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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第三百二十九章 识得曲中意 ...

  •   难道说,吴音就是紫袍人?!她今天把他单独带进房间,是想趁机杀了他?!

      歌声不知何时停下来。

      门发出很轻的声音,赵柔嘉离开了。

      薛畅这才发现,那些翠绿的丝带并非狠狠勒着吴巧云的身体,而是轻柔地绕着她,甚至在她的手腕和肩上,系出了很多漂亮的蝴蝶结。

      缎带把吴巧云打扮得像朵解语花。

      ……和薛畅上次差点被活活勒毙,完全不同。

      只见吴巧云轻轻抽起缎带的一头,碧玉丝带从她身上滑下来。

      她走到薛畅面前,将丝带递给他:“拿好,这是第一根。”

      薛畅颤抖着接过丝带,又禁不住问:“巧云,这种从歌声中产生丝带的能力……是吴院长独有的吗?还是说,吴家的人都会这个?”

      吴巧云的异瞳流转,看了他一眼:“只有吴音能办到,这是她的天赋技能。缎带的颜色,质感以及长度都是有讲究的,拿到了缎带,就相当于和对方精神体最本质的部分连上了。到时候,缎带把医生和患者连起来,就方便开展治疗了。”

      薛畅拿着缎带的手指,更加冰凉了。

      他觉得那光滑的丝绸就像一只南美毒蝎,正悄然从自己的手背上爬过去。

      “那有没有……有没有可能别人也会?”他不死心。

      吴巧云被他问得神色诧异,但她还是认真想了想:“不排除这个可能。吴音一向无私,又是个热心肠。别人求她,她从来就没有不答应的。要是有人想学,她肯定会教。”

      这一点薛畅也知道。吴音这人很讲义气,颇有些女侠的风范,她会拿自家药品贴补医院的患者,也会不计代价抢救魇化的梦师,这种侠义道的气质是她天生的,绝非伪装。就连魏长卿也极钦佩其为人,并不因为吴音和魏军的那点旧事而诋毁她。

      薛畅也不觉得吴音就是那天要杀他的紫袍人,因为直觉不对,他在吴音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意。

      吴巧云又说:“但是将无形的歌声化为有形,这太难了,必须有极强的乐感,还得有很高的能量。这要靠天赋,天赋不足,就算手把手教也没用。”

      薛畅的心里更乱了。

      到底是谁学去了吴音的这个独门技能,然后用它来杀人呢?

      正想着,吴音的音阶歌声再度响起,不多时,门开了,黑暗中有人走进来。

      第二个是江临。

      和赵柔嘉不同,吴音的音阶歌声反复循环了七八遍,还是没有新的声音出现。

      薛畅知道,吴音这是在诱导。

      之所以始终诱导不出歌声,是因为江临的“生命之歌”埋藏得太深了。

      好在,音阶循环到第十遍,房间里终于出现了微弱的歌声。

      起初那声音太弱,太小,几乎听不清楚,但过了一段时间,歌声渐渐清晰起来。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

      这是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它最著名的出处,是一部警察电影。

      薛畅不由心中深深的难过。

      他听得懂,江临的这首歌里,满满都是对弟弟的怀念。那些兄弟俩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为了弟弟倾注的心血,还有他在得知江沉水死讯时,那心碎欲死的痛楚……薛畅就算不了解细节,也分毫不差地接收到了。

      黑暗中,歌声孵化出一条条深蓝色的缎带,缓缓缠绕住吴巧云,缎带比刚才赵柔嘉的多,像雨水一样落下来,几乎把吴巧云包了起来。

      歌声停下,江临悄然离去。

      薛畅正发愣,却听见吴巧云发出微弱的声音:“阿畅,帮我一下,好吗?”

      薛畅一惊,赶紧跳起来,这才发现她周身都被那蓝色缎带给缠住,裹得像个木乃伊,连脸孔都看不见了!

      “这是怎么搞的?!”

      吴巧云轻声道:“你找到带头,轻轻抽出来。”

      薛畅依言,围着她绕了一圈,这才在腰上看见了缎带的头,他一点点抽出来,又像解开凌乱的耳机线那样,左绕右转了好半天,才把缎带从吴巧云的身上弄下来。

      吴巧云松了口气,接过那一大团缎带,将它理顺,递给薛畅。

      “这是第二根。”

      薛畅不安地看着她:“你身上都被勒出印痕了。”

      吴巧云淡淡地说:“江队长很痛苦,精神体又受过伤,所以化出的缎带勒得紧了一些。”

      美女又摸了摸脖子上,那串吴音给的祖母绿项链:“我有它保护脖颈,不会被勒死的。”

      第三个进来的是关铁山。

      这位秘书长的“生命之歌”有些年头了,是罗文和甄妮的《铁血丹心》,出自八三版射雕,也只有薛畅这种资深粤语老歌爱好者才有印象。

      这首歌透露出的信息,让薛畅暗自心惊,关铁山的回忆中,有许多是早逝的父亲关天盛留下的谆谆教导,这部分倒不难理解,但除此之外,关铁山好像洞悉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包括他自己在内,关家差点因此覆灭。

      薛畅好奇极了,但他无法得知详情。

      他所获知的,仅仅是关铁山那悲愤无比的心情。

      就像这首歌的名字,铁血丹心,从歌声中化出的缎带是鲜红的,原本薛畅还担心,这么强烈,几乎不亚于江临的悲愤情绪,会让吴巧云再度遭罪,然而并没有。

      歌声化作的红丝带,只是轻轻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不打结也不勒紧,十分的克制冷静。

      关铁山,名如其人,始终没有半点失控。

      第四个进来的是苏啸。

      这一次的引导时间,比之前三个都长,吴音的音阶歌声反复回响在房间里,苏啸的精神体就是不为所动。

      薛畅暗想,“生命之歌”埋藏得这么深,挖不出来了吧?

      吴音要搞不定了吧?

      然而吴音很明显比薛畅有耐心,就连吴巧云也一动不动站在黑暗中,毫无催促之意。

      就在音阶循环到第三十遍时,歌声出现。

      那是男女的和声哼唱,起初就像蚁声,细不可闻,然后一点点攀升,最终轰然响起——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

      苏啸的“生命之歌”,竟然是《松花江上》!

      没想到整天笑眯眯,圆滑如抹了油的陀螺的苏啸,内心藏着的,竟然是如此沉重悲切的一首歌。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雄浑的大合唱,暴风雨一样席卷了天地,黑暗的空间充满了惨痛的悲鸣,就连薛畅都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苏啸这是怎么了?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痛苦?

      这份痛苦,和关铁山的还不一样,这是被剥夺、被驱离家园的哀歌。

      它唱的并非国家历史。薛畅暗想,这是个人史,是苏啸自己的痛苦。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随着哭泣般的歌声,黑暗中,生出无数漆黑的缎带。

      只听一声惨叫,是吴巧云!

      薛畅一个箭步冲上去,原来无数条黑色的缎带,紧紧勒着吴巧云,它们收得那么用力,几乎要把她勒死!

      只有她脖子上那圈亮银色,勉强撑开一个狭小的空间,避免缎带勒到咽喉,那是吴音的祖母绿项链在保护她。

      薛畅抓住黑色缎带,想扯开它,但缎带犹如活蛇,越来越多,密不透风地缠到吴巧云身上。

      项链发出的亮银色渐渐黯淡,那是它撑不住了。

      歌声还在回响,它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高亢——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

      薛畅崩溃大叫:“不要唱了!不要唱了!巧云要被勒死了!”

      但是没有用。

      他的吼叫瞬间就被淹没在震天震地的歌声中。

      黑色缎带纷繁叠至,像黑色的暴雪要把人淹没,吴巧云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她的脸色愈发雪白,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薛畅一时急得汗如浆出,就在这大脑一片空白中,他忽然张开嘴,也高声唱了起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薛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把肺活量张到最大,仿佛鏖战阵前的一个小卒,决意对抗千军万马!

      如此单薄的歌声,竟然把大合唱给生生压过去了!

      第二句还没唱完,就听“砰”的一声巨响,缎带纷纷散开,像无数散落的鸦羽,缓缓飘到地面上。

      《松花江上》停了下来,苏啸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勤劳的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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