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给你掌勺》薄山有月

4、第4章

　　最近安平镇发生了件大事儿，陈老爷家的陈莺，要出嫁了！
　　那天过后，陈莺就真的很是认真的观察起来陈子义，这一观察起来，陈莺反而觉得陈子义哪儿哪儿都好，没有不如意的。她也不是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观察，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陈莺让连珰找了几个生面孔暗地观察陈子义。
　　这是为了避免陈子义当着她的面一套，背着她的面一套。心中有了决定之后，陈莺找到陈老爷，中肯的说出了自己的感觉：“爹，这几天我明里暗里都有好好观察他，我觉得他很不错。”
　　当时陈老爷心里那个酸啊，打翻的不止一个醋坛子哦。“那暖暖的意思是？”
　　陈莺的脸上顿时染上两抹红云:“爹——”你明明知道女儿是什么意思了，还非要这么问嘛。
　　陈老爷失落的摇摇头，哎，女儿不如从前一样好逗弄了。不过婚姻嫁娶是大事:“既然你心里有了成算，爹也就不说别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出门了。”
　　陈莺轻轻的点头。

　　事后陈老爷找宋子义说了些什么，陈莺不清楚，不过当天下午，宋子义就离开了。没几天，就有媒人上门来提亲。媒人是这附近特别有名的一位，几乎她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婚事儿。而且只要是她保的媒，就没有不和谐的。因为姓陈，人送外号“陈月老”。“陈月老”今年四十了，在陈莺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媒人的活了。要不是宋子义给的诚意够足，估计是不会出山了。
　　“陈月老”是带着聘礼单上门的，虽说时间仓促，宋子义没办法直接将聘礼让媒人一起带过来，但他赶忙写了一份聘礼单。当时这东西交到陈月老手里的时候，可是让陈月老好生惊讶了一番。
　　她不禁在心里感慨，陈家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啊。

　　陈月老上门的时候脸上堆着笑，配上脸上的褶子和白润的脸，像个包子。
　　“陈老爷，恭喜您啦。我今天来，是想为您说一门好亲事儿嘞。我可跟您说啊，这男方……”亲事是已经初步定下来的，所以媒人这也就是走个过场。
　　送走媒人，陈老爷细细的看了看聘礼单，然后冷哼一声。“哼，这小子，还算有心了。”
　　管家跟着陈老爷几十年，当然是知道，陈老爷这就是心里满意了。不禁有些感慨：“转眼间夫人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如今小姐也要出嫁了啊。”
　　陈老爷怒拍桌子：“谁说的，早着呢！他们家人都还没来，就想带走我家暖暖？门都没有！”
　　“等到时候，宋鼎乾那家伙过来了，我满意了才会放暖暖过去！”

　　宋老爷宋鼎乾，也就是宋子义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也如朝当过官，不过没两年就退下来了。也许是不习喜官场生活，也可能是不再感兴趣。然后就回到老家，开家医馆安心看病。
　　也就是没当官这一年，宋夫人才怀上的宋子义。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可别提多开心了。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名字，然后从小时候，就开始教宋子义医术方面的东西。当时年纪还小，高深的看不懂，就只教针灸。专门请师傅打造了一个铜人，上面所有的穴位都有一个小小的洞，然后教宋子义去扎。
　　宋老爷想的很好，教育从小抓起，等自己的孩子长大了能继承衣钵了，他就可以退下，然后和夫人享受生活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明明一代又一代的传承都好好的，到了宋子义这一代，就出了问题。明明小时候还教得好好的，在医术上也很有天赋，但是长大了就对家里的传承没兴趣了，非想要去当个厨师！
　　君子远庖厨啊远庖厨啊！我的儿子你怎么就养歪了呀！

　　刚开始宋老爷真是想打断宋子义的狗腿，但是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这可是家里的独苗苗啊。宋老爷骂过，宋夫人哭过，没用，都没用。
　　最后宋老爷只得退一步，答应宋子义，只要他先把家里的都学好了，就允许他开创“副业”。
　　宋子义也清楚，这是家里最后的底线，况且他也不可能上百年传承就这样断在自己手里。

　　大概是三个月前，确定理论都教会了，实践要慢慢来，宋老爷才放宋子义出门。
　　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宋子义背上行囊就开始了他的“流浪之旅”。
　　先从家附近吃起，慢慢的离了家到了外地。每七天一封家书送回去，到安平镇之前，宋子义收到家里的信，才知道家里在这里给他定了“娃娃亲”。

　　陈莺是满足宋子义对未来妻子所有的期待的，温婉，美丽，相处之间，也能感觉到陈莺的果敢。
　　娇柔中不失凌厉吧。
　　和陈老爷聊过，知道陈莺也对他很满意之后，宋子义自是欣喜若狂。拖媒人上门先提亲，自己则回家将父亲母亲接过来。他已经想好了，这婚事，就在安平镇办。

　　这也是宋子义的诚意。
　　两家人简单的见了个面，简单的吃了个饭。饭桌上，陈莺见到了宋老爷和宋夫人。宋老爷是个文儒书生的模样，和陈老爷截然相反，只一眼就觉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浓浓的书卷气。这一点
　　宋子义肯定是随了他父亲。
　　陈莺不禁这样想。宋夫人就坐在陈莺的旁边，她看见陈莺的时候，嘴角带笑，当时就从手上退了个手镯戴在陈莺的手腕上。
　　“一见你，我就觉得整个心都是欢喜的。当年也想过要一个女孩儿，不过可能是缘分不够吧，一直没来。每每见到别人家的女儿，就羡慕得不得了。”
　　“不过现在好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以后也是我的女儿了。”
　　陈莺低着头，轻声谢过宋夫人。

　　与宋夫人的好心情相比，陈老爷的表情就不怎么好了，这可是来抢女儿的。不过这是女儿做出的决定，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支持。
　　宋老爷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陈老爷的想法，他端起酒杯，脸上豪放的笑容倒是与书生气质有些违和。“这可是早早就说好的娃娃亲，两家孩子又自己看对了眼，你可别做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来啊。”
　　“屁！”陈老爷当场就爆了粗口，“我是那种人吗，我要是想棒打鸳鸯还用得着坐这儿跟你吃饭？”陈老爷又是脸一黑，“现在这样子算个什么鬼鸳鸯。”
　　“我也就开个玩笑嘛，来，喝酒啊。”
　　陈老爷黑着脸一口闷。

　　宋子义这时候开口：“陈老爷，我打算在安平镇安置房产，然后就在安平镇成亲。成亲之后，就在安平镇住下。”这件事情，私下里宋家已经商量过了，只是没有跟陈家说。
　　女方出嫁不比男方娶妻，两家离得远，这一成亲，除了回门的时候还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估计是不会再见到家里人了。所以宋子义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宋夫人是很快就赞成的。
　　“不过你也得答应，一旦莺莺怀上孩子了，就得带着她回家了。没得要生孩子了还呆在女方家里的。”
　　“这个我知道的。”

　　这几天，想到嫁人，陈莺除了羞怯，也有期待。然而想到成亲之后，就要去到遥远又陌生的城镇，常年见不到疼爱自己的父亲，陈莺心中又是满满的失落。
　　猛一听到宋子义的话，陈莺的眼里盛满了震惊，转而是满满的感动。
　　虽然仓促了，但是面前这个男人，这样为自己考虑。
　　应该就是她一生的良人吧。

　　成亲这天，安平镇整个镇子都是红的，满街的红灯笼，透着无比的喜庆。
　　陈老爷不缺财，出嫁的更是他数十年来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因此，如何隆重都不为过。出嫁
　　那天陈莺带的嫁妆，是整个安平镇所有女人都羡慕的——无论是待字闺中还是已嫁为人妇。
　　衣帽首饰、服装布匹就足足二十四抬，摆设家居三十六抬，中间不乏名贵的紫檀木和黄花梨，此外古董字画，虽然陈老爷对这方面完全不感兴趣，但是逝去的陈夫人喜爱收集，这里十八抬，算是陈夫人为自己的女儿准备的嫁妆吧。日用品和药材也不少，十六抬。而田产现银之类的，陈老爷都装在了一个匣子里，成亲前一天就交给了陈莺。

　　“你是我的女儿，如果真看走了眼，选的不是良人，伤害了你，你就回来找爹。爹好好养你一辈子，想嫁咱就在找，不想找就让爹养着。”
　　当时陈莺就红了眼眶。
　　这就是她的爹，数十年如一日的疼爱着她，永远想着给她最好的。

　　成亲这一天，一大早就能听见街上敲锣打鼓的声音。陈莺被从床上拉起来，然后开始给她打扮。
　　安平镇的规矩，出嫁女孩的嫁衣，都要自己做的。不过这件衣服也不是赶着做出来的，前几年开始有了男女意识的时候，陈莺就开始为自己准备着了。嫁衣是正红色，而上面的图案，都是陈莺用金线勾勒的。每一针、每一线，都藏着陈莺对未来生活的祈祷。
　　连珰看了看陈莺的表情：“小姐，是不是差不多该准备了？”
　　陈莺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拥上来，替陈莺梳妆。陈莺的五官本就出众，画上了浓烟的妆，平添几分妩媚，之前还有几分青涩的气质，这下都消散了。正在替陈莺挽发的，是管家的妻子，也是从小就看着陈莺长大的。梳发的时候，手上的动作轻轻的。

　　“如果夫人还在的话，这活儿应该是夫人来做的。夫人挽发，可别提多好看了。”
　　陈莺感觉鼻头有些酸意，不过她忍住了。
　　婆子也知道这话说的不太好，认真的梳头发，嘴里说着千古流传下来的祝福。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最后，陈莺换上了她做的喜服，连珰小心翼翼的将头冠为陈莺戴上。大红的盖头盖下来，陈莺就只能看到一片红了。
　　她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敲锣吹鼓的声音越来越近，马上就有人来通知陈莺，新郎官来了。
　　这时候，陈老爷过来了。
　　“按理说，应该请是同族的哥哥背你出嫁的，不过，咱家就得了你这么一个眼珠子。”
　　“今天，爹来背你。”

　　新娘子出来的时候，在外头看热闹的村民有一瞬间的安静。
　　女方出嫁，同根或者是同族的哥哥背女方出嫁，走完从房间到新郎官手里这一段路，是安平镇的习俗。陈莺没有兄弟，当时众人还在猜想，会是谁来背陈莺。
　　没想到，最后是陈老爷亲自来。
　　掌上明珠，不过如是了。

　　陈老爷看着已经下马等候的宋子义，正色道：“今天，我就将暖暖交给你了。如果你有什么对不起暖暖的地方，就不要怪我不顾两家情面了。”
　　宋子义也是一脸严肃：“爹放心，我只会比您更宠暖暖，绝对不会对不起暖暖。”
　　从陈老爷背上到宋子义背上，然后坐入花轿的时候，陈莺有一瞬间的恍惚。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爹爹对自己的好。

　　生病的时候照顾自己，从不假手于人；有什么自己想要的了，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送过来；碰上生气的时候，也不会对自己说重话，只是一个人憋着。
　　这样好的爹爹，生活了这么久的爹爹，以后就不会住在一起了。
　　因为今天过后，她不止是陈家的女儿，也是宋家的媳妇。
　　是她身边这个男人的妻子。
　　她有了新的身份。

　　坐上花轿的时候，陈莺克制不住的哭了，但是她马上就擦干眼睛，不把脸上的妆容弄花。
　　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应该开心，不能哭。

　　宋宅，是当天两家人坐下吃饭之后马上就买下来的，紧锣密鼓的装修，将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换了，然后重新装扮。
　　到宋宅的时候，是宋子义拉住了陈莺的手。
　　之前还有些浮动不知道怎么安放的心，一下就定下来了。

　　高堂之上，除了宋家二老，还有更早一步赶过来的陈老爷。
　　这也是早就商量好的。

　　旁边的人高高地扬起了嗓子。
　　“一拜天地！”
　　两人朝着厅堂之外一拜，感谢上天。

　　“二拜高堂！”
　　两人朝着高堂的父母一拜，感谢父母。

　　“三拜天地！”
　　两人对拜，这一次，感谢对方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送入洞房！”
　　有旁人将陈莺带到布置好的婚房，而宋子义，还得留下来应付前来吃酒的众人。
　　坐在洞房里，陈莺唤退了连珰和其他伺候的人。这个时候，她想一个人呆着。

　　今天之后，她就是宋子义的妻子了。
　　想到这里，陈莺心中是说不出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