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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发墨袍 ...

  •   拥有加斯东面容的鹈鹕张着大嘴,下面的喉囊激动得直哆嗦,那架势,就好像要一口把薛畅铲进自己的嘴里!

      薛畅一拳狠狠打过去!

      鹈鹕的嘴被他打歪在一边,可是爪子依然牢牢抓着薛畅的肩膀,薛畅这才看见,鹈鹕雪白的身上,穿着一件童装!

      正是加斯东的那件米黄色儿童猎装!

      薛畅顿时有了不好的联想,情急之下,他一把揪住那件童装:“说!加斯东在哪儿!”

      那只鹈鹕尖叫着,铁一样的爪子朝着薛畅抓过来,锋利的爪尖犹如刀刃,险些割破薛畅的脸颊。

      薛畅抓住鹈鹕的爪子,咬着牙,用力往里一掰!

      鹈鹕发出一声惨叫,那只爪子竟被薛畅给生生掰折了。

      这鸟足足有一人多高,张开大嘴,几乎可以把薛畅囫囵吞进去,断爪的疼痛彻底激怒了鹈鹕,它疯了一样用帆船般的鸟嘴抽打着薛畅,力道之大频率之快,险些把薛畅给抽晕过去!

      薛畅被抽得晕头转向,一个不当心,只觉腥臭的“罩子”兜头兜脑套了下来,他竟被那只鹈鹕给吞进去半截身子!

      ……猎物进了嘴里,鹈鹕也放松了警惕,只顾着大口往里吞咽“食物”,没想到“食物”情急之下两只手胡乱抓挠,正好掐住了它的鸟脖子。

      “憋气比赛”持续了不到一分钟,鹈鹕就受不了了,它不得不从嘴里吐出猎物的肩膀和脑袋,开始翻白眼。

      然而“猎物”却不打算放过它:“说!衣服是哪来的!”

      薛畅掐着鸟脖子的双手用尽了力气,他心想,今天非要从这只鸟身上逼出加斯东的下落不可。

      鹈鹕被他掐得半死不活,大鸟扑棱棱扇着翅膀,尖锐的鸟爪子把薛畅的脸上身上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薛畅只觉得火辣辣的疼,但他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这是找到加斯东的最佳线索,他不能让这一趟空手而归!

      鹈鹕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到后来,它竟然发出呜呜的哭声:“求你……放开我……”

      薛畅不肯松手,就连额上鲜血糊住了眼睛,他都强忍着,不抬手去蹭一下。

      “说!衣服是哪里来的!”

      鹈鹕没力气伪装,人脸消失,露出了原本的鸟头。

      它做了个磕头的动作:“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

      “你就是一只鸟!”薛畅怒道,“什么老母稚儿?你有个蛋!”

      鹈鹕慌忙点头:“对!有蛋有蛋!有三个!”

      薛畅:“……”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个蛋……”

      “闭嘴!”薛畅没好气道,“衣服,哪儿来的!”

      鹈鹕脖子被掐,又打不过薛畅,只好哭哭啼啼道:“捡来的……”

      “胡说!”

      “真的!我捡到就穿上了!衣服自带的信息就被我知道了……”

      薛畅顿时失望,所以鹈鹕根本就没见过加斯东?

      鹈鹕还在苦苦哀求:“放了我吧,我还有三个蛋没孵出来……”

      它这么一哀求,薛畅也犹豫起来,如果鹈鹕说的是实话,那他们只能知道加斯东曾经来过这一带,可衣服又是怎么遗失的呢?难不成是精神核自己脱下来的?

      薛畅这么一走神,鹈鹕立即看出来了,它瞅准机会,一爪子狠狠抓在薛畅的眼睛上!

      薛畅下意识把头一偏,手一松,鹈鹕顿时挣脱!

      白色大鸟陡然获得自由,张开宽大的翅膀,一下子飞了起来!

      “去你妈的!”鹈鹕破口大骂,“那小崽子早被我吃了!给他烧纸去吧!”

      薛畅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鹈鹕已经飞到了高处,发出阵阵尖利的嘲笑声。

      它得意洋洋,又看了一眼在地上束手无策的薛畅,转头正要往更远的黑暗飞去。

      然而就在这时,鹈鹕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它头顶的虚空重压下来!

      鹈鹕心中一惊!它奋力扇动翅膀,想往高处飞,但头顶传来的压力越来越沉重。鹈鹕灵机一动,换了个方向,朝着左前方飞过去,然而才滑出去两三米,就结结实实撞在了一堵墙上!

      鹈鹕慌起来。

      虽然四周什么都没有,然而它却分明感觉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头顶,四方,全都是墙。巨大的压力从各个方向向它包围,而且越缩越紧……

      直至此时鹈鹕才注意到,刚才那个小伙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墨袍、长发如雪的男人。男人赤着一双脚,正在一块圆圆的镜子上跳舞。

      男人的舞姿如软滑的绸缎,典雅华丽。他脚底的镜子,映出一模一样的身影。鹈鹕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咔嚓一声,镜子裂开两半!

      出现了两个墨袍男人!

      他们站在一模一样的镜子上,跳着一模一样的舞蹈!

      无论是容貌,身高,甚至包括舞姿,身体曲线,以及每一个动作,都宛如双生,毫无二致。

      下一秒,他们脚底的镜子一同开裂,两个男人变成了四个,然后是十六个……

      鹈鹕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镜面世界里!

      它的头顶,东西南北各个方向,到处都是镜子!

      ……无数的镜子,无数的男人,都是长长的白发,墨色的袍子,他们赤脚跳着一模一样的舞蹈,男人们的身影纤长柔软,舞姿曼妙,蕴藏着不可说的万种风情,白色长发衬着黑色的长袍,一同飞扬旋转,节拍合着心跳,令观者血脉贲张。男人洁白的脚,踩在圆圆的宝镜之上,镜面冰晶雪莹,光芒如潮,狂泼而至,将他们照得通体明亮,纤毫毕现。

      那只鹈鹕显然没有观赏舞蹈的兴致,它心知不妙,竟像失去方向的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可是无论怎么飞,最终都会撞到坚硬冰冷的镜面上,疼得它一阵阵惨叫,身上洁白的羽毛被撞得漫天飞舞,竟给那诡异的舞蹈增色不少……

      鹈鹕终于撞不动了,它无力地扇了扇翅膀,抽搐着,跌落下来。

      舞蹈的男人也停了下来。

      鹈鹕伏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男人站在镜子上,静静看着它。

      鹈鹕在头晕眼花中,听见了一个声音:“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它勉强支撑起硕大的鸟头,遥遥望着立在镜子上的人。

      脸还是刚才那傻小子的脸,但衣服换了,不再是斑马的半黑半白,却成了纯墨的长袍,黑色的短发也变了,成了雪白的长发……尤其身上,多了一股刚才明明没有的森冷杀伐气,令鹈鹕不由打了个寒战!

      “我……不知道……”鹈鹕一边抽搐,一边说,“那孩子被一头巨蜥给叼走了,我……我打不过,就只抢到了一件衣服……”

      “巨蜥去哪儿了?”

      “我真不知道!”鹈鹕哭求道,“巨蜥能打洞,它能去的地方太多了……求你饶我一命!只要你放了我,我就把我最大的本事献给你!”

      男人冷冷瞧着他:“你有什么本事?”

      鹈鹕赶紧做伏地状,语气神秘地说:“我能依靠穿过的衣服,得知对方的所思所想,你看,我身上的这件衣服就是证据!我知道这个孩子平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喜欢喝红茶对吧!他讨厌他妈妈,对吧!我甚至会说他说的那种话!”

      它又抬起鸟头,谄媚地瞧着镜子上的男人:“难道你不想拥有这种本事吗?想想看,捡起一件衣服穿上,你立即就知道此人心底最大的秘密!那你就是神啊!你的同伴,包括你的敌人,就再也没有什么能瞒过你的了!”

      穿上一件衣服,就能知道对方心底的秘密……

      薛畅的眼前,毫无缘由地出现了一件黑大衣。

      开司米的大衣,纯黑,一尘不染,却被人脱下来,随意扔在沙发上,顽皮的肥猫发现了,把它当成了临时猫窝。过了一会儿,再被某个絮絮叨叨的壮汉拿起来,拍掉上面的猫毛,仔细挂起来……

      那是顾荇舟的外衣。

      薛畅的心底,出现了一条细不可闻的裂缝。

      如果能知道顾荇舟心里在想什么……如果能知道沉舟的伙伴们各自都在想什么,那么在他们谈起过往的掌故时,在他们因为共同的背景而妙语如珠时,他是不是就不会显得像个无措的局外人了?

      那样一来,苏锦就不会嫌他笨,魏大哥也不会担心他太冒失、给工作室拖后腿了。

      那他就能一直被大家喜欢,被顾荇舟当做心腹,成为沉舟不可或缺的一员!

      薛畅的心,激烈地跳起来!

      他刚想开口,忽然觉得眉心深处,一阵滚烫!

      就在他的对面,那镜子里的人,正冲着他轻轻摇头!

      薛畅看见那个人在对他说话,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薛畅,正在对他说话:“你真觉得那样好吗?”

      薛畅如蒸笼般热切的心,被浇了一瓢凉水。

      “……打破了原有的公平和秩序,跳到所有人的上面,成为他们无法企及的神。阿畅,你真的认为,那样就能为你赢来沉舟的人心吗?谁会去喜欢一个凌驾在自己头上的人呢。”

      薛畅那颗狂跳的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犹如静水流深。

      伏在地上的鹈鹕敏锐地发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它敢保证,刚才那番话,镜子上的男人听进去了,他是动了心的!

      但不知为何,短短一瞬间,男人发生了突变,那一份动心,消失了。

      “你的本事很不错。”白发男人平静地开口,“然而很可惜,我不需要。”

      鹈鹕再也无力支撑,瘫软在地上。

      男人静静看着它,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本想放了你,可你作孽太深,凭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吞噬过很多误入歧途的梦师。趁此机会,还是给你一个了断吧。”

      鹈鹕睁大眼睛,它听见远处有人在喊:“阿畅!……”

      男人轻轻转动手上的墨玉扳指。

      镜子反射的光芒越来越亮,鹈鹕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一团白色的火焰给吞噬了。

      与此同时,镜中光华流转,就像一场细密耀眼的光之雨,飞旋着覆遍薛畅的周身,那一霎,他整个人仿佛化为剔透莹粹的琉璃,流光飞舞!

      最终,那些光芒融入了他的身体深处,像星芒落入了黑沉的大海。

      ……那是一个他从未拥有过的完整的灵魂。

      火光狠狠一灼,薛畅一个激灵,猛地醒过来!

      鹈鹕不见了,镜子也不见了,他身上的白色长发和墨袍统统都不见了。

      四周围,只剩安静的黑暗虚空。

      ……以及一个目瞪口呆望着他的顾荇舟。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白发墨袍的人曾经出现过,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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