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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难驯 ...


  •   开机仪式一过,剧组大队人马,随即要前往东南亚拍外景。

      假使说进圈有哪一件事,始终让程以恩难以接受的,那就是得跟何煦,过聚少离多的生活。

      可是上天很公平,每个人的一天,都是二十四个小时,无论想得到什么,都得先有所取舍。

      去的位置越高,牺牲掉的东西也就越多,程以恩不是不知道,她只是难受。

      原本她的目的,不过是想要接近范海明,后来却像上了瘾,又像踏入流沙里头,再也没有脱身的机会。

      要到许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进娱乐圈,不是为了报复,更不是为了报恩,而是一直以来,被俞姨跟何煦刻意不提,却始终藏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临行前夕,程以恩早早回家,亲自下厨,就等着何煦过来。

      他说要给她饯行,祝她此行顺利,但她拒绝他出去吃的提议,为的就是两个人有更多单独相处的时间。

      何煦到的时候,是自己开了门,拄着拐杖走进来的。

      他的情况时好时坏,很难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好些,可每逢下雨天,湿气重,或者他特别忙碌的那段日子,他只能依靠轮椅代步,连沐浴也得有人在旁边帮忙。

      那种情况下,他不太常回到公寓,即便来了,总是吃过晚饭就走。

      程以恩脱下围裙,擦干净双手,“你回来的时间刚刚好。”

      何煦没出声,只是站在餐厅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半晌,程以恩会意,过来勾住他的手,“你就是吃定我了。”她佯装生气,“可我人美心善,不会跟你计较这些。”

      何煦垂下眼眸,眼中全是笑意,“明天一大早要搭飞机,你小心被人拍到气色差。”

      程以恩说:“哪个人吃饱了撑着要拍我?他们追沈姐和范海明都来不及。”

      她极少在何煦面前提起其他演员的事,原因之一,是怕他觉得无趣,原因之二,自然是因为范海明。

      既然他从不提,车祸当时,有谁在他身边,她也会在他面前,装作不晓得这件事。

      何煦看她一眼,“怎么你对两个主演的称呼不一样?”

      程以恩连忙说:“那是当然的,沈姐以前是秦导的学生,她还让我喊她师姐呢,可我现在还没签约进工作室,就怕这样喊,人家会觉得我在蹭她的知名度。”

      她提也不提范海明三个字,唯恐何煦听到他名字,心里不舒服。

      何煦继续看着她,似乎想找出她有哪里不对劲,嘴上却是问:“你还没决定好要签约?”

      程以恩别过脸,“不急,蒋哥说,签约也是一种宣传方式,等这次的片子拍完,到时刚好借着新片宣传,签进工作室。”

      何煦思索片刻,“你说的蒋哥是蒋朝?”

      程以恩点头,“是,他告诉我,很久以前他也当过经纪人,不过他近年来只专职工作室的运营,不太懂怎么带新人了。”

      何煦说:“傻瓜,蒋朝那是谦虚。”

      程以恩皱皱鼻子,“我哪敢啊,虽然他不像秦导一样会凶人,可做起事来,滴水不漏,一抓到错的地方,就笑咪咪地叫你改,你不改,他会盯着你一直笑,笑到你浑身发寒。”

      何煦笑一笑,抬起手,抚过她紧锁的眉头,“有时真不想你进圈子,那里面的水太深。”

      程以恩说:“我会小心的,再说了,不是有你跟俞姨帮我吗?我有你们当后台,没人敢欺负我的。”

      她装得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对娱乐圈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与热情。

      程以恩怎么可能不知道,蒋朝过去是圈内的王牌经纪人,后来人脉广了,因为在拉投资,寻求合作方面特别厉害,后来索性转换跑道,专做制片这一块。

      秦导的工作室里,蒋朝才是真正处理大小事的人,程以恩不会小看他,相反地,她很敬重他,否则他一个圈内老前辈,也不会对她这个十八线的小演员,另眼相看。

      她不是误入丛林的兔子,跟天真无辜这种形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她只是……

      不想在何煦面前露出真面目。

      就像《白蛇传》里的白素贞,也许她的夫君早已知道她有古怪,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要自己心爱的人知道,其实她是只冷血,又毫无人性的爬虫。

      程以恩太懂这种感觉了,因为爱到极点,所以不想自惭形秽。

      她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不过是要留有仅存的一点自尊

      这天晚上,何煦留下来过夜。

      他进浴室洗澡时,只有虚掩着门,里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程以恩坐在床沿,目光飘向声音来源,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聊。

      等他出来,她站在他身后,给他吹干头发。

      她喜欢摸他的头发,不,不只,她喜欢的是所有能亲近他的事。

      何煦没怎么出声,一直说个不停的人是程以恩。

      “这还是我头一回出国呢,不晓得该不该买些伴手礼回来?”她不断找话题,试图压下自己内心的躁动,“你有没有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请助理帮我买。”

      何煦转过身,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停止了动作,“没有,你专心拍戏就好。”

      程以恩弯起眼睛笑,“你看我多没见过世面,出个国而已,兴奋成什么样子?”

      何煦坐着,微微地仰起头,发梢与肌肤还留有薄薄的水气,“等你有空,我们再去一趟,如果想要什么东西,我们一起买。”

      他说话的语气太温柔。

      程以恩望进他的眼楮,最后实在忍不住,捧起他的头,先吻他的额尖,再顺着他的鼻梁,吻到他的唇。

      她的心脏急遽跳动,几乎要从胸膛跳出,

      她所有的感官,全部充斥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以恩彷佛被抽干所有力气,她环住他的颈项,脸埋在他的脸边,她没法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因为此时的她,既觉得羞赧,不知所措,更有一丝窃喜。

      她总觉得他们可以更进一步了,只要跨过这一步,他们的关系才会确定。

      程以恩不要他再有机会后退,退回以前那个总在她身后默默守护,像兄长一样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何煦终于抱住她,他抬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着,“怎么了?”

      程以恩摇头,没吭声。

      何煦很有耐心,可他只是在安慰她,除此以外,他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程以恩僵了僵,忽然间清醒过来,那种由身体深处窜出的尴尬与羞耻感,压过她仅存的思考能力。

      她若无其事地推开他,僵硬地站起来。

      她听见自己干笑一声,说:“很晚了,我回房睡觉,你也早点睡吧。”

      程以恩僵硬地走下楼,可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是落荒而逃。

      她回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

      直到夜已深,她才听到门外传来极轻微的呼吸声。

      程以恩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跳起来,冲去打开房门。

      何煦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的头发又湿了,像是刚刚剧烈运动完的样子。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再那么肆无忌惮,可内心挣扎不了太久,下一秒她已托起他的手臂,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何煦摇头,微笑说:“只是想看看你睡了没,可下来以后,又怕会吵醒你,没想到真得把你吵醒了。”

      程以恩脑子慢了半拍,等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自己从楼梯下来的,那对无法做太大幅度动作的他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一场酷刑。

      她呼吸一紧,突然感到后怕,紧接着冒出一身冷汗。

      假使刚才他没走好,很有可能从楼上摔下来,却没有人能及时帮他一把。

      程以恩觉得生气,她也尝试着用最凶狠的目光瞪着何煦,但她坚持不了太久。

      也许是她的演技实在太差劲,明明应该是愤怒的情绪,她却硬生生地演成了悲剧。

      她不争气地红了眼眶,不得以之下,她转过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窝囊的德性。

      何煦沉默片刻,轻轻地说:“能不能让我进去坐一会儿?”

      程以恩有些不甘心,她应该凶他的,当女朋友应该有权利,在对方糟蹋自己身体时,恶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再不济,她也应该好好跟他讲个道理。

      可她做不到。

      不仅做不到,她还无视自己的没用,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到床边坐下。

      房里不是没有椅子,可她知道,他腰痛的时候,让他快点平躺下来最好。

      等他躺下,气氛忽然变得很安静。

      他大半夜来找她,却不开口说为了什么,虽然原因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是怕她难过,但她再难过也就那样。

      她在心里自嘲,毕竟男女有别,她真想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禽兽不如的事,也得要他肯配合才行。

      兴许是之前的不快让人尴尬,程以恩也多少有一点私心,她伸手把房内的灯给熄了,平静地说:“睡吧。”

      两人的呼吸声,在夜深人静时,越发清晰可闻,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很累,没力气扶你上楼,你将就一点,早上我让你助理……”

      话都没说完,程以恩突然被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扯了过去,她的嘴被堵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唇齿轻柔的试探后,是更进一步的强硬与掠夺,她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整个人像被架在火板上烤,身体冒着烟,滋滋作响。

      原本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情绪暗涌,一股脑地弥漫开来,将已几乎快被焚烧殆尽的她,彻底淹没。

      程以恩没法呼吸,只能抓牢身边能抓住的东西,可他的丝质睡衣实在经不起折腾,她很轻易就把它扯开,还隐约听到细微的撕裂声。

      她毫无经验,力气拿捏不好,也十分笨拙。

      何煦在她翻身上来时,忽然抓住她的双手,不让她继续动作,“以恩,停下来。”

      程以恩感觉到他的硬挺,可也察觉他的不自在,她挺坐起来,用膝盖撑起自己,鬼使神差地说“我尽量轻一点,保证不会弄痛你的。”

      她是意乱情迷了,为求达到目的,连以前从不用在何煦身上,面不红气不喘的骗人手段,也能信手捻来。

      愣了几秒,她会意过来,耳根倏地烧红。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像渣男哄骗女孩子清白的垃圾话?

      果然情绪一到位,不分男女,谁都有立刻变身为渣的本事。

      程以恩不想守住那可有可无的底线,她已经是成年人了,两性相吸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十分意外地,何煦放开她的双手。

      黝黑的房里,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很清楚地听见,他笑了一声。

      何煦有些无奈,也有一丝好笑,还有其他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他不阻止她,但也没有顺着她为所欲为。

      程以恩虽然没有了束缚,主动权更操纵在她手上,可她努力地摸索了一阵,仍是不得其门而入。

      她确实没半点真本事,而他呢?似乎也不想引导她。

      程以恩颓丧得像颗泄气的皮球,俯下头来,一动也不动。

      这时,他终于在她耳边,低沉地说:“你闹得有些过火了。”

      程以恩脑子一蒙,还没做出反应,已经被他拉倒在床上。

      何煦微微侧过身,用他长期支撑全身重量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有办法再胡作非为,“该睡了,再过两个小时,你就得起床搭飞机了。”

      程以恩咬着嘴唇,低下头,不看他。

      说实话,她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瞧不起自己。

      她是毫无魅力?还是毫无手段?或是根本两者皆无?

      何煦把缩成一团的她,圈在臂膀里。

      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放在以前,他怎么都想不到,小时候安静又乖巧的她,会变得这么野性难驯。

      就跟只半途领回家的猫咪似地,脾气上来时,全身炸毛,不管不顾地作天作地,总在没力气折腾以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窝在他怀里打呼噜。

      何煦叹了一口气,下巴顶在她头顶,轻轻地哄着,“不是不可以,但时间不允许,你得好好休息。”

      程以恩还是不说话,可过了一会儿,她将脸埋在他胸膛,勉强算是不再生他气的意思了。

      闹了大半个晚上,她终于睡着了,他反而一点睡意也没有。

      接近天明时分,他望着灰蒙蒙的窗外,想起很多往事,关于他们的,从小到大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知道她很不安,可他实在开不了口。

      没能在最好的时候,跟她在一起,已是他心里永远的遗憾。

      他只是想再多争取一点时间,让自己变得没那么糟,至少能做到,不拄着拐杖,也能牵起她的手,走过铺着红毯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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