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有理有据 ...
-
那林涛和齐三儿被肖劲生点名同行，等夜色一深，几个人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那咪多士道上。
那俄罗斯领事馆是一座方型的小洋楼，五层，旁边又紧贴了一座圆形的副楼。
“这么多卫兵？”齐三儿一看外面那些人就吓了一跳，“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
“有问题，这绝对是有问题……”
几个人眼神一对，伏下了身，潜行慢走，那些守卫虽然是拿着枪，好不吓人，可他们却是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这些花架子还真不放在眼里，竖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慢慢就摸到了领事馆外面去了。
墙不高，却在上面铺了一层电网，前后两个门，都被持枪的人密密麻麻包围着，那肖劲生一个眼神飞过去了，林涛便往后退了两步，掏出了早先准备好的死兔子，用力往上一丢，只听刺啦一声，那电网就把扑上来的死兔子烤了个焦糊漫臭。
那些守卫听见了动静，叫着就往声音来处跑过去：“这边！”
“这边！”
人群黑压压一片，脚步都能吓得人心跳出来了，那齐三儿一咬牙一跺脚，二话不说，按着肖劲生交待他的方向拔腿就跑。
那些洋鬼子就只见一道人影如鬼似魅，唰的一下就从眼前闪过去了，顿时都瞪大了眼睛嗷嗷大叫起来：“那边！”
“那边！”
人都涌上去，追向了那道影子，肖劲生和林涛躲在了暗处，见那门前卫守的人已经剩不下几个了。便一刻都不敢耽误，矮身扑到了近前去。
这时候那些追赶齐三儿的人已经往回赶了，林涛便向肖劲生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要小心，这才转过了身，向相反的方向跑过去了。
“这边！”人群果然又追向了林涛。
三个人，三个方向，把一群洋鬼子溜成了狗。
肖劲生见人都被人引开了，戒备松懈，他便潜入了那大院里面去，往上看去，灯光闪烁，只有几间屋子依然是亮着灯的，肖劲生暗暗观察了一会儿，见最顶上的一间屋子人影晃动，他不敢耽搁，绕到了圆形的副楼后面就往上爬。
五层楼，对他并来不算高，手并做了脚，他四肢同用，连爬带攀，一会儿功夫，就爬到了唯一亮着灯的房间下面去了。
双手用足了力气，他把自己吊在了窗台下，脚踩住了护栏，一点一点的探出了头去。
那是里外两间的一个套间，房间不大，摆设齐全，灯悬在了正中央，把那一桌子照片映成了雪亮，肖劲生不禁往前探了头想看清清，却听那坐在桌前的男人沉声开口，说得一口俄语，幸好肖劲生在军校里学过一些俄语和英语，大略还是能听懂的。
“尼娜，你不要生气……”
“我怎么能不气……”桌子一边的女人叫起来。
肖劲生这才看清了屋里这两个人，女的二十出头的样子，正捂住了面孔气得直哭，听男人叫她尼娜，应该就是那个告黑状的女人了。
“安德烈先生，我真不明白，当初，正是你引了我来中国，告诉我中国有这些怪物的存在，现在，我真的找到它们了，我找到了呀，为了它们，伊万都死了……可你……你怎么倒不当回事了……”
竟然是真的……肖劲生全身一震，这女人的意思是说，当初她真的是被俄罗斯领事馆的人一路指引冲到了山上的。而且，他们似乎早就知道这些怪物的存在了，害死伊万，构陷罗营长，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看看……”女人双手抚过桌子上的照片，“您看看，这都是我用伊万的生命换来的呀……这些中国人居心不良，蓄养怪物，您一定要替伊万报仇啊……”
她说着，又哭起来，男人却不慌不忙的从桌子里拿出了另外一些照片来。
“这……这是……”尼娜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扑到了那些照片上双手乱拂，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了，“这些都是……”
“是的，都是那些‘怪物’的照片。”
“这么多……”尼娜倒吸了一口气，瞬间却又激动起来了，“我说的没错吧，安德烈先生，这些中国人就是故意的……”
男人看她的眼光却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尼娜，你想过，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照片吗？”
尼娜一怔：“您早就发现这些中国人的阴谋了？”
“阴谋……”男人笑了，“阴谋……”仿佛是觉得她这个说法很意思，男人摇了摇头，“尼娜，世界从来都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个样子的……”
他站起来走到了墙边，捡起了一支雪茄点燃了，他却没有吸，只是在拿在了手上，等到烟雾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他声音便像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你我这样皮肤雪白的，就有中国人这样黄色皮肤的，有红发的，就有银发的，有蓝眼的，就有黑眼的，造物主的神奇，又哪里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揣摩的呢……”
尼娜听得糊里糊涂的，什么……他这是在说什么。
肖劲生也是云山雾海，不明所以。
男人的声音却越发飘渺了：“创世纪之初，天地混沌，只有黑暗，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说，要有空气，要有海，要有年月，要生命，于是我们有了天地，有了海洋，有了节令，又有了鱼虫鸟兽，到了第六天，神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世人……”
他说的正是耶和华创世的故事。
尼娜虽然不信教，可俄罗斯人以东正教义为主，圣经光芒普照大地，她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只是，这和他们之前所说的那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神明无处不在，在中国，传说也是大同小异，是女娲娘娘开世造物，用自己做为原型创造了人类，她法力无边，挥一挥手就是一座山，划开了地就是河流，她呼出来的气就是云彩，她流下来的眼泪就是雨水，人类把她奉为大地之母，创世之神，香火供奉，流传了这么多年……”
尼娜和肖劲生都有些怔忪了。
他不说，他们都没有发现过，原来古今中外，相隔千里，传说竟然这样雷同的。
男人终于是把嘴里那口烟气给吐出来，里应外合，人就更像是要被那烟雾淹没了似的：“可是，就算是神明，就算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力，也是一样会嫉妒，会愤怒，会衔恨，会厌恶的……”
这时候尼娜已经说不出来什么了。
肖劲生更是竖起了耳朵，只觉得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层层迷雾之中冲出来了。
“《以赛亚书》四十五章第六节里说过，从日出之地到日落之处，使人都知道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神。我是耶和华！在我以外并没有别神……”男人声音猛然提高上去，“不是我耶和华吗？再没有神，我是公义的神，又是救世主，除了我以外，再没有别神！”
“真神之争，从来都没有平息过……”
“神明都认为自己才是真的神明，耶和华，女娲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他们一样是能够做到的，比照着人类，其他神明也同样创造了各式各样的生物，有的，力大无穷，有的，变化多端，有的，能穿过了墙壁，它们各式各样的神通，可是，始终还是缺了最重要的一件东西……”
男人看着尼娜，仿佛是要从她嘴得到一个笃定的答案似的。
尼娜却已经被这奇异神奇的画面彻底蛊惑了，半晌，才终于是从齿缝之间挤出了两个字来：“智慧！”
“智慧！”男人一拍手，“是的，只有人类，只有人类是独一无二的，是杰作，其他神明就算是想尽了办法也无法临摹，没有灵智，畜生便永远畜生，是残次品，是神明的羞耻，它们被称做了异兽，不得见光，永坠人间……”
尼娜的目光终于是重新落到了那些异兽上。
肖劲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真神造人。
伪神造孽。
传说虽然只是传说，可是……照片……
照片却记录了这些异兽的存在……
“那些神明却不肯死心，依然是想要创造出更为优秀的人类，只要熟知中国传说的人，就不难发现那些神明的形迹，他们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们是织女，只身下凡，看上了一无所有的牛郎，他们是瑶姬，与凡人相恋，产下了三只眼睛的二郎神，他们又成三圣母，爱上了刘玺，生下了刘沉香，神明对于人类如此痴迷……”
尼娜简直毛骨悚然：“他们在做实验。”
男人不置可否，却只是微微一笑：“人神结合，终于产生了更完美的杰作，像那传说中的二郎神，他身负奇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行，像那哪吒莲花为胚，三头六臂，像雷震子，他尖嘴猴腮，两肋生翅，偶尔露出形迹，惊鸿一瞥，宛若仙人，人类把他们叫做地仙，而他们，却自称为天人一族……”
尼娜张大了嘴，问来问去，竟然是问出了这样荒诞的一个结果。
肖劲生更是全身都微微寒战。
那一个个的传说映入了脑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封神之战，千古流传，聊斋，山海经，处处想来，似乎处处可见……
“可是……”尼娜稍微转过些脑子来就忍不住反驳了，“照这样说，这所谓的天人一族这么厉害，人类早就应该被他们灭绝了才对呀？如今，怎么反而是天人一族看不见什么形迹了呢……”
“问得好……”男人难得会赞同她，“天人一族神通广大，各有异能，从不把这世上任何一种生物放在眼里，植物，动物，甚至是人类，全部都在他们的猎食范围之内，在他们看来，人类也和这些生物是没有什么差别的，都不过是食物，吃的而已……”
肖劲生和尼娜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是，人类，毕竟是真神造物，是有智慧，有感情，有传承，有记忆的，人类并不甘于沦落为别人嘴里的口粮，天长日久，积怨成疾……”
“人类造反了？”尼娜冲口而出。
“是的，传说中，那人王越朱，天地钟灵，木秀于林，他第一个醒悟过来，人类是不能这样活下去的，他引导人类，游说人类，让人类思考，不平，愤怒，终于使人类揭竿而起，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灭神之战，逼得天人一族不得不签下了和平协定，这才结束了人类多少年来身为鱼肉的命运……”
“等等……”尼娜越听越觉得不对，“既然你说过，人类和天人战力悬殊，又怎么可能会迫使天人妥协呢？”
“是啊……这不可能的……”男人感叹着，“你说得对，要谁想，都觉得不应该，可这世上的事情便是这样，并不仅仅是你战力超群你就能赢，在丛林里，便是万兽之王老虎，遇见了豺狗也是要躲开了它们走的……”
“数量的缘故？”尼娜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男人点了点头：“老虎再厉害，单打独斗，也不是那豺狗的对手，人类繁衍，生生不息，死过了千百，更有千万，前赴后继，战斗不休，可天人……却是几乎不生育的……便是偶尔有生新，也会失去神之造物的能力……”
造物主似乎是故意的，要在各个方面达到了平衡。
那些美丽而又强大的生物，便成为极少见的，那些丑陋的老鼠，蚂蚁，蚊虫，以及，人类，却像是泥土砂浆一般的泛滥成灾了。
男人说着，语气里竟然透出了一些惋惜：“天人败退 ，不得不与人类划开了界限，只能隐藏起来，不为人所见，以异兽为食，并且以此为据绘制了图谱，被天人一族称之为《应食录》……”
肖劲生听着便蹙起了眉头，奇怪……这名字……
怎么有些熟悉的样子。
他想不起来，却听那男人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即便如此，人类也不能完全相信他们，那天人一族如此强大，不知怎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这样的对手，想起来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那人王越朱为了不让人类再次沦为他人口中的食物，以身化咒，把自己的血，肉，骨，发全部都凝结成了诅咒，使天人一族动物，植物，皆不可食，如果以人类为食，那更是毒上加毒，命不长久……”
尼娜全身汗毛都乍起来了：“那这人王越朱呢？”
“自然是粉身碎骨，血肉无存了……”
“啊！”尼娜不禁惊叫了一声。
肖劲生更是吓了一跳，双手一松，人往下滑，只听哗啦一声响，人便重重的砸在四楼阳台上。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有理有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