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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鸦黑的风刮过,岁遥的身体摇摇欲坠。
      一块沾满血的布从她的身后被吹起,被风卷着往上飞去的时候,岁遥的视线也很自然地跟着往上。

      两只血红色的风筝,正在稳稳地空中飘着。
      这现实中不断地猛烈狂风,一点都对它没有影响。

      果然不要变成风筝才对。

      身后那冷飕飕的声音又响起了:“转过来。”

      “……”
      那不断发抖的身体,被风吹得都要倒了,又怎么能转得过去。

      “没用。”
      伴随着这一声落下,原本一直狂卷的风停了下来,岁遥重新站稳了。

      鬼杀人,还要面对面的杀吗?

      岁遥恐惧到连泪都忘记要落下了,余光看见那血迹斑斑的井口,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如果她等一会就要死了……

      岁遥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体是彻底地不会动了,没想到她心中一出现自己要转过身的想法,脚就带着她转身了。

      在看见那黑色带着透明的衣角的时候,岁遥停住脚步。
      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厉鬼是长什么样子的,即使等一会她也要变成鬼了。

      岁遥抬起了手,勉强自己抖得和在抖筛子一样的手指着那口井。
      “我死后,可以,不把我的尸体丢进井里吗?”

      没有回应她的声音,但岁遥知道这位厉鬼肯定是听得到的。
      “井好深,我怕我自己变成鬼也爬不上来。”
      说完这一句,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为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哭泣。

      “不喜欢井?”
      依旧是冰冷沙哑的语气,却是岁遥怎么都料想不到的话。

      鬼还会问人喜好的吗?
      不过对于普遍的人来说,井是老天爷赐予他们的宝物,而对于她嘛——

      岁遥抽抽搭搭地答道:“小时候曾经掉进井里,三天……爬不上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了,可是此时看见鬼,眼泪还是不断掉下来。
      原本惨白的脸,鼻尖和眼睛因为哭泣而变得越来越红。

      一阵急风突然从她的身后侧吹了出来,让岁遥的身体向着旁边侧去,直接看见了他。
      连捂眼睛都来不及捂。

      这是岁遥第一次见鬼。
      原本以为自己也会像小杏一样,看见就会直接吓得晕厥过去,却发现是个意想不到的样子。

      除了身体是半透明的让她能直接看得见后面,除了胸口上有个大洞是个全空的,除了这还算离得远的距离,还是感觉得到的刺骨寒意。
      除此并没有其他让她觉得是鬼的地方。

      那一身黑色的长袍,腰间还束着带子,看起来宽肩窄腰,款式是她从未看过的。
      此时他倾长的背微弯着,正坐在一个树桩子上垂着头看书,修长但纸白的手里拿着一个还装着满满酒的酒杯。

      因为头发挡着,所以岁遥并不能看清他的脸。
      不过她猜想着,可能等他抬起头就是一张恐怖的脸了,不然小杏也不会被吓晕过去。

      “还算安静。”
      岁遥听见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没有在哭了。
      手捏得更紧了,却突然发现自己原本空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又拿着刚才的那幅画。

      这也太奇怪了……不过鬼都她的面前了,什么奇怪也不奇怪。
      她很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眼前这个鬼让她拿着的。

      果然一会之后,岁遥就听见他开口了。
      “把画,送给我。”
      她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冷意随着说话还会涌来更多。

      不过,他说送?
      岁遥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眉头皱起。

      看看这几乎要成为黑夜的天,被他弄过来的马,杀过的人……
      他不是直接抢过去就好,还需要她送?

      他依旧没看她,不过还是道:“留下画,你就能走。”
      岁遥眉头更皱:“……真的?”

      这一次又等了好一会,岁遥没有再听见他回答。
      反倒是她看着他低头看书的样子,有些好奇。

      对此岁遥觉得反正要死的,先了解一下死后的事情,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变成鬼还能继续看书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弹琴。
      如果可以的话,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

      “画拿过来,人走。”在他第三次说的时候,又带着一阵急风,把岁遥往他的前面吹去。
      身子向前两步,差点因为没站稳,直接朝着他跪了下去。

      这下岁遥不会问什么会不会让她走的傻问题,她看着在面前凭空的小矮方桌子,连忙把画放了上去。

      把画放到桌上,只是简单的动作。可是岁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画,就那么从桌面上穿了过去。

      岁遥以为这是她眼花了,可是等她拿起来再一次尝试,画还是直直地从桌子中间穿了过去。
      “我,我……”岁遥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是她也实在没有勇气抬头,那样会直接看见这位鬼的脸。

      岁遥弯着腰又尝试了几次,只不过依旧失败。
      她的余光看见那酒杯被他抬起,似乎还听见了一点吞咽的声音。

      好奇他喝的酒会不会从他胸口的那个洞流出来,下一刻他就把酒杯直接放在了那方桌上。
      稳稳地落下。

      她能感觉到,此时他的视线已经不在书上,而是在她的身上了。
      岁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等待着他的声音。
      “说你的名字,然后说你要把画,送给厉桑。”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除了自带的凉意,还有点懒散。

      岁遥点点头,照着念:“你要把画,啊不,是岁遥要把画,送给厉桑。”

      “嗯。”

      这一次不用他再说,岁遥就拿着画,小心地放在桌上。
      画没有再穿过去,稳稳地放在了上面。

      “走吧。”
      岁遥的眼睛微微瞪大,满是不可置信。
      他又说了一次让她走?!

      岁遥惊喜了一下又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捉住了老鼠的猫,在杀掉之前还要逗弄一番。
      不过,逗弄也罢,总得试试。

      岁遥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掌心,让指甲深深戳痛自己的手心。
      疼痛让她更有实感,岁遥勉强着自己因为害怕而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腿,转过身去。

      岁遥不知道在她转过身去的身后,在厉桑旁边又显出了一个高壮的身影。
      他左右两只手举着,正是天上那两只血红风筝的风筝线。

      -

      马车没了马,自然不能再载人。
      岁遥吃力地背着小杏往众人之前离开的方向缓慢走着。

      不知道后面的鬼什么时候又会改变心意,重新抓她回去,扭掉脖子丢进井里,岁遥拼尽全力走着。
      此时的她头上的发簪早已不知踪影,头发凌乱,裙摆都是泥沙,浑身狼狈。

      汗水把岁遥整个人都打湿了,在走过了一个路口的拐弯,她不得不得放下小杏,休息片刻。
      “小杏,小杏你醒醒。”
      岁遥用了各种方法,还是没有把小杏给叫醒,无奈只能再次背起她,继续向前。

      因为这里还是几近黑夜的环境,还有不断滚涌的沙尘,前面只要再远一点的路就看不清了。
      但岁遥记得,转弯之后再走一段路就会回到官道上。
      只要到了官道,就能得救了。

      岁遥是这么想着的,可是等她拐完了弯又走了一段路,又看见了那口被染了血的井。

      那个黑色的身影还坐在那里,翻动着书……

      晶莹的泪水,从岁遥的眼中滑落。

      看来是猫已经划好了圈,看她这只脏老鼠在里面转圈取乐。

      即便如此。
      岁遥低下头,不把视线投向那道黑色身影,背着小杏继续往前。

      说不定,在她力竭而死之前,可以走出去。

      第二圈,第三圈,第四……

      看着岁遥再次走远了,拿着风筝的高诚再次现身出来。
      他的左眼是个空白渗人的洞,此时只有右眼里带着欣慰,看着岁遥远去的背影。

      “所有人都想活下去,丢下同伴也无所谓。”高诚踢了踢那道路上不知道谁的鞋子,继续说道:  “这土匪家的女儿,真没想到。”

      走了这么多圈,却始终没有把她背着的人给丢下。

      一直低头看书的人,这才慢慢悠悠地抬起了头。

      -

      岁遥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
      可是她不甘心啊。
      照着她以前在山上和小伙伴走迷宫的经验,她应该再多几圈,就能走出这个鬼打墙了。

      一定能找到其中的缺口。

      完全用意志力在坚持的岁遥,低着头往前。

      在走弯道的时候,她听到了那凉得渗人的懒散声。
      “这边。”

      岁遥看了过去。

      这一次岁遥终于看清了厉桑的脸,此时的他抱着手,姿态随意地看着她。
      “你……”
      扑通一声,岁遥刚说完一个字,眼一翻,就往后倒了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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