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食尸鬼》越不休

16、祸起萧墙 3

　　说书先生娓娓道来：“虽然钟离嵩是前皇太后的堂侄子，自小长在金陵城，但也确是有两把刷子的。甲午年时，他17岁，已是打下过城池的少将军。大胜之后，才被召回金陵城做了护城将军。

　　“935年，乙末年，摧花大盗王不留行横空出世，先是盗走了皇帝寝边的夜明珠，然后又偷走了传国玉玺。钟离嵩奉命捉拿王不留行，虽然没有拿回传国玉玺，但是带回了夜明珠，还于梅山大火之中救出了长公主方泠。

　　“而由于漠北换了主帅和大将，契丹士气大涨，一举侵占了半数曾被攻下的城池。

　　“936年，钟离嵩主动请缨，调任漠北军大将军，驻守边疆。

　　“这一去就是五年。940年，庚子年，又是一年大旱大寒，漠北军情吃紧，粮食匮乏，而朝中军饷不足，使军心不稳。屋漏偏逢连夜雨，契丹恰好获得了一样克制妖族的至宝，一把半臂长的血珀弯刀，并以此要挟住了纵横草原狼族，两者达成联盟。自那以后，漠北军渐渐支撑不住，不敌习惯了这种气候的契丹和狼妖，险些败退。

　　“大敌当前之时，一个陌生的书生到了漠北，跟钟离嵩道：‘我有足以令兴安岭山神动心的上品西谷玉，能助你们打赢这一仗。但你们需以夜明珠同我交换。’

　　“大家知道，近百年来有个以斫玉成名的江湖世家，不仅所采之玉皆上品，且有绝世的斫玉之技。西谷家出来的玉器，能养人，能聚灵气，是助益修仙的绝佳仙器。只是西谷家地处大理无量山樱花谷，历代家主皆神出鬼没，难觅其踪。而这个陌生的书生，就是当时西谷家的家主，也是西谷家的最后一任家主，西谷珩。而他帮钟离嵩打退契丹的那一战，被称为雁水之战。”

　　“西谷珩？”台下的人纷纷道：“我知道这个人，他后来做了钟离嵩的军师，就是他通敌叛国的！”

　　食客甲：“这种前朝月氏重用的家族，他也敢用作军师，活该被出卖。”
　　食客乙：“听说这个西谷珩心狠手辣得很，他自己先带一队百姓背弃钟离嵩、离开边境，给了他们希望，却在将他们和前来迎接的百姓们都屠杀殆尽！老弱妇孺，一个不留。”

　　“太狠了！不得好死！”“是啊，负心多是读书人！”

　　堂青喝着酒，余光扫了周围一众义愤填膺的吃瓜群众，心道：朝中大臣和皇子都不敢提的皇亲逆贼，说书先生还真敢拿出来说，讲的还是他从前的功绩。难道朝中有人想扭转风向？

　　说书先生捋捋胡子，继续道：“说到这雁水之战，就要说到如今给漠北军营充足补给的草原绿洲，雁水湖。这个湖原本不在我国疆土，而是在距我国数百公里的契丹国土，是他们朝圣朝拜的生命之湖。

　　“在雁水之战中，西谷珩如约跟山神达成了交易，他在钟离军跟突厥的大战中，竟从百里之外将整个雁水湖调了过来！当时天降大雨，血流漂杵，大破敌军；而契丹的血珀弯刀也被西谷珩偷走，狼族和契丹的关系就此崩裂，漠北军大获全胜。那一仗后，西谷珩和钟离嵩两人突然失踪。三日后，他们才遍体鳞伤、互相搀扶着回到了漠北军中，自此结义金兰。西谷珩从此留在了军中，成为钟离嵩的帐下军师。而钟离嵩在战后，还带了个回讫女子回营，娶做妾室，生了个儿子。”

　　台下人窃窃私语，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朗声道：“有人说是西谷珩为了夜明珠，不惜调水解困，惊动了天兵神将，天神便将他从乱军之中捉去领罚。而钟离嵩则是神将转世，能追上天庭把人给要回来。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猜测，这二人从那时就跟南境的通灵族暗地有了勾结，不然哪能这么顺利地就收买了山神，还能把百里之外的湖泊给调到漠北来呢？

　　“据我所知，只有白娘子白素贞有这个本事。所以也有人猜测，白娘子已经出了雷峰塔，是被西谷珩请去做法的。”

　　惊堂木一拍，便任凭说书先生口灿莲花，什么坊间民谣都能添油加醋变成个天地人神争生夺死的故事。

　　龅牙先生押一口茶，神秘道：“众人皆道生生死死之事，最为隐秘传奇。常有人撞鬼见魂，却鲜有人能捉鬼捉魂。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谁真的见过？大多数闹到最后啊，还都是些成了精的妖怪在捣鬼。可死是什么呢？就是魂魄离肉身，精神离三界。不仅人怕死，妖怕死，其实那些活了千万年的神灵，也并非寿命无疆，也有病极怕死的一天。幸好我朝军士人人都佩戴一枚行军牌，可以带他们的魂魄回故土，同亲人话别。

　　“一般我朝战场上的亡魂，都会随行军牌回到故土，跟亲人告别——但钟离嵩的亡魂却从未入过他故亲的梦境。不仅是他，当年所有殁于南境的军士魂魄，一个也没能回来！

　　“如今漠北战事再度被大旱所困，山神却不肯再帮他们。可见漠北军早已失去了山神的庇护。也许这就是钟离嵩亡魂无法回归故土的原因。”

　　堂青喝完最后一口酒，笑道：“我才不信这些神明忽悠的，要是头上三尺真有神明，哪来那么多冤枉言、荒唐事？三夷教（基督教）的神明才会显灵降世救世人，又是宽恕又是仁爱的，好的坏的都能容，只要虔诚他就救。
　　咱们华夏的老祖宗可不一样——他们都是奉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个个儿都是甩手掌柜，说走就走不回头，潇洒得不得了。
　　偶尔有几个像七仙女儿一样留恋世间的，还会不得善终。
　　所以诸位凡人，求人求佛不如求己。修炼好了，能成仙成神，万事迎刃而解；修炼不好，能成妖成魔，事儿也能解。殊途同归，先后不同罢了。”

　　邻座的膘肉大汉桌板一拍，道：“你、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这是亵渎、神明！你全家都会受你牵连的！”

　　堂青看了三眼胖大汉腰间挤出来的膘肉，才从已经变形的刺青中看到了拜火教和佛教的两种符文，新旧深浅各不同。看来这位江湖人进哪座山拜哪个神的本事学得很快。

　　堂青眯起眼睛，动了坏心思，歪头笑道：“是吗？那你腰上的神明符文可护佑~了你呢？哎对了，刚刚是不是有人偷了你的钱袋？”

　　膘肉大汉往腰上一摸，怒道：“我的钱袋？进店的时候还在的！”
　　“是不是取个酒回来，位置都被人换了？”堂青故意道，“我的钱袋也不见了，在座的人中有贼！”

　　听他这么一叫唤，堂下众人纷纷低头去看自己身上宝物，膘肉大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怒目圆瞪地指着旁边人骂道：“是不是你！你怎么占了我的座位？”
　　被无端指责的人立刻反击，两人说着说着就要动起手来。

　　堂青开嗓嚎道：“贼就是他自己！这个膘肉大胖子监守自盗还诬赖别人，我看到了，他腰上那个紫色的就是我的钱袋！”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座的侠士们纷纷嚷嚷起来，膘肉胖子也跟其他人动起了手。

　　堂青笑弯了腰，绕过打成一团的人们，走出了松鹤楼。

　　看看时间，武试大会应该快结束了。最精彩的时刻，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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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建立在假设唐玄宗之后的安史之乱成功推翻唐朝的基础上，并虚构后来称帝的是月氏。
而“龙王争伽蓝”的故事是在维基百科+百度百科的基础上虚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