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图鉴》煎炸的饺子

4、四 咬人的影子

　　为怕刘晓兰问起不好解释，丁无恙去另一家店偷偷买了几条香烟藏在包里上了楼，趁着刘晓兰下楼看店、而刘思淇吃完饭回房间写作业的时候拿到露台先拆了一包。

　　她看看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想着这回就算多花几条烟的代价，好歹得问点什么出来，一边还在脑中措词，想用自然一点的方式尽可能多套点话。

　　谁知一整条烟都烧完了，她又等了快一个小时，烟味都散尽了，别说李小婷和吴翠娟，哪怕是个鬼影都没有再出现，四周平静得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阴阳眼是不是失灵了——不可能啊。

　　她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备了会儿课，听着那边房间李思淇收拾东西、去厕所刷牙准备睡觉以及关门的一系列声音，还是没坐住，又拆了一条烟，拿了几包去露台上烧。

　　那些鬼还是没有出现。

　　难不成它们集体戒烟？鬼间也有禁烟条例吗？

　　丁无恙有些泄气，把那小半盆烟灰用一旁麻袋里的园土埋了埋，掩去痕迹。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吓得她一激灵，忙扔下铲子往屋里跑去。

　　刘思淇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丁无恙很轻松地就进了她房间，才踏进去就感觉一阵阴冷——空调开这么低？

　　房间的窗户关着，窗帘也拉上了，她却并未看到有什么不速之客，而刘思淇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伏在床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思淇？思淇你醒醒！”丁无恙过去摇了摇她，发现被子被她扯得特别紧，好像很怕被掀开的样子：“思淇你醒着吗？你怎么了？”

　　得不到回应，丁无恙摸索着床头柜上方的墙，打开了床头台灯的开关，耳朵突然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嘶叫——不是“人”发出来的！

　　她猛地转过身把刘思淇护在身后四下审视，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影子！

　　刘思淇蒙在被子里，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应该是半圆坡状，然而现在床尾的墙上，本属于刘思淇的影子上面多了一个奇怪的黑影，有头有四肢像是某种动物，正在撕扯着属于刘思淇的那部分影子！

　　丁无恙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手边随便抓了个什么就朝墙上掷去——是一个枕头，可以想见的：没有用。

　　那个黑影把刘思淇的影子咬开了一条裂口，丁无恙听到被子里传出一声长到可怕的抽气，刘思淇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颤抖着直起了身子，被子滑了下来，露出她闭着眼睛但极端惊恐的脸。

　　丁无恙扑过去揽着她，顺脚把床头的台灯踢转向别的方向，然而那个影子只是被拉长了一点，它的动作仍然没有停，而刘思淇开始在丁无恙怀里挣扎起来。

　　“思淇你醒醒！是我！别怕，有我在！”丁无恙一边搂着她一边说，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关灯——可是照刚才的情况来看，关了灯只是让它更好地藏了起来，并不能解决目前的状况啊……这时，突然有个东西穿墙而出，直直地扑到那个影子所在的墙上，把那片影子撕了下来。

　　影子离开了刘思淇，刘思淇立刻就不动了，它转而开始攻击那个突然出现的东西——丁无恙只看出那是个“人形”，而它似乎并不是那个怪影的对手，很快就被它踩到了角落，又重新转身朝刘思淇扑过来。丁无恙没功夫想别的了，下意识地伸手朝它一抓——

　　一声更响的嘶叫穿着她的耳膜过去，震得她瞬间有了呕吐的冲动。那只伸出去的手仿佛穿进了数久寒天的雪地里，寒意一刹那穿透了骨髓冻得她有种手指要掉了的错觉。

　　丁无恙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她把那个影子扯掉了一部分，正攥在手里。

　　那个怪影受了伤，投进了窗户之外的黑暗不见了。

　　刘思淇“扑”地一声倒在了床上，丁无恙顾不上看她，她那只攥着一部分影子的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好——不敢松，那虽然是个影子的碎片，谁知道如果跑掉了还会不会害人呢？可又能放在什么地方呢？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学过有什么容器可以装下“一片影子”的。

　　“哦哟~看不出小妹妹这么厉害的嘛！”靠着刘思淇床的那一块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戴满了发卷的脑袋，吴翠娟穿墙而过，看着丁无恙口中啧啧有声，另一边，李小婷从门口飘了进来。

　　丁无恙眼尖地看见她们手里一人夹着根烟。

　　“你们真够意思啊！收了我的烟连面都不露一个，也不出来帮忙？”她不爽道。

　　李小婷吐出一个烟圈，把大波浪卷发往后一撩：“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那个东西我们惹不起。”

　　“不止我们——哎呀，这小姑娘被祸害得不轻，可能要病几天了。”吴翠娟头下脚上地飘在李思淇的上方仔细打量着她，“周边就没一个鬼敢接近这边儿……它一直跟着你们回来的——你没感觉出来？”

　　“果然……”丁无恙喃喃地道，今天下午的事情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那个东西会吃掉灵气，那可是我们的命根子，被它沾上我们就要烟消云散了。”李小婷说，“诶你怎么老攥着不放啊？”

　　“我倒是想放，”丁无恙一脸牙疼的表情：“往哪儿放啊？”

　　李小婷白了她一眼，在李思淇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回来：“那个书桌上有个利是封，放里面就行。”

　　丁无恙怀疑：“那么简单？”

　　李小婷吸了口烟：“你身上的阳气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足。把它扔进去，再往里头吹一口压着，它就老实了。你要是怕它跑了，就贴身放着——你没发现它只要一靠近你就特别老实吗？”

　　“我怎么可能发现啊。”丁无恙一边吐槽一边捡起利是封照做，果然手上刺冷刺冷的感觉就没有了。她拿着那个红包壳子想了想，还是把它塞到了睡衣上衣的口袋里。

　　“诶肥婆，”李小婷飘向吴翠娟，“你看了老半天看出什么花儿了？”

　　“死一边儿去！”吴翠娟没好气地说，“那个东西吸了她的阳气，还吸得挺猛——要不是救得及时这孩子就废了。”

　　“阳气？”这是丁无恙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了，她有些不解：“小婷姐，你不是说我身上的阳气特别足吗？它为什么不找我要找思淇啊？”

　　李小婷绕着她转了几圈，手上的烟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了一支：“我是不清楚你阳气为什么足啦。你和这个小姑娘比起来，她大约是个炉子，你呢像个太阳。你说它会选哪个？”

　　“哇。”丁无恙不明觉厉地看看自己身上，“怪不得朋友们都说我MAN呢，原来我阳气这么足。”

　　李小婷嘴角抽了抽：“不是这方面的‘阳气’……”

　　吴翠娟突然钻到了她俩中间：“你们不打算理理那边儿那个妹妹吗？她好像快没了。”

　　丁无恙闻言看过去，只见角落里飘着一个淡淡的虚影，好像是个穿着校服的女生。

　　这时，床上的刘思淇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杨琦……”

　　杨琦？

　　丁无恙仔细看了看那个虚影——果然是杨琦！她的魂怎么会在这儿？难道她死了？

　　飘过去的李小婷仔细地看了看她，道：“这是个生魂——她只是离体出窍了，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丁无恙走过去，伸手碰了杨琦的鬼魂一下，发现她能够触到那个渐渐变淡的灵体：“那……怎么办？”

　　李小婷说：“老办法——你，呼一口气藏在手心里，慢慢送给她——记住要慢啊。”

　　丁无恙照做了，然后杨琦的灵体肉眼可见地又清晰了起来，她松了口气，却发现李小婷和吴翠娟都躲到了另一边。

　　“你们俩跑那么远干嘛？”

　　“她是生魂，你的阳气能救她，”吴翠娟说，“我们俩是死鬼，让你这么喷一口是要命的。”

　　原来如此。丁无恙点点头，不再理她们，继续观察杨琦。杨琦的灵体还是她跳楼那天丁无恙看见的模样，只不过校服换成了病号服，脸上很憔悴的样子，在吸收了丁无恙给她的一口阳气之后，她整个灵体就好像被调高了饱和度和锐度，显得更清晰了，而李小婷和吴翠娟的鬼魂则是泛着灰白色半透明的样子——这大概就是生魂和死灵的区别吧。

　　“现在……现在我该拿她怎么办啊？”丁无恙又问。

　　没等李小婷她们回答，杨琦就先醒了。她睁开眼睛，先看到的是丁无恙，吓得往后一弹就贴在了墙上，陷了一半在墙壁里：“丁丁丁丁老师！”

　　“我就一个丁。”丁无恙说，伸手把她拽出来：“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杨琦才说了一个字，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目的，越过李小婷她们扑到床前：“思淇！思淇你还好吗？”

　　刘思淇睡着，一点反应都没有，杨琦快急哭了。丁无恙好心地提醒她：“你现在这个状态跟她说话，她可能听不见。”

　　杨琦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鬼魂。

　　丁无恙安慰她道：“放心吧，她现在睡着了。不过，”她看了吴翠娟一眼，“她还是让那个东西给伤到了。”

　　杨琦眼睛一红又要开始哭，丁无恙忙制止：“停停停！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杨琦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地看着她：“小丁老师……你为什么能看见我……还有那个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