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天没上班》苏苏羽

12、魔尊今天上班了吗？

　　“所以师尊是觉得，天下之大，能与您比肩的就只有魔尊一人而已，是吗？”

　　“嗯。”天清回答得干脆。

　　萧晓默默地往后退开一步，拉开距离。她越想越伤心。可能是师尊说时的语气太过自然，承认的太过坦荡。

　　但真神的确是将魔尊一剑诛心了没错。

　　所以他是想……做什么？

　　萧晓想不通。她将师尊推了出去，魂不守舍地做完花蜜糕。乱七八糟，也没有摆盘，味道并不会比水池里那个劣质糯米粉好多少。

　　浑浑噩噩地端去给师尊时，却发现已经煨火烹茶，清香四溢。

　　萧晓将瓷盘放下时手都是颤的。

　　“花蜜糕？”天清拿起尝了一口，“不错。”

　　“第一次做，做的不好……”萧晓已经自暴自弃了，“您若是不喜欢，我拿去倒了。”

　　没有回复。

　　良久，萧晓才抬头，发现师尊竟然默不作声地饮茶进糕，丝毫没有听见她提醒的样子。他翻阅着一本乱字书，至少那本书在萧晓眼里只是一团墨点，偶尔洒落几画金色的笔迹。

　　他慢慢悠悠地翻书，萧晓紧张至极地站着，直到茶凉盘空，书也翻到了最后一页。

　　有如唇般的艳丽丹红落笔。萧晓认出来了，是晓月二字。

　　她莫名想起这望月峰的月色，不正是这二字的表象意境？

　　“这本书是您的吗？”萧晓小声问：“您不像是会收藏这种书的人。”

　　这书的封面粗糙，纸质杂乱，就像凡间茶楼酒肆中常见的话本子。而且还是被拿来垫桌角的那一类。唯一的用处便是无趣时涂鸦折叠，消磨时光。

　　却被师尊如此爱护地捧在手中。萧晓只能理解为，那处丹红落笔，极其重要。

　　“不是我的。”天清将书合拢，侧身收进书架里层，“故人所赠。”

　　“这个故人……”

　　萧晓仔细品着这两个字，“是故去，还是故时？”

　　天清眼眸深邃地看了一眼萧晓，倏地轻笑道：“萧晓，你说是什么呢？”

　　而后他掐了一个诀。那本书，连同着屋内所有在萧晓眼中与魔尊相关，可能有关联的东西，都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俨然保护周密。

　　分明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

　　却比她辛苦磨的糯米粉还重视，一丝风也吹不进。

　　萧晓失魂落魄地走了。

　　回到天语峰，萧晓这才觉得山峰之上清冷刺骨。披上外衫也毫无作用。萧晓只得去了弟子练剑的地方，隔着道场的禁制，远远看着里头的弟子们喧闹嘈杂。

　　“萧晓？你在这做什么？”

　　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萧晓抬头，发觉是楚狄，一身大汗地走过来。他身上背着一把重剑，宽刃厚背，像极了在凡间后军士兵才会用的。

　　“百武仙尊给你的？”萧晓指了指他的剑。

　　此时楚狄的情况很好。他应是刚完成师尊布置的惩罚，在途中得到了百武仙尊的指点和馈赠，气息浑厚沉稳。虽然人看上去瘦了一圈，浑身肌肉却是结实许多，筋骨也不同往日。

　　萧晓细细地观察着楚狄。他已经能顺畅地吞吐天语峰内的灵气，体内杂质俗念尽数去除，应是进入到最适合修炼的状态。

　　以修为长进压制尘杂念想，天语峰的修炼向来如此，极其严苛。

　　楚狄应该是不用再进食了。光是修为的精进就足以让他的身体保持在极好的状态。若是实在饿了，分发的辟谷丹对他而言也不算难吃的东西了。

　　“哦，你说这个啊，是仙尊给我的。”楚狄将这柄重剑放下，抹了把汗水道：“我正在外阵受罚的时候，仙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是要尽一些师傅的本分。我原本还想着结束后去寻他，上解问峰很麻烦又得来找你帮忙，这也太好了。”

　　萧晓认识的百武仙尊可没有那么善解人意。她觉得，百武仙尊应该是料想到了这个弟子会来找自己，于是先发制人，用一柄剑打发了。

　　“萧晓，你说这剑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仙家名剑，自带剑灵？仙尊就这么直接给了我，是不是在考验我的悟性？”

　　看吧。萧晓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他的弟子，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该去学些剑修该干的事，例如，参悟剑谱，练剑。”

　　“哦对。我还答应了你要教你呢！”

　　可此时道场里的仙人已经授课结束。大家都在练剑。楚狄就这么直接走进去，大摇大摆地告诉所有人他迟到了，翘课了，而且还背着百武仙尊赠与的名剑。

　　他还想多活几日呢，可不能当个愣头青就这么走进去。

　　楚狄将剑放好，坐到萧晓的身边，看着她满脸忧愁的样子问：“你不会因为我今天没赶上授课就生气吧？”

　　“不是。”萧晓摇头。

　　“那好！你说的管饭，所以今晚我们吃什么？”楚狄此时腹中空空，格外想念萧晓做的炸肉。

　　萧晓怪异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了啊。你现在这状态，不吃是最好的。若是吃了，说不定会被仙尊们责怪重口欲不利于清心修炼。”

　　“百武仙尊不是扭捏的人！我看得出来！”楚狄嘿嘿笑道：“你做的那么好吃，我不吃岂不是亏了？”

　　无论楚狄怎么把自己的手艺夸到天上去，萧晓都没有一点儿做饭的心思。她甚至都不觉得饿，去伙房摸了半块干粮充饥。

　　“你果然不开心。”

　　楚狄可不相信一个人会这么委屈自己的五脏庙，尤其是萧晓，她分明看上去不像是会吃闷亏的人。

　　“我何止不开心啊……”萧晓走到养鱼的水缸边，将鱼捞出来，走到伙房后的溪流里放生。

　　出了天语峰，便是普通人聚集的凡间了。这条鱼也不用孤孤单单地被养在缸子里等着被吃掉。

　　楚狄不过少年，当然读不懂萧晓的愁色。他想了很久，问：“难道是师尊要赶你下山？你没法留下来了？”

　　这一下可真是正中要害。

　　萧晓险些跌进小溪里，她索性坐在溪边小石上，望着溪流叹了口气。“我突然觉得，我就这么下山也挺好的。”

　　“哎？”楚狄一下没反应过来，“你想开了？不可能啊，分明你命都不要了也想留下来，怎么从百武仙尊那去师尊那一趟，就想开了？真神给你解惑了？”

　　萧晓一脸绝望地看着楚狄。

　　“不是解惑？”楚狄呆呆地问：“难道真神直接下死命令了？”

　　“我突然发现你还是挺聪明的。”

　　虽然歪打正着，但偏偏字字戳心。萧晓托着脑袋看天，依然无云无波，只有日光倾洒。

　　这十年来，她早已看遍了天语峰的景色。仙人们大都冷情，偶尔来吃一口饭食时会说上几句，但平日里她总是一个人。峰上也没有动物能与她解闷。

　　那些凡人看的书籍早就翻烂了。修仙所用的那些倒是新奇浩渺，可萧晓全然不懂。

　　她还是没有离开。

　　不过是心存希冀。觉得有一天这一成不变的光景，会因为师尊，镀上别样的华彩。

　　“你说你留下来是为了报恩。可师尊是真神，你不可能报恩的。”楚狄终于开窍一回，恍然大悟道：“你留下来是做什么？若非那花灵给你吃了本体，你也没法修炼。干嘛死乞白赖的……”

　　“你再说下去我可就生气了。”

　　话虽如此，萧晓却是抽噎一下，赶紧抹了一把眼角。“好吧，我的确是有私心在里面的。”

　　她说：“我喜欢师尊，想留在他身边。”

　　这话把楚狄吓得不轻。但他也很快就接受了，“谁都喜欢真神，除了魔族。听说就连魔族之中，都有师尊的爱慕者呢。但是大家都清楚，真神是如何高高在上，无人其右。”

　　但偏偏萧晓与他近了些。

　　记忆最开始的那份温度，来自于天清的掌心。将她从野狗的利齿中救了出来，抱进怀里，一路紧贴着上了天语峰。

　　喂了吃食，饮了香茗，热汤沐浴，换了一身过于宽大的衫子。

　　属于真神的白衫，没有任何的图纹华贵，却让萧晓一直记着，那股淡淡的香味。类似于花开荼蘼后的烂熟，也像是将开未开时的憧憬。

　　想到这里，萧晓忽然啊了一声。

　　真神喜欢花，就像魔族被魔尊要求用花卉图纹来代表自身一样。可天语峰分明没有花……

　　“师兄，你从小到大，有听说过某个传闻吗？”萧晓小心翼翼地问楚狄：“真神受天道指引，看守三界灵脉初源。一切因果缘分皆出于此，犹如盘根巨树。三千花丛绽开时便是天道眷顾时，若能饮下其花蜜，便可超凡一切。”

　　“你是说那棵树？”楚狄没有多想：“可这只是个传闻。还有别的很多传闻。例如这三千花丛不过是真神自谦的说法，真神曾经也不过是众仙之一，却登上尊位，他自谦说是得天道眷顾，才编出了这个说法。”

　　“可真神有什么好自谦的。天道眷顾不就是气运？所谓气运，不也正是修炼路上的一部分？”萧晓觉得楚狄说的这个传闻不可信。

　　楚狄凑近萧晓身边，小声道：“所以还有别的传闻。其中有一个就是。曾经的仙人都被真神斩杀，现在所有的仙人，都是通过真神允许才得以飞升的。”

　　盯着萧晓惊愕的脸庞，楚狄笑道：“很扯是不是？但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啊。毕竟真神只有他一个，他怎么从仙人成的真神，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