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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一炷香燃尽。
      宋春景归来。

      刘子贤一见他回来就上前去:“外头可冷不?我的天,二十年没见过这么冷的天了。”
      院判看他全然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恨铁不成钢的冲他一句:“你也就只活了二十年!”

      宋春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径自坐在了自己药桌旁。

      宫女太监们终于忙完了手头事情,有病的看病,取药的取药,院子里热闹起来。乌泱泱的扎了一堆。

      晌午时,外头分拣药材的药童进来禀告:“院判,东宫的大管家来了。”
      院判出门,客气了一句:“这大冷天,您快进屋暖和暖和再说话。”

      “不了不了,”闫真摆了摆手,“太子身边事忙,我等下得赶回去。”
      “太子可真离不开您啦。”院判笑着恭维。
      闫真探头往里一望,宋春景正趴在桌子上发呆,窗户透过的光只能晒到他半边身子,他往有光的那边挪了挪,好叫晒的全一些。

      “找宋太医啊?”院判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朝里喊,“宋太医。”
      宋春景抬起头,睡眼惺忪的望了一眼。望见闫真,又趴了回去。

      闫真说:“他今日心情不太好啊?”
      “许是太远了没听清,”院判一揽他,“您往里走。”

      闫真就着那迎客手一直走到药桌前。
      宋春景还是耷拉着眼皮,没精没神的模样。只怕是太子亲来,也提不起他半点兴趣。

      院判伸手扣了扣桌子。
      宋春景抬起眼,这才起身:“唷,大管家,什么风把您吹来啦?”
      他跟刚看到这人一般,又客气了一句:“您快请坐。”

      他都站起身,闫真可不敢坐。

      闫真同他面对面站着,微微弯下些腰骨头,小声道:“我们殿下说身体不适,请您去看脉。”
      “许是大管家出来时间长了不知道,下官刚刚在皇后娘娘处给殿下把过脉了。”宋春景恭恭敬敬地说:“殿下非常好,脉象平稳,身体健壮,好的不得了。”
      闫真:“……”
      他硬着头皮,尴尬地笑了笑:“殿下说,他说……”

      宋春景抄着手,等着他下话。

      “您昨日夜里带走了他一条毯子,”闫真艰难的说,“您打算什么时候还回去?”
      宋春景:“……”

      屋内取药的宫人悄悄对视一眼,都震惊地睁大眼。

      宋春景站在一旁,眼角瞥着他,冷漠的像个杀手。

      “怎么东宫穷的过不下去了吗?”他冷冷道,“一条毯子,也值当三番五次来要。”

      闫真擦了擦汗,一脸诚恳朝着宋春景笑:“您别为难我啦。”
      宋春景冷冷看了他一眼。
      闫真缩了缩脖子。

      “我今日当值,等晚点自会送去。”宋春景说。
      闫真赔笑:“小人已经给您告了假,算是去东宫出诊。”

      “那太医院只剩刘子贤一个了,恐怕他忙不过来。”

      院判忙道:“无妨无妨,太子身体要紧。”

      “院判说……”闫真咽了口口水,“无妨。”

      宋春景盯着他,半晌冷笑一声。
      “那劳烦大管家,就同我一道回家取毯子吧。”他转开眼,本来就干净的脸上更加白,看上去冷冰冰的。

      闫真连忙道:“殿下说了,您人到了,毯子也可以不要了。”

      宋春景冷笑地看着他。
      闫真紧紧闭上了嘴。

      傍晚。
      宫门外有一队车马静悄悄的在外等候。
      等到夕阳余辉殆尽,其中一个小厮站了半天有些腿疼,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这宋大人也忒磨蹭了,再不出来,宫门就要下钥了。”

      领队的人个头适中,身材结实,生了一副精明面相:“住嘴!”他呵斥了一声,“知道上一回站在这里等人的那个是怎么没了吗?就是因为话多。”
      “……是,闫管家。”小厮闭口再不敢言。

      闫真从门缝里望了望,似乎望见了个黑乎乎的影子,吓了一跳。

      宋春景从太医院出来,大步跨出宫门,冷冷打量了这队人马一眼。
      他几步上车,声音又冷又冰:“走吧,诸位。”

      东宫仍旧是那副高大模样。
      宋春景一下马车,高高抬起头望了一眼那匾额。

      他看的仔细,闫真也跟着抬头望了望,“您看什么呐?”
      宋春景收回目光:“看这里一副黑棺材模样。”

      东宫就算再冷清,装修再简单,也万万沦落不到棺材模样去。
      闫真自动忽略他的挖苦:“……您请进”。

      李琛在詹事间逗画眉。
      那画眉比前几日长进不少,李琛一伸手,他就知道上前蹭蹭。蹭完了,李琛给它喂了一粒软儒的小米谷。
      画眉吃完了,“吱”了一声。
      李琛刮了刮他头上羽毛:“就知道吃,歇一会儿的。”

      宋春景上前要跪,李琛说:“免礼。”
      “是。”宋春景站在了一旁。

      他这倒奇怪,李琛打量他腿一眼:“又腿疼了?”
      宋春景没吭声。

      “你还不如只鸟呢。”李琛说。
      宋春景:“那叫鸟陪着殿下吧,下官告退了。”

      他转身欲走,李琛冷冷道:“你敢走。”
      宋春景站住脚。

      他不言,李琛等了一会儿:“南方水患,父皇派我我巡查,路上要有太医随侍,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同我一起去吗?”

      竟然不是命令而是询问。宋春景看他一眼,略微一犹豫。
      李琛趁热打铁:“不过半月就回来了,我会派人照顾好你爹。”

      竟然要半个月,宋春景顿了一下:“恐怕不太妥。”
      他委婉道:“皇后娘娘身体表面虽然不错,实际上却是叫药给调理出来的,她每日情况有变化,吃的药也得有些增减,皇后身体一直由下官看顾,恐怕脱不开身。”

      李琛一时沉默。

      宋春景余光打量他一回,李琛眼皮也没抬,便道:“要看你就大大方方的看,总是偷着看我做什么。”
      宋春景忙收回目光,不言语了。

      李琛凑到他跟前,伸出手撩起他一把头发:“好香。”
      他并没有上前去嗅,直挺挺站着,光明磊落的说了一句。

      宋春景靠后退了半步,躲开那手:“殿下同这臭鸟待的久了,闻什么都是香的。”
      他眼睫低垂,睫毛很长,一眨眼就是一小片阴影。叫人想起画眉头上的细小绒毛蹭在手心里的感觉,软软的、痒痒的,听话又乖巧的模样。

      “下官真得走了,明日还得当班。”宋春景略微抬高了些声音。

      李琛回过神,转开目光:“你今日留下,明天一早叫闫真送你进宫。”
      宋春景张了张嘴,李琛接着道:“省得我晚上头痛,还要再去叫你一趟。”

      宋春景看了一眼他。觉得他刚刚还晴朗的心情如大姑娘一般,说变脸就变脸了。

      他想了想,安全起见,缓缓点了点头。门外的闫真余光瞧见,低声问道:“可是安排在临水阁吗?”
      李琛点点头。

      临水阁紧紧挨着书房,平日李琛在书房待的晚了,就直接宿在那里。时间久了,图方便,中间又打开一处门。临水阁更是作为太子日常休息处,使用的更加频繁。后为了透光又开了几扇侧窗,挂上飘纱,亮堂堂的像个诗画走廊。

      这地方,宋春景去过。因此闫真在前带路,宋春景眼也不抬的在后头跟着。

      远远地闫真抬头望了一眼,侧妃带着婢女,穿着浅淡衣裳站在书房门口正踌躇。因夜色重,衣裳白,乍一眼跟个鬼是的。

      闫真脚下一停,脚尖转了方向。没了他身影遮挡,宋春景终于看到了前方景象。

      “想不到,千尊万贵的太子侧妃,日子也不大好过啊。”宋春景感叹一句。
      闫真陪着笑,是个不敢插嘴主人事务的脸色。

      临水阁正门在另一面,如此算是避开了侧妃。
      宋春景自顾走进去,环顾了一周。闫真恭敬道:“每日勤打扫,干净妥帖不曾落灰,宋大人可自便。”

      宋春景点了点头。闫真又行一礼,方告退。

      李琛刚从詹事间出来。迎面碰到返回来的闫真,看了他一眼。
      闫真跟着他后头,低声道:“侧妃在书房门口,看样子似乎在等您。”
      李琛脚下未停,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

      书房门口,侧妃终于等到了要见的人,远远的隔着一片小花圃行了一礼。
      她换下明艳华服,穿一身舒坦的贴身衣裳,挽着头发踏着莲步走过来。到了跟前,又朝着李琛盈盈一拜:“殿下忙碌之余也喝点补身体的汤。”

      她微微低着头,露出雪白一段鹅颈,接近皮肤的地方沾了些水。根根分明的发丝湿漉漉的待在上头,似乎是刚沐浴完。
      这个女人是真的美。晚上不着粉黛,光也不甚亮,仍然明艳逼人。

      李琛却极其不明显的皱了皱眉。
      “何事?”他半步未停,一路进了书房,一走到书桌旁的椅子边,稳稳坐了下去。

      池明娇要小跑着才跟上他脚步,粗粗喘着气。

      李琛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书。
      池明娇窥着他的脸色,轻声问:“听闻殿下不日去南方巡查,您此次出门随行的太医定了吗?”

      李琛头也不抬,问道:“怎么?”
      “我母家自己养了一位太医,医术出众,可随您一起出去,也好照顾一二。”池明娇回道。

      李琛抬头,却看了里屋一眼,不知想些什么。
      池明娇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有一片挨着窗户的窗纱,被微风吹着,轻轻摇荡。

      “殿下在看什么?”她疑惑的问。
      李琛拉回深思的一瞬间,终于看了一眼她。

      他发现她很白。白的像块打磨干净的玉。
      池明娇低下头俏生生一笑,“殿下?”

      李琛转开眼,片刻后开口:“好。”

      不虚此行,池明娇高兴地又是盈盈一拜。行动处弱柳扶风一般,优雅又好看。

      李琛却根本没心思欣赏:“无事回你的茹萝殿。”
      池明娇笑僵在脸上。
      李琛随即起身,几步进了旁边的临水阁。

      池明娇抬起头,望着他的身影很快融进了那片轻盈如云如雾的白纱帐中。

      她出了门,站在门外发了一会儿呆。路过的小厮端着水盆朝她行礼,那托盘上却叠着两块毛巾。

      池明娇盯着那毛巾许久,直到小厮进了临水阁。
      书房内通临水阁,李琛常住书房、不踏足后院、他刚刚匆匆的身影,甚至太子妃五年空空无所出,这些都在她脑中齐涌出来。

      那临水阁中,是养着什么吸人魂魄的妖精吗?
      池明娇回头望了望临水阁,怔怔道:“是谁?”
      “什么?”婢女不解的问道。
      “太子体弱的传闻很久之前就听过,如今你看着他像是体弱的模样吗?”池明娇眼中染上了一层未知的惶恐。
      婢女回想了一下李琛挺拔的身姿,摇了摇头。

      池明娇回过头,背对着那住着恶鬼的临水阁,各种传言如在耳边。
      “如此,唯一的可能是……”她轻声问道:“知道什么是金屋藏娇吗?”
      婢女不敢置信睁大双眼。

      “迎袖!”池明娇颤抖着喊了自己的婢女一声,“太子在里头养了别人,那人身体羸弱,所以要时常请太医来看护……”
      说到此,她嘴唇发白,险些控住不住音量。

      书房的灯突然熄了。
      只余临水阁一间还散发着幽幽暖光。

      一行婢女匆匆而过。迎袖拉住最后一位,在她发声之前,塞进了一支玉簪子。
      小婢女诧异看了一眼手中物。
      “好妹妹,”迎袖亲切的拍了拍她肩膀,“里头住的是何人?”
      小婢女环顾一周,被侧妃发红僵硬的脸吓了一跳。

      池明娇心中噗通狂跳起来,强自镇定,和缓问道:“今日府中添了什么人?”
      小婢女垂着眉眼,把玉簪子还了回去,行了一礼小声道:“是来给太子调养身体的宋太医,今日住下了。”说罢小跑几步,跟上了自己的队伍。

      婢女顷刻间松了一口气:“您多想了,没有人。”
      她上前扶稳池明娇,嗔笑一声:“您想的忒吓人了。”

      池明娇许久才缓过神:“是吗?”她随即也被自己刚刚骇人的想法吓了一跳。

      婢女扶着有些虚脱的她,问道:“事成了吗?”
      池明娇回想刚刚,这才真真正正、重重松了一口气,和缓道:“成了。”

      “看来殿下还是在意您,也给您母家脸面。”婢女劝慰道。
      池明娇点了点头。

      临水阁,宋春景趴在里间的桌子上,撑着下巴笑起来:“美人在前,好可惜啊……”
      李琛走进去,边问道:“可惜什么?”

      “尚书府真不错,既有医术出众的大夫,又有美貌出众的小姐,”宋春景啧啧两声,自顾自笑了,“池尚书这个太子岳丈真是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殿下着想,什么最好的都给留着。”
      李琛不发一语,盯着他。

      “好在侧妃争气,得太子宠爱,眼看着新殿就要建成,入住那日,下官定然备上一份贺礼。”宋春景又说。
      李琛不太明显的一顿。
      宋春景察觉到,问:“怎么?”

      李琛笑起来。
      那难以明说的浅笑,逐渐控制不住,扩大到露出一线莹白牙齿。

      宋春景疑惑更甚。

      李琛笑着说:“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若是不给,我可自强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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