等着你？
冲着窗外吐了口烟雾，哑着嗓子开口问：“几点了？”
雷鸣抬手看了眼时间回他：“十一点二十九。”
副驾驶上的人眯着眼睛把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上边，打着哈欠口齿不清：“嗯，歇会儿，快了。”
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成盆的鲜血，成堆的死尸，也算是个经得住来去的人，可这会儿雷鸣怎么看那路口都觉得背后发凉心里发毛，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闭着眼睛的年垚像是听到了动静，跟着坏笑一声：“怎么，雷队怕了？”不等他开口狡辩又接着说：“放心，死不了人。”
雷鸣见瞒不过去，索性一摊手：“你是习惯了，我可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到时候万一你不行，或者你只能自保，那我连个躲的地方的都没有！我......我能不怕吗？是人倒还好......可这是、这是......”
年垚听了这话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手伸进怀里一阵摸索。
雷鸣盯着他有些不解：“你干什么？”
“啧，拿着！”年垚手一扬一个黄不溜秋的东西就飞了过去。
雷鸣连忙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借着路灯的光才看清手心的东西，黄纸上红笔写的鬼画符，折成了个八角包，上边还娘们兮兮的栓了个红绳。
年垚看他研究的入神，拧开车座旁边没开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护身符，给你挡挡。”
雷鸣半信半疑：“这东西有用吗？”
年垚放下瓶子凑近了些，惨白的脸在黑夜里越看越阴森，雷鸣看的紧张，甚至几不可查的哆嗦了两下，就听他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当我这么多年毫发无伤怎么过来的？”伸手指着他手里的符包又道：“一大半功劳都是它的！”
雷鸣低头看了两眼手心里的东西心里发虚，又问：“这么厉害？”
煞白的脸又凑近了些，毫无血色，黑瞳硕圆：“当年张天师坐化前留下的挡煞符，玄灵观道长亲自开的光，你说呢？”
雷鸣一听这话，一把死死的攥紧了拳头，生怕他要要回去似的，嘴巴里还念念有词：“那肯定有用！”
年垚重新靠回椅背上，双手垫在胳膊下面似是叹了口气：“五大三粗的你怕什么？我要是有你这体格，早屹立在世界人民的心中了。”
雷鸣把符包放到衣服里面的口袋里反驳：“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有你这身本事还怕什么？”
年垚觉得有道理，跟着点了点头，心想，也是，老天爷是公平的，哪能让你一个人占了全部的好处呢。
眯着眼睛继续开口：“一个挡煞符五十，雷队别忘了给我。”
刚放下心的人一听这话，立马转身过来：“什么？！就这？！五十？你这不是欺诈消费者吗？！还知法犯法！”
年垚掀开眼皮，扯着嘴唇露出个怎么看都像狐狸的笑：“要不，你还给我？”翘起二郎腿得瑟个没完。
“你！......我！......”雷鸣气的直翻眼皮，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全话来。
年垚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手机付也行，你不是有我微信吗？”
雷鸣气的想反手给他个擒拿，一瞥眼就看见了他那副病歪歪的样子，憋了几口气才忍住了攥来攥去的拳头，看着挡风玻璃前凉透了的两个饭盒长叹了口气，得！半个白眼狼！
没等雷鸣的气消完，旁边刚刚还在得瑟的人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中邪了似的打开手机就着里边的地图来回的翻看：“不对......不对......”
雷鸣被他吓了一跳，想去拍拍他肩膀，愣是不敢，只好战战兢兢的问：“怎么了?哪里不对？”
年垚跟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摸出个罗盘，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戊己庚辛，自己竖着两个指头变来变去倒像是武侠片里的什么指法秘籍，嘴里还叽里咕噜的一通念叨。
雷鸣被他这么一出吓的不敢吱声，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突然年垚手里拿着的罗盘上面，指针开始乱七八糟的转了起来，直愣愣的转了大半分钟，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指向了他们的西南方向。
“诶！停了停了！”这情形邪性的很，雷鸣也只在电影里见过，兴奋又恐惧。
年垚眉头紧皱，低头骂道：“骗吃骗喝的老头子，就知道不靠谱！”
雷鸣没听清，问道：“什么？”
年垚把刚发完疯的罗盘又重新揣回了怀里，回他：“没什么，麻烦雷队开车了。”
“不麻烦不麻烦，咱俩本来就是搭档......诶？开车？去哪？”
年垚指着手机地图上的一个点：“西城路和南环高架交叉点下边的那个路口！”
“行！把安全带系上！”
雷鸣一边踩油门一边好奇：“那这边......”
年垚低头鼓捣手机开口说：“错了，不在这边。”说完就把手机放在了耳朵边上。
这种事上只能听他的，就算自己是队长也不行！队长？那是人的队长！鬼的事管得了吗？
电话响了很久，就是没人接，年垚也执着的很，一遍一遍的重拨着。最后终于被接了起来，那边还没开始说话，年垚先操着口吴音软语骂开了，雷鸣是从外地调过来的，听不太懂，大概的意思还能将就明白，心里跟着暗自幸灾乐祸丫的也有你吹胡子瞪眼急跳脚骂人的时候！
夜里安静，电话里边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嘈杂的很，像是还有搓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
年垚咬牙切齿：“糟老头子差点误事！回去找你算账！”
电话那边的人倒是乐乐呵呵的：“这不是也没坏事吗？跟你说了几回了，遇事心平气和最重要，你看看你，唉！等等！碰！八筒！我啊，就是故意考考你的，这不是一算就出来了吗？非要让我给你算，老李要万子牌啊，嘿！我就不信了，三万！”
老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一门心思都放在牌桌上，年垚听的头大，气的一把挂掉了电话，鼓着腮帮直喘气。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致谢，每天日更不坑哒~喜欢就点个收藏吧，二货作者再次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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