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明》cccreep

5、常暗

　　北地的昼明时段不长，墨浓一行人冒风雪登山未多久，天色便完全完全暗下来。天地间万物伏于厚雪之下，黑压压山林之中，唯有此处一星点微弱灯火。
　　李四寻到一处靠山体的大树，众人便在此处生火歇息。雪地夜晚十分危险，不可贸然赶路。
　　小哑巴抱着一摞棉被，爬上了墨浓的马车。
　　“过来这里，暖暖身子。”墨浓挪开小暖炉，腾出身边位置。小哑巴听话地挪过来，小小身子缩在一角。
　　“你叫什么？”墨浓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你有名字吗？”
　　小哑巴沉默两秒，轻轻点头。
　　墨浓头一次觉得自己没话找话。车里一度陷入沉默。
　　小哑巴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墨浓，手指指向炉中，炉中只有一小团烧红炭火。
　　“火？”
　　小哑巴又指向外边。
　　墨浓略思考，“光？”
　　小哑巴摇头。
　　“亮？阿亮？”
　　小哑巴突然抿嘴笑了下，依然摇头。墨浓也觉得好笑。
　　“阿明？”
　　小哑巴终于点头。
　　“什么嘛，这么普通的名字。”墨浓又问，“多大了呢？”
　　小哑巴想了想，摊开手伸出一根根手指，似在认真数，数完摊给墨浓看。
　　七岁。
　　“你可识字？”
　　这回小哑巴沉默了良久，最终摇头。
　　也是，捡回来的时候才四五岁，在后院里摸爬滚打两年，谁教他识字？
　　爹爹要她带上他，作何打算。
　　“你可知我们去哪里？”墨浓看着他，似是问他，又似乎不是。
　　阿明茫然，摇头。
　　“那你可知，此行危险重重，我们随时可能会死。”墨浓直直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
　　而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三年前那场大火后他的生活就变了另一个样，跟着常大哥挨饿受冻，东躲西藏，身后永远都有人在追杀，常大哥要他记住自己叫什么，有多大，母亲是谁，其他的他就什么都不知晓了。即便如此，他还有常大哥，给他讲一些好玩的小故事，带他看山间日出日落，有时候常大哥受伤，将他藏在破庙或树洞里，他就乖乖地等，可能等到日落日出，可能等到日出又日落，常大哥一定会来接他。
　　有一次他藏在商队的草垛里，再也没有等来常大哥，而是一批执剑杀手。商队分散，一些人与杀手搏斗，领队抱上他骑上马逃往北面大雪之中。
　　他不知道他们逃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冻得睡去醒来好几次，大雪一直没有停。自己好像摔进雪地里，有野兽在咬他，但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醒来后自己就在古家老宅里了。
　　生还是死，从来都由不得他选择。
　　这一次也一样，古老爷要他跟随小姐南下，他无言，便听从。
　　炉中炭火衰弱，车里立刻冷了下来。墨浓小姐依然看着他，昏暗里红衣衬托下她稚嫩的脸十分温柔动人。七岁的阿明头一次感到心中难以名状的情愫。
　　“这一路必然会有变故，到时大家自顾不暇，你机灵点，自保懂吗？”
　　阿明不解。他以为老爷要他跟上保护二小姐。
　　“我不知你究竟为何身份，阿爹的托付我自会尽力，但你看我们才不到二十人，还有几个小孩子，”墨浓又活泼起来，“区区二十人要从北地翻山涉水去南方...”
　　“最坏不过一死，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所以我们最好要活下去...”
　　阿明只觉脑中轰然，那一日大火里的女人也是如此。
　　他活着吗，何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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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哑巴情窦初开了（雾）
BG也不错啊（雾）
差了好多岁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