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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第三百五十八章 生命的长度 ...

  •   海英中学事件,以多人受伤、五个梦师及十几只注册生物的死亡作为了收场。

      曾一度被认为是投毒嫌疑犯的叶慎谦,趁乱逃跑,下落不明。

      邱扬被确认是整个事件的策划人之一,但是因为他已经自杀,无法追责。

      小狐狸章琛还活着。

      虽然他的精神体里,仍然有锦傀药的残留,但是那之后薛旌再也没上过他的身。

      他被协会关押起来,很快就供述出了结识薛旌的全过程:果不其然,之前所谓“掉下无序区,被魉兽阿良所救”都是他编出来的,那次章琛是刻意潜入无序区的,他通过邱扬牵线,认识了薛旌,包括阿良也是薛旌安排在他身边的。

      “所以饕餮是阿良引过来的,对么?”审问时,苏镌问章琛,“藏经阁的陷落,也和你有关。”

      章琛叫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总长,我只知道阿良是薛旌身边的……是邱扬大哥说,让它保护我的安全!当时阿良很想进藏经阁看看,它说它没见过世面,所以我才把它带进来的!”

      苏镌静静凝视着小狐狸,他轻声道:“为了这魉兽,薛畅挨了我三鞭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他知道这只魉兽其实是他父亲手底下的细作,是来害人的,阿畅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他拼死维护你和那只魉兽,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小狐狸答不上来,他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严格意义上来说,章琛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他的过错在于,私下与梦想家那边联系,并且隐瞒了邱扬的真实身份。

      无论是藏经阁陷落,还是海英中学事件,其实他都是不知情的。

      因此协会在对他的处理上产生了分歧:要不要销毁章琛的精神体。

      章琛的罪行虽然算不上特别严重,但因为他的隐瞒不报,勾结敌人,导致了惨痛的后果,这也是个不可回避的事实。另外,他的精神体内依然残存少许锦傀药,也就是说如果薛旌想的话,他随时可以上小狐狸的身……这就很麻烦了。

      更令理事们头疼的是,章琛还不满16周岁,按照规定,16岁以下要从轻发落,不能和成年罪犯同日而语。

      这桩案子一时僵住,理事们都开始观望秘书长关铁山的态度,因为章琛是他的徒孙。

      事发之后,章琛的父亲去了关铁山的病房负荆请罪,他没有央求师父去协会疏通,却反而要求立即判处章琛精神体死刑。

      “我们章家虽然算不得世家,可是也有尊严!也知荣辱羞耻!”他跪在关铁山的病床前,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道,“因为阿琛不懂事,害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些注册生物……别人又凭什么因他而死!这是他的罪孽,他应该拿命来偿!”

      这么一来,关铁山倒不好吱声了。

      章琛这案子,最后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得到解决:他的好友江荻,以自己的精神体给章琛做了“保人”——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作保方式,保人把自己的精神核,与被保者的精神核“缝”在了一起。

      这么一来,章琛的精神体就时时刻刻处在江荻的监控之下了,只要薛旌再度上章琛的身,或者只要章琛有任何不法行为,“保人”江荻就能立即发觉,第一时间采取行动。

      对章琛而言,这是某种意义上的“终身监禁”,而对江荻来说,他就成了章琛人生中唯一的“狱卒”。

      江临非常不满侄儿的这个决定,他责怪江荻,说他是自毁前程,因为和一个“罪犯”绑在一起,未来就算考上二级资格证,协会也不敢将重任交给他。

      然而江荻执意要这样做,江临怎么都劝不动,只好依了他。

      海英中学的这场风波过后不久,薛畅的奶奶终于康复出院。

      因为结盟桩后锁已开,小区梦场质量迅速提升,薛畅又特意请关颖带着仪器测量过,确定对奶奶的身体无碍,这才和妈妈一同将奶奶接了回来。

      奶奶住院期间,妈妈憔悴了不少。薛畅心疼妈妈,所以那天特意不让妈妈下厨。

      薛畅妈妈看着一桌子菜,不由笑盈盈道:“阿畅真是长大了!”

      薛畅站在一旁微笑,又有点不安:“可能手艺会下降一点……”

      妈妈一时失笑:“下降?本来就没什么手艺,再降还能降哪儿去?”

      奶奶也笑道:“做出来就不错了。”

      薛畅低下头,他犹豫片刻,才道:“我的厨艺,可能会受到顾先生的影响。”

      妈妈和奶奶对视了一眼,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口。

      这两天,薛畅已经把海英中学的事都和她们说了,也包括首饰盒被薛旌毁掉,以及顾荇舟舍命相救的过程。

      妈妈听完,抚摸着薛畅的肩膀,她哑声道:“阿畅,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妈妈都知道。”

      薛畅鼻子一酸,他说:“妈妈,我是个混沌的事,你为什么始终不肯告诉我?”

      妈妈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直想说的,可你不愿意听。”

      薛畅一愣:“什么?”

      “阿畅,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小时候,妈妈经常和你开玩笑,说,要是爸爸变成怪物回家来,怎么办。”

      薛畅呆呆望着妈妈,忽然他想起来了。

      是的,妈妈以前总是开这种玩笑,什么“爸爸没死,变成怪物找回家来怎么办”,什么“要是你也变成怪物怎么办?喏,就像水族馆里的大章鱼……”还有什么“爸爸要把你带去动物园,关在铁笼子里面,你怎么逃回来……”

      凡此种种,常常把小薛畅说得哇哇大哭,非要妈妈不停道歉,哄上半天才能好。

      薛畅崩溃地摇头:“我以为你在开玩笑!”

      他一直以为妈妈是在开玩笑,后来薛畅上了中学,有一次妈妈又说什么要是薛畅变成有好多爪子的怪物之类的话,薛畅那次彻底火了,他发了很大的脾气,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了,妈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原来,那都不是玩笑话。

      “我想试探你,看你能不能接受。”薛畅妈妈无力地微笑起来,“可你好像反应特别大,我一提你就发火,说什么也不承认。”

      这么一来,妈妈也只得闭口不提。

      “你好像特别讨厌自己的形象。”妈妈苦笑道,“我买过章鱼的玩具,你记得吗?那个抱枕被你剪碎了,你怕我看出来,还往上倒了一瓶蓝墨水,说弄脏了才不得不扔掉。还有个章鱼的玻璃装饰,你表姐从海边带来的礼物……也被你给砸了,你说丑,看着就恶心。”

      薛畅扶额不止。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的模样……”

      薛畅忽然轻声道:“因为没人喜欢章鱼。”

      妈妈怔住。

      薛畅抬起眼睛,他含着眼泪说:“你们都讨厌章鱼,觉得我丑,又笨又凶,怎么都教不会……苦心教导过我的人,最后都不见了。”

      妈妈赶紧抚摸着薛畅的头发:“不是的!阿畅,你别这么想。”

      奶奶在一旁道:“阿畅,你妈妈可不是那样的人。十年前,你上初中的时候,协会突然把工作重点放在了犯人家属身上,说要进私人梦境抽查,你妈妈为了不让协会查出问题,每天晚上进去你的梦境里守着……”

      薛畅大吃一惊:“协会居然做这种事?!这不是侵犯隐私吗!这违法了!”

      奶奶摇摇头:“十年前和现在不同,那时候协会权力极大,一手遮天,违法又怎么样?他们就是要这样干。那段时间,你妈妈每晚去你的梦境守着,白天还得上班,她精神不好,你问她怎么了,你妈妈没敢说实话,只好说她失眠。”

      薛畅猛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他还和顾荇舟提过妈妈的失眠症,顾荇舟当时十分惊讶,待问到是十年前的事,顾先生好像又明白了。

      所以顾荇舟也听说过十年前,协会那场犯人家属大排查,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罪犯家属”。

      顾先生知道薛畅妈妈“失眠”的真正原因。

      薛畅想了想,忽然笑道:“我还没有见过你们的精神体呢!给我看看吧!”

      妈妈和奶奶互相望了一眼,妈妈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薛畅不依,索性撒娇道:“我没见过嘛!妈妈,给我看看!”

      妈妈和奶奶只得聚起精神体,梦场出现,薛畅吃惊地望着面前的两个女性精神体。

      原来奶奶的精神体是个中年的道姑,美丽的面孔略带一些风霜,让人想起宁中则、闵柔那样既强悍又温柔的女侠。

      而妈妈的精神体,竟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薛畅忍不住笑起来:“妈妈,你的精神体看上去怎么这么小?念了初中没有?”

      薛畅妈妈笑道:“怎么和妈妈说话的?没大没小!”

      晚间歇下来,薛畅又和妈妈说了首饰盒的那件事,刚才在饭桌上,当着奶奶的面,他不方便说得太细。

      妈妈听了,只叹了口气。

      “他就是个疯子。”薛畅冷冷道,“这根本就不是人做出来的事情!奶奶一天不对他死心,还会受到他的伤害。”

      妈妈一时满面愁容,她低声道:“阿畅,不要和你奶奶说这些,你也别去劝她。他们是亲母子,理性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奶奶这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薛畅沉默地点了点头。

      妈妈又笑道:“其实你奶奶已经很满足了,你想想看,要是照原先那条路走,薛家只会出来第二个天魇儿,到时候,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怎么会像你这样,又听话又懂事?知冷知热的……如今奶奶看着你呀,心里都乐开花了。”

      薛畅不由苦笑:“可再怎么说,我也不是人类……”

      妈妈赶紧止住他:“别这么说。你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人是感情动物。你是不是人类,其实没什么关系。”

      她说完,又有些伤感:“阿畅,你还会活很久,是我们这些平凡的人类难以想象的久,再过一千年,等你真正长大了,别说奶奶和妈妈,就连薛畅这个名字,你都不会记得。”

      薛畅用力摇头:“才不是!我会记得妈妈和奶奶,永远都不会忘!”

      妈妈伤感地笑了笑:“那你还记得,五岁的时候你舅爷爷给你买的那本小人书,叫什么名字吗?”

      薛畅顿时卡住,他喃喃道:“这……这我哪儿还记得啊。”

      妈妈忍笑道:“你天天抱着那本小画书,喜欢得睡觉都要放在枕头底下,恨不得让我给你念了一百遍。可是才过了二十年,你就不记得它了。”

      薛畅有点窘。

      但是因为妈妈提到了舅爷爷,他在心里思忖半晌,还是忍不住了。

      “妈妈,问你一件事。”

      “什么?”

      薛畅的那句话,在嘴里打了好半天的转,终于艰难地说:“妈妈,你觉得……我还可以信任舅爷爷吗?”

      这话把妈妈给说得愣住了,她看看薛畅:“是不是,舅爷爷做了让你无法接受的事?”

      薛畅说不出来,只低下了头。

      半晌,他才听到妈妈叹了口气:“我也越来越猜不透他了。”

      妈妈又摸了摸薛畅的头发:“既然起了这份戒备心,那就留着它。阿畅,你舅爷爷有一个强大的敌人,但这件事和你无关。你知道的,人若长久地和一个强大的敌人对峙,身边又孤立无援,心理上难免会有些……嗯,我会找机会和他谈谈。”

      这番话令薛畅好奇,妈妈描述的那种状态,其实他懂。在走魇道的第二段时,薛畅亲身经历过这种事:因为长久沉浸在孤独和仇恨中,人也变得越来越恶劣。

      好在现实中他有个家,有妈妈和奶奶,还有沉舟的伙伴们,如今他唯一期盼的,就是顾荇舟他们能尽快康复,从医院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再回头看,苏镌在藏经阁里的大动干戈,确实是有道理的[吃瓜]当初总长首次露面,多少人嫌他没事找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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