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无意可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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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是能动的不能的全部都动起来了，无头无脑，到处乱撞，下意识的就往营帐方向蹿过去了，等到看见那营帐里人影晃动才想起来了，对了，他们好像是忘了些什么吧……
“参谋长……”肖劲生简直惊恐，怎么把参谋长给忘记了，他被钉在了那山洞里动弹不得，生死关头，自己背起了罗营长就跑，是完完全全没想起他这个人来……
“我回去找他……”他放下了罗营长肖劲生就往回走。
可罗营长一句话就把他拦住了：“李离会跟到大营里来吧……”
是啊，李离！
肖劲生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正是为躲寻昔日战友李离才疯狂逃窜的，见他们往这边跑，李离自然也是会跟过来的，他们知道李离的底细，其他战友却未必知道的这么清楚。战友相见，份外可亲，全不知道他已经是个六亲不认的怪物了。
如果不做好了防备，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见肖劲生踌躇不安，罗营长便冷笑了一声：“那姓宗的小白脸儿是个妖怪，你又担心他做什么，旁人全死了，他也死不了的……”
对，罗营长说得全对，宗苑林是个妖怪，他死不了的……
可他到底是他们的参谋长啊……
“何况……”那罗营长却又接着说下去了，“你在的地方，他会不来么……”
什么？肖劲生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他在的地方宗苑林会不来？
他又不是个姑娘？
“放心吧，他总归会跟过来的……”
等等……肖劲生反而是越发不放心了，正想拦住了罗营长问个清楚，可留守营地的那一行见罗营长竟然是活着回来了，顿时又惊又喜，哭叫着便扑上来了。
“营长……”
“营长你还活着……”
“侯长喜也死了……”
“张宇也死了……”
刘玉寒，文境，马关，陈九香，那数不清的名字说也不说完了，死了，他们全死了，剩下的人也是半死不活苟延残喘，半死不活的了。
然而罗营长一行人是根本没有闲心去安慰他们了，女鬼，妖怪，个个跟在了身后，必须先把事情与他们交待清楚了，可说又怎么说呢说什么，从哪里说起，李离死了，又活了，他们逃出来了，还碰见了女鬼。
越说越乱，胡说八道。
说得留守营地的那一行人简直以为他们是在说胡话。
“什么……”
“什么对什么呀？”
人人都是一头雾水，话没等说完，这时候守在了边防站岗的那些却是已经闹起来了。
“站住……”那卫兵大叫着。
“不许跑……”
“再过来开枪了……”
混乱中却又明鲜夹杂了女孩子哭叫的声音：“救命……救救我们啊……”
“有怪物……”
“它追过来了……”
女人……怪物……肖劲生和罗营长不禁互相看了一眼。
来得真快……
天依然是黑的，火光闪烁着，点亮了几处，几处却又暗下去了，闪闪烁烁，萤萤点点，山头仿佛是活过来了，越发把那哭着跑过来的女孩子显得诡异了。
“长官，救命啊……有怪物追我……”
她一面哭一面跑，长发散乱，白衣飘飘，便是那手里端紧了枪的大兵们都不禁毛骨悚然了。
别哭了，什么怪物，你不觉得你自己就够奇怪了吗？
瞬间便有一堆枪口对准了那女孩子，她到底是停下来了，距离他们却只不过几米之遥了，一手掩住了面孔嘤嘤嘤嘤。
“军爷救命，我要吓死了呀……”她娇滴滴的，声音也小，细听越发琳琅入耳，婉转动人。等那手挪开了，便见她面孔也是小小的，异常清丽，娇美动人。
可是，越美，
越让人觉得奇怪，这荒郊野岭，山高路远，便是男人往上走都觉得艰难，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又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呢。没等问她话，便见另外那个少年也跟上来了。跑得太急，他一连咳了几声，仿佛是支撑不住，随时都要倒下去了。
那女孩子越发是要泪流满面：“嘤嘤嘤嘤……大弟，大弟你没事吧……”
“长姐……”他一面说着，没事，却一面又咳咳咳咳咳……”
她手扶了他，又要哭出来了，姐弟两个一般无二的面容，小小的，娇娇的，艳艳的，一个哭叽叽，一个病泱泱，让手持武器一帮大兵们无端就生出了许多罪恶感来。
“别哭了……”肖劲生忍不住叹了口气，倒像是他们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这边说着话，黑暗里人影一闪，快成了闪电，形若鬼魅一般的就向他们扑过来了，留下来的那些人不知道前因果后，只隐看那影子是十分熟悉的。
“李离……”一些人却把他认出来了。
“是你吗？”人叫起来。
天太黑了，看不清楚他形状诡异，正要迎上去说些什么，肖劲生却大喝了一声：“站住……”
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他劈手便夺过了旁人手里的枪，冲着那影子砰砰就开了两枪。
“肖劲生！”前先那人叫起来，“你疯了，那是李离……”
话音未落，那挨过了两枪的影子只不过摇晃了一下，竟然是又站起来了！
站起来，毫发无伤……
一步，又一步的，向他们逼近，那些声音顿时都停住了，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连串惊恐之极的咯咯的声音，近了，更近了，人暴露在火光里，面容的变化终于是也瞒不住的了……
“啊啊……”人都吓坏了。跌在了地上，往后退去。
熟悉的面容已经变得不再熟悉，原本的身形也不是原本那个人了……
“鬼啊……有鬼啊……”
肖劲生扣动了扳机，一连串的子弹打过去。那身形却全不受阻，一路横行，向他直扑过来了，子弹瞬间就打空了，他又跑不过这怪物，踉跄了几步，往后退去。跌在了地上。
这时候人们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发了疯似的扫射过去。
可那怪物只是略晃了一下身形，便又接着扑上去了。
人们一看枪不管用，便又换了刀上，从它身后一连砍了几刀，只不过让它略回了一下头看了一眼，依然是全无动静。妈呀，人们真的要疯了。
李离生前便横冲直撞神鬼畏惧，没想到死后更难缠了。
“这倒是什么东西呀……”人们叫起来。
便有人赤手空拳扑上去，与他搏斗，然而它力大无穷，刀枪不入，轻易便把那人揍了个死去活来，人们抓拿啃咬，死缠烂打，眼见那怪物是越发凶残了，一巴掌拍过去一群人都见了血，不是倒下去，就是一身的伤。
它一手捶着胸，一脚跺着地，嗷嗷怪叫，生生是用自己造出了一副惊天动地的气势来。
“保护营长……”几个人挡到了罗营长身前去。
“滚！”罗营长却怒极大吼， “老子又没死，都堵这儿干什么……”
人都急眼了，不知道是谁，随手抄起了旁边的火，向着那怪物就丢过去了。
眼见是这一场大闹得戏份是差不多了，站在了旁边的少女便瞪了它一眼。
那怪物全身一震，顿时便软软的倒下去了。
“它怕火……”
人们像是发现了什么玄机，纷纷把火往它身上扔，可怜它一代妖物明明是根本就不怕火的，却不得不在少女的逼迫下缩起了手脚来。
“火，火，是火……”
“听见没有，快点火……”
一见它终于被那抛过来的火把吓坏了，不再反抗，一群人围绕上去，水泄不通，人先压上去，接着另外一个人，叠罗汉一般的把它死死按住了，还有人脱下了衣服来拧成了股，把那怪物从头到脚缠了个密密麻麻，还有人拿来了麻袋，干脆是套在了那怪物身上。
更有一些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神来。
李离怎么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齐三儿成了个哑巴，只有林涛和高明君还能与他们解释一下。可他们遭遇的那些事情太奇怪了，让人说简直都无从说起。何况，还有那一对莫名奇妙等在了崖顶上的姐弟正看着他们相拥而泣，看上去却比李离更可疑一些了。
“都给我绑了……”罗营长是不耐烦去断什么公案的。
那少女一听这话，人顿时软成了水，把自己向着肖劲生就泼过去了：“少爷，少爷……您不要这样啊，我们姐弟千里迢迢前来投奔，这一路上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全部都是为了少爷你啊……”
肖劲生“啊”了一声，见罗营长那眼神化成了锥子向他扎过来，他恨不能把自己当场剖开了向他以表清白：“不……不……不关我的事……”他双手直晃，人往后退，那女孩子却如影随形的贴上来了。
果然是应食录的气味……女孩子往他身上一贴便感觉出来了。只是这人看上去全无长处……形迹普通……难道是在伪装些什么么……
她满心疑惑，却依然是要把声音压成了一片嘤嘤嘤：“少爷你把我忘记了吗……”
“不不不……”肖劲生全身汗毛都乍起来了，“我不认识你，你不要瞎说……”
阵前认亲，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
少女眼泪却都要掉出来了：“肖少爷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风家不才，高攀了肖家这门亲事，肖家都已经忘记了，我们却不顾莲池的非要追上来了……”她越说越是伤心，泪流满目，少年不禁抱住了她惨声哀求.
“长姐，说别了，都怪我，体弱多病，连累了你。”
“不，不，大弟，怪我，怪我啊，一片痴心，惦记着这人，是我拖累了你啊大弟……嘤嘤嘤嘤……”一对玉琢似的小人儿哭泣来也是梨花带雨，看得一众大兵都不禁替他们难过起来了，乱世不宁，普通人行走起来都不容易，何况又是这样美貌的姐弟两个，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艰难才寻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荒山上来……
这姓肖的，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运气！
渣男……
见人们看他的目光全变了，肖劲生越发说不清楚了，关他什么事啊，他可从来没去招惹过什么女人。咦……不对……
忽然，他想起来什么要命的事情了：“你是说你姓风……”
“小女子风际云……”女孩子说着便又掩住了面孔又要哭出来了，“携大弟风际会前来投奔，风氏落魄成了这副样子，就只剩下我们姐弟两个了，天津遥远，寻不到肖家去，我们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这才找到了济南城来，肖少爷，你不认这门亲事没关系，可是，乱世飘零，但求乞怜，我一个女孩子也倒罢了，大不了一死了之，以证清白，可大弟他，却是风家唯一的这么一条命根子啊……”
“长姐……”那少年痛呼。
“大弟……”
坏了，肖劲生似乎是隐约记起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情，恍惚的，记不太清楚，仿佛肖老爷子与他提起过……又仿佛没有……见他呆呆紧了那女孩子一脸踌躇……罗营长只觉得那一股火气暗暗就撞上来了，在心里面滚，撞得他头疼，妈的，这小子，真人不露相啊……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气。两年军校，四年前线，六年了，竟然是没听他说过一个字……
整日里营长营长营长的，什么营长最好了，营长最厉害，最喜欢营长了……
字不离口，嘴上抹了蜜一般的哄得他团团转……
那一股怒火越发是要冲上了脑海，他猛然从一旁侍卫手里拔出了枪便向他扫过去：“老子毙了你！”
“营长……”那些人一拥而上，急忙是抱住了他双手。
“手下留人啊……”
“肖处长他也不知情啊……”
不知情……罗营长冷笑一声，看他那副样子明明是忘情的很哪。
“营长……”肖劲生果然是又叫着扑上来抱住了他的手，“我真的记不清了呀，好像肖老爷子在西安打仗的时候是被什么姓风的人救过，后来他把我许出去了……我也记不得了……可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全是狡辩……”罗营长手里的枪往下弯去。
“不要啊营长……”一群人扶了他手里的枪往上指，“你冷静一些……”
这两个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肖劲生完全是祸从天降，无妄之灾。这要但凡有什么人找上门来了，都要毙了那原不知情的人不成？
人们觉得他恼得不像样子，没有道理。
“早不认亲，晚不认亲，偏偏要等到了打仗的时候寻到了阵前来认亲，不是细作也是别有用心……”他却自有他的一套道理，他见人们死死拦住他了不让他向肖劲生下毒手，干脆话风一转，又把气撒到了那姐弟两个身上。
“给我拖下去毙了……”
“营长……”肖劲生一听就真的给他跪了，“万一是真的，便铸成了大错啊……”
“万一……”罗营长见他竟然是为了那姐弟两个跪在了地上，越发是气极了，“哈，万一？”他冷笑一声，“万一有个万一，你有多少条命能赔这一营人的安危……”
林涛看闹起没完了，急忙是以身相救替肖劲生挡了一部分炮火：“毕竟是平民，说得也头头是道颇有一些来历，营长大仁大义，也不会和两个平民计较吧……”
“是啊……”那高明君也开了口，“要怕他们闹出什么事，不如就关起来算了……”
“再派几个人看守……”林涛却又补了一句。
“好……好……”罗营长那一口气是无论如何也顺不过来了，见他们个个求情，口口声声肖劲生是冤枉的，那姐弟两个是平民，无辜百姓，杀也杀不得，打也打不得，平白气了他个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想罗营长任性妄为，长到了这么大一向是想什么就做什么，说什么就算什么，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怨怼，一时之间竟然是话都不说出来了。
“好啊，你们都向着他……”他憋了半天竟然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你们替他求情，他又替那两个求情……”里里外外，人人可怜，哭成了一片，仿佛就只有他棒打鸳鸯冷酷无情了，“好……好的很哪……”
他甩下了枪指了肖劲生：“想跪，你就跪个够好了！”
他转过了身，让人把他扶进了营帐里面去。
唉……都是他的错，竟然是把营长气成了这副样子，他伤还没好呢……肖劲生望着罗营长的背影张了张嘴，想劝劝他，可到底是不敢再说多话了。
一群人长气都不敢喘一声，一个个缩手缩脚，把李离和那一对少年男女分别关到了营帐后面的柴屋里看守起来。
罗营长下了命令，让肖劲生跪着，谁也不敢再讨价还价了，生怕罗营长恼起来的真的一枪把他给毙了，旁人养伤的养伤，睡觉的睡觉，便只有肖劲生刚刚逃出了生天又到罗营长帐前跪时辰了。林涛给他拿了些水，高明君也拿罗营长那脾气没办法。倒是肖劲生自己想得颇开。
“都是我不好……营长说得对，万一这两个人是敌军派来的奸细呢……”
“唉……”林涛却只是叹气，“好歹是你把我们救出来的……”
肖劲生笑了一笑：“快去睡吧，累了这么多天了，营长身上有伤，又被我气到了，便是我在外面守着也是应该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简直没话可说，根本就插不进嘴去了。只好默然回房去睡觉了。
罗营长却听得清楚，看看，说得多溜啊，什么气到了，守着他也是应该的。这样的话他不知说了多少，天天年年，岁岁月月……
连他自己都要信以为真了……
妈的，这狗东西还挺招女人……罗营长气性一起就要坐起来了，索性拖进来睡了算了……
这些年来他想了无数次，事到临头总是下不了手。
这明明是他的……他的……人也好，命也好，所有一切全部都是属于他的……他一手带大的，养起来的，他下不去手，就被一个女人捷足先登了，他越想越气，人躺下去，又坐起来了。
坐起来，又被气得躺下去。
肖劲生便见他一个影子映在了帐子上，反反复复，坐立不宁。也顾不得什么军令不军令的了，几步匍匐就进了帐子扑到了他床前去，他坐着，孤零零的一个人，连勤务兵都不要了，那一张标准的美人脸被气了个刷白，凤眼上扬，手都是抖的了，气极败坏，抓紧了那床头上的单子就不肯松开了……
肖劲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点事气成了这样。
不应该的……
“营长……”他又觉得是不是因疼，“你伤口不好吗……”
装什么样子……罗营长闷哼了一声，女人都找上门来了……可他一脸担心的跪在了他脚下，却又让他心酸……又心痛……
“云白……”他很少会这样叫他，小字，那是家里人才会挂在嘴上的，“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好？”
“没有啊……”肖劲生简直诧异，他怎么会这么问，“营长对我很好啊……”
“我总是打你……”
“打是亲，骂是爱嘛……”
“那骂你呢……”
“爱之深，责之切嘛……”
见他完全是真心实意全不作假的认为他对他好，罗营长听得却越发心酸了，果然，他是对他不够好的。
肖劲生态度却是份外真诚的：“何况家里人再怎么宠我，也都嫌我笨，想养着我，拿我当个小孩子，只有营长是一心一意带着我，教我，什么事情都托付我的，我的枪法是营长教的，许多道理都是营长告诉我的，战功也是营长带着我们立的，跟了营长，我才觉得自己不是个没用的废人了……”说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再说了，出了这么多的怪事，我自己怕自己是有什么问题，变成了什么怪物……可营长你……真的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无意可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