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国度[吸血鬼]》袖手难凉

20、吸血鬼女王

　　上弦月的清辉愈加朦胧，啼唱了半宿的夜莺也在枝头睡去了，黑夜的帷幕已拉开了微微的细缝，一点光透进这个还在睡梦中的世界。
　　天空是一片深深的墨蓝色。
　　“真是非常抱歉，这么早打扰您。”迪奥尼奥扬一副为难的表情，“幸好您还没睡，韦恩先生。”
　　欧林吉看了眼这个一大早就充满元气，并且敲开了他的房门的少年，纠正道：“我不是没睡，扬先生，我只是醒得比较早而已。”
　　迪奥尼奥意味深长地看着欧林吉：“像您这样高贵的贵族，也有不换衣服的习惯吗？”
　　欧林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衣服。
　　事实上，他晚上根本没有睡觉，因为他在白天已经睡饱了，所以根本没有脱下衣服，更不需要换衣服。
　　看来这位昨夜突然造访的少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很会留心观察。
　　越是这样细心多想的人，越不能和他待得太久，否则会被发现更多的破绽。
　　欧林吉心想，还好这孩子此刻是来道别的。
　　“非常感谢一晚上的招待，韦恩先生。”迪奥尼奥和欧林吉并肩走下楼梯，一边说道，“我原本先敲的洛佩兹先生的门，然而他的房间里没有动静，所以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欧林吉无奈地笑了笑：“赫尔兰多可能还在睡，他昨天睡得很晚。”
　　其实欧林吉知道，天还没亮，赫尔兰多根本不可能在睡觉，他只是有个怪脾气，不高兴见的人就不见。
　　“那可真遗憾，如果洛佩兹先生醒了，请帮我向他问个好，以及……道声别。”迪奥尼奥耸耸肩，表示理解。
　　“我会的。”欧林吉点点头，又好奇道，“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早就要离开？”
　　迪奥尼奥咬了咬唇，神情看起来很纠结，他犹豫了半天后，才说：“我没有冒犯的意思，韦恩先生，你的这座城堡实在太阴森了，我觉得危险。”
　　“危险？”欧林吉失笑，“有多危险？”
　　迪奥尼奥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难道您忘了吗？昨晚我说过，这座城堡里可能藏着一个吸血鬼。”
　　“一个吸血鬼？”欧林吉重复道。
　　恐怕不止一个吸血鬼吧。
　　迪奥尼奥仰起脖子环顾四周，神秘兮兮道：“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对你们下手，不过相信我，最好的通常留在最后。”
　　欧林吉不置可否。
　　“那你为什么急着要走呢？你不是说自己是吸血鬼猎人吗？”欧林吉半开玩笑道。
　　迪奥尼奥无奈地摇摇头：“我还年轻，我只能感受到危险，但我还没有多厉害的能力。不过你得相信我，我的感觉一向很准，这座城堡一定有猫腻。”
　　欧林吉淡淡道：“或许吧。”
　　“其实我走得这么急，还因为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迪奥尼奥又变得振奋起来，“我的同行们传来消息，他们发现了一个吸血鬼的踪迹，所以我要赶去帮忙。”
　　“这座城堡里有一个吸血鬼你不捉，你还去帮忙别人？”欧林吉忍住笑，故意装出一副担忧的神情。
　　“唉，我都说了你们这儿的吸血鬼太危险，我一个人肯定搞不定。”迪奥尼奥有些不耐烦，“这样吧，等我们捉住另一只吸血鬼，再一起回到这里，到时候我们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消灭掉它的。”
　　“万一你们还没回来，我们就被吸血鬼咬死了呢？”欧林吉皱眉道。
　　“这……”迪奥尼奥想想欧林吉说得有些道理，犯难地挠起了头。
　　欧林吉好笑地看着他。
　　迪奥尼奥想了半天，终于一拍脑门，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这样吧，我先给你一个盒子。”
　　这是个用木头做的方形盒子，外面涂上了黑漆，也就巴掌那么大，和一般的盒子没什么两样，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盒子的锁扣上雕刻着一个银质的图案。
　　这个图案像是一个人的脸，只不过额前长着两个尖尖的高高的牛角一样的东西。像是地狱里的恶魔。
　　欧林吉盯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小盒子，疑惑道：“这盒子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识货了吧！”迪奥尼奥将黑盒子举到欧林吉面前，一本正经道，“你绝对想不到，这是谁的盒子。”
　　欧林吉不太喜欢对方聊天时卖关子，催道：“你直接说就是了，扬先生。”
　　迪奥尼奥说：“这可是吸血鬼女王——莫伊拉的盒子。”
　　“吸血鬼……女王？”欧林吉回忆了一番，这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听到赫尔兰多提过“莫伊拉”这个名字。
　　“吸血鬼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身上？”欧林吉盯着面前的黑盒子，眉头皱得更紧。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韦恩先生。”迪奥尼奥轻描淡写道，“只是一场交易。”
　　就像曾经有人类和恶魔达成过交易。人类和吸血鬼之间也会有交易的。
　　至于是什么样的交易，即使欧林吉多么好奇，迪奥尼奥也不打算说。
　　欧林吉于是换了个问题：“那这个盒子有什么用？”
　　“用处很大呢。”迪奥尼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盒子，“这虽然只是一个盒子，但却有两个截然相反的魔力。”
　　欧林吉没有说话，他知道迪奥尼奥会自己讲下去。
　　果然，迪奥尼奥接着说道：“这个盒子被吸血鬼女王祝福与诅咒过，它能保护吸血鬼，也能伤害吸血鬼，不过……”
　　“不过什么？”欧林吉追问道。
　　“不过这个盒子只能被打开一次，所以它的作用只能起到一次。”迪奥尼奥看着手里的盒子，叹息道，“一旦被打开过，这盒子就变成一个毫无用处的盒子了。当然，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你用来装些花生米也行。”
　　欧林吉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打开过这个盒子，也就不知道这个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迪奥尼奥摇摇头，“就算我的好奇心比牛还大，也绝不能打开它。”
　　欧林吉看着黑盒子：“所以，你现在把它给我，是什么意思？”
　　“当然给你保命用的啦，我亲爱的韦恩先生。”迪奥尼奥将盒子塞到欧林吉手里，说道，“你不是担心吸血鬼吗，收好这个盒子，如果有危险，你就打开它。”迪奥尼奥强调道，“记住，这个盒子只对吸血鬼有作用，并且只能打开一次。”
　　欧林吉拿着这个轻得好像没什么重量的盒子，却觉得十分沉重。
　　欧林吉仔细看了看这个盒子，然后问迪奥尼奥道：“我要怎么使用它？”
　　“不是说了吗？打开它。”迪奥尼奥怀疑这个男人记性不太好。
　　“我是说，打开来后，需要什么……”欧林吉想了想，觉得不太容易表达，“咒语之类的……或是什么手势吗？”
　　“嗯……”迪奥尼奥又犯起了难，他舔了舔下唇，“交给我的那个人没有说需要咒语或者手势。”
　　欧林吉有些无语。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的。”迪奥尼奥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即将破晓。
　　“你已经耽搁很久了，迪奥尼奥。”欧林吉和迪奥尼奥站在城堡的门口已经很长时间了，欧林吉不是赫尔兰多，他还是比较畏惧自然光的。
　　“噢，谢谢提醒。”迪奥尼奥看了看外面的天，“我想这个时间正适合出发。”
　　说完，他背上自己的小背包，戴上了一顶呢帽子，弯腰对欧林吉行了个简单的礼：“保重了，韦恩先生。”
　　然后他转身往外面走去，走了几步，他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道：“一定要保管好那个盒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打开！”
　　欧林吉点点头，微笑着朝他挥挥手。
　　等迪奥尼奥已经走远后，欧林吉才关上了城堡的大门。
　　他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赫尔兰多。
　　“早安，赫尔兰多。”欧林吉并不意外赫尔兰多的神出鬼没，“你都看见了？”
　　赫尔兰多扬了扬眉：“那孩子的废话可真多。”
　　欧林吉将手掌心里的盒子递到赫尔兰多面前，问道：“那你知道吸血鬼女王莫伊拉吗？这又是什么盒子？”
　　“这盒子的来历，他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赫尔兰多看了眼黑盒子，淡淡道，“至于吸血鬼女王……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还少。”
　　“那这个盒子……”
　　赫尔兰多的眼波微微流转，看不清他的情绪：“收着吧，既然是送给你的。”
　　“可是它好像很贵重……”不仅贵重，而且很危险，它只对吸血鬼有作用，而欧林吉正是吸血鬼。这么个东西放在身边，欧林吉很不放心。
　　赫尔兰多没有说话，他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天快亮了，吸血鬼也需要休息了。
　　欧林吉站在大厅里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外面的布谷鸟开始啼叫，才握着盒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受过吸血鬼女王莫伊拉祝福与诅咒过的黑盒子锁在书桌的抽屉里，然后躺进了自己的棺材。
　　在不远处的房间里，赫尔兰多却没有躺进自己的棺材里，而是躺在棺材盖上。
　　他静静地端详着右手食指上的金质戒指，即使在黑暗中，这枚戒指上的蓝宝石也如赫尔兰多的眼瞳一样，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只有两种人最具有吸引力，一种是无所不知的人，一种是一无所知的人。——王尔德《道林·格雷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