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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人非 ...

  •   寂静在长夜间蔓延着,没有嘶吼也没有咆哮,踌躇满志转头空,崩溃来得悄无声息。夙瑶抱着玄震的尸体,连哭泣的能力都被剥离,她的头深深低下,就这么安静地、一动不动地跪在卷云台上,像一座凝固的雕像,一堆熄灭的灰烬,又或是另一具尸体。

      妖界消失在冥冥青空,剑柱的光溃散,连风都不再刮起,今夜这么漫长,让人错觉第二天永不会来到。

      然而第二天的阳光到底还是降临,它照亮干涸的血,蒸发流过的泪,催促着所有人走入新的一天。

      玄震的葬礼办得很简单,琼华派太缺人手,本就有太多人战死妖界,短短几天,又有许多人悄悄消失。夙瑶仓促登位,压制门派内的反对声已经很勉强,又如何说动弟子们吊唁一个连掌门都没当成的前大师兄呢?更何况,如今的琼华,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离死别里煎熬,他们已无力再为他人分担痛苦了。

      下葬的那天,玄霖和夙瑶并肩站着,为玄震上了最后一炷香。

      玄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夙瑶了,她瘦了很多,几乎要脱了形,神色越发严肃,整个人像是一柄过于锋利的剑,连熟悉如玄霖都不愿直面她的锋芒。

      师兄已经走了,他应该照顾师姐的,玄霖自责地想,他温声说:“师姐,让我来帮你吧。”

      “帮我?”夙瑶有些意外,她转头凝视着玄霖的眼睛,记忆里的孩子好像一下子成长了很多,飞扬跳脱被稳重取代,要是玄震见了一定会很欣慰吧,她打量着他,露出思量的神色。

      这也是玄震出事之后,玄霖第一次认真地端详夙瑶,她挽起高髻,戴上金冠,穿上了庄重的掌门服,整个人肃穆端重,微皱的眉心更添一分戾气。她的五官没有什么变化,但大约是太瘦的缘故,竟让玄霖感到有些陌生。

      夙瑶的思考终于有了结果,她说:“那你来当正法长老吧。”

      “我当正法长老无法服众。”玄霖就事论事,“玄霄师弟比我更合适。”

      “他不行。”夙瑶想也不想,“我信不过玄霄,他的眼里有太多野心。”

      “玄霄现在在闭关养伤,你要记住,等他出来必须防着他。”夙瑶冷声道,“琼华再经不起另一个夙玉、另一个云天青了。”

      玄霖深知玄霄才是唯一适合的人,但又不忍心刺激夙瑶,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哪怕玄霄不行,还有其他人,像玄炽、玄和、玄微人品都很出众。”

      “他们我都信不过。”夙瑶毫不犹豫道,她的眉更深地皱起,玄霖注意到她眉目间深刻的疲倦,她已经很累了,累得好像连站立都成了负担,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玄霖,琼华是师父和玄震留给我们最后的东西了。”

      烟气默不作声地荡开,香烟笼罩中,夙瑶的眼中仿佛带上水光,她说:“我不能失去琼华,我谁都信不过。”

      玄霖怎么会拒绝夙瑶?怎么能拒绝夙瑶?所以他点了点头,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夙瑶似乎很欣慰,她笑了一下,只是大约是太累了,累得连高兴都如此单薄,她重复了一遍:“玄霖,我和玄震只能信你了。”

      ————
      玄霖成为正法长老的事理所应当卷起了轩然大波,正法长老的主要职责是监督与约束诸位长老,权利之大可以说是掌门以下第一人。然而玄霖虽说不上劣迹斑斑,但也从来与循规蹈矩无缘,更何况他还有个格外出众的师弟。如今玄霄正在闭关养伤,他又在新掌门的力排众议下强行上位,自然难以服众。

      这遍地的争议当然并不只是因为他能力不足,其下还隐藏着种种派系的角力,他是夙瑶的左膀右臂,是夙瑶权利的延伸,他们无法将对掌门的针对搬上台面,攻击他便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本就得位不正,正法长老又是个得罪人的活,一向以人缘好著称的玄霖竟然落到举世皆敌的地步,他看得出水面下的波澜,却深陷漩涡中心,不得离开。

      玄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这压力无从排解,甚至都无从诉说,他行走在琼华,疲惫和压抑蔓延在这方天地,所有人都对他以礼相待,客气得像是陌生人。

      一直念叨着“命运”的弱水像是死了一样,这把专门报丧的祖宗剑一直没有出声,这大约是唯一能让他欣慰的事了。

      玄霖提着饭盒穿过剑林,来到禁地前。

      禁地倒真没什么可禁的,它原本是玄霄和夙玉合练双剑的地方,禁止其他弟子出入,于是便得名禁地。玄霖当年听到名字的时候,很是吐槽了一番,说这名字简直是在诱惑纯情少年去一探究竟。

      玄霄对他的胡言乱语已然习惯,一脸敷衍地叫他起个名看看。

      玄霖那时被玄霄压着看道|藏,自觉已是个文化人,自信满满地发表高见,说有冰有火又是个山谷,干脆叫作“冰火谷”好了,大俗即大雅嘛。

      他至今都没法忘记玄霄的表情,一脸的挫败混合难以置信再加上一点放任自流,翻译一下大约是:我这么多年压着你读书,你就读出这么个玩意儿?

      玄霄很生气,但他不说话,并且在“教不严师之惰”的理论指导下,开始和自己生闷气。

      所以到最后,禁地还是禁地。

      想到这里,玄霖不自觉弯了弯唇角,但抬眼看见守门弟子一脸“他笑了,他在奸笑,他肯定要使坏”的戒备表情,只能无奈地重新板起脸。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玄霖无奈地暗叹一声,总算是穿过了重重验毒,提着食盒进入了禁地。

      要是玄霄快点醒来就好了,这个正法长老就让给他做。玄霖想,连夙瑶师姐也可以一并交给他说服,反正玄霄总有办法。

      禁地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玄霄盘坐在冰塌上,玄霖走近他,在冰洞里竟然感到一丝热意。他像以往一样找了个地方坐下,凝视着玄霄。因为阳炎之力外溢的缘故,玄霄身上的变化不小,最明显的周身升腾的热意,紧接着便是泛出红芒的头发,还有神情,哪怕正闭目打坐,他的表情里都透出一种逼人的桀骜。

      玄霖看着玄霄出了神,忽的撞入一双微红的眼睛。

      命运总算是眷顾了我一次,看着睁眼望来的玄霄,玄霖惊喜地想道。

      “玄霖。”玄霄的声音有些沙哑,玄霖看到他的瞳孔周围映出一圈红芒,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显出几分妖异来。

      “玄霄,你感觉怎么样?”玄霖的欣喜渐渐平复,担心地问。

      “尚可。”玄霄闭了闭眼,安抚道:“我没事。”

      “你呢?”玄霄问道。

      “我当然没事了。”玄霖苦笑一声,“我可连战场都没上。”

      “琼华现在情形如何?”玄霄问,他本来想问问那夜玄震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忍心让玄霖回忆起那惨烈的一夜,便转了话头。

      他没想到,这个话题转得并不高明,玄霖眨了眨眼,镇定道:“一切都好。”

      玄霖的情绪如何能瞒得住玄霄,他心里有了数,又转而问道:“夙玉和云天青现在如何?”

      “他们逃下山了,师姐派了人下山找他们。”玄霖皱起眉,“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霄神色冷漠:“当日云天青闯入剑阵中,操纵剑阵需要全神贯注,待我发现有人入侵时,他已经带着夙玉和望舒剑跑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玄霖下意识道,忽的神色一变,他想起了云天青那夜对他说的话。他对着玄霄复述了当时的场景,难以置信:“他是一心终止战争,但我都答应他会劝师兄放了妖界,他怎么就这么等不及?!”

      “他何曾信任过我们。”玄霄神色越发冷漠,“他素来自私妄为,怎会顾及我们的苦衷。”

      玄霖深深地闭了闭眼,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夜的情景,如今旧事重提,他忍不住去设想。如果云天青不带着夙玉逃跑,玄震是不是就不会在仓促中泄露行迹?是不是就不会重伤致死?而若是玄震在,琼华定然不会是这般人心涣散的样子。

      玄霄又问:“现在是谁在追捕云天青和夙玉?”

      玄霖答道:“是青阳长老和重光长老。”

      “他们?”玄霄冷笑一声,“那我是不奢望云天青能被抓回来了。”

      “那些老朽早就希望放走妖界,云天青又一直很得他们欢心。”玄霄一脸讥诮,“他们怎么忍心押送他回来赴死?”

      一直隐隐的违和感在此刻爆发,玄霖终于意识到不对。玄霄不该是这样的,他心思很重又非常沉得住气,虽有言辞如刀的时候,但从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更不会将不满宣泄在言语中。像是有一把火从他心内烧起,烧光了理智,只剩下偏执和愤懑。

      玄霖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一把握住了玄霄的手,感受到了灼人的烫意。

      玄霄对自己的异常犹自不觉,他被玄霖怀疑的神情刺伤,出口的话更不容情:“我说的难道不对?现在是夙瑶当了掌门吧,她向来偏执,一定会让云天青给玄震赔命,至于夙玉,夙瑶本就因为她是望舒剑宿主嫉恨她……”

      “玄霄!”玄霖打断了玄霄的话。

      玄霄回过神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怔了怔,回握玄霖的手,低声道:“抱歉,我失言了。”

      “没事。”玄霖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你安心养伤,等你出来我就把正法长老的位置让给你,我这段时间实在体会了一把‘如坐针毡’。”

      玄霄却笑不出来:“你是正法长老?夙瑶让你做的?”

      玄霖没有说话,这已是默认,玄霄几乎要骂出声来,他想大骂夙瑶,想厉声告诉玄霖,夙瑶在把他架在火上烤,夙瑶在拿他挡刀。但他一直警惕着自己的情绪,强自压下怒火:“夙瑶这次受的刺激太大,你要防着她。”

      玄霖有一瞬间要笑出来,夙瑶让他防着玄霄,玄霄又让他防着夙瑶,他们师兄弟、师姐弟之间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是这场剧变摧毁了一切,还是他以为的情谊从一开始就只是泡影?玄霖不敢去想,他撑起最后一丝冷静和玄霄告了辞。

      强撑着走出禁地,玄霖脱力般靠在禁地的大门上。琼华总是四季如春的,但此刻的太阳却不知为何这么灼人,它明晃晃地普照万方,将一切隐藏的不堪照得透亮,不给他一点自欺欺人的机会。

      直到那么久以后的现在,直到被玄霄的质问点破,玄霖才承认,原来葬礼那天的感觉没有错,夙瑶师姐确实是变了。玄震永远带走了夙瑶的一部分,她不再需要柔情,也不再视他为亲子。

      他以为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却不知道,夙瑶一直停留在玄震离开那天,再不愿走出来。

      他没了父亲,原来也失去了母亲,琼华还在,但他不再有家了。

      ————

      以后的日子里,玄霖多次去看玄霄,为了压制阳炎他依旧要待在禁地调整,但精神状态不错,他好像不再冲动,不再暴戾,除了体温总是太高以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明明一切都在好转,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安,我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一切,但又觉得一无所有。”再一次从禁地出来的时候,玄霖对着没有回应的弱水剑喃喃自语:“但事情都已经这样,总不会再糟了。”

      “玄霄的状态在恶化。”夙瑶的话打破了他的自以为是,“他体内的阳炎之力一直在堆积,随时可能失控,情绪失常、性情狂躁只是最无害的后遗症,再这么下去火灵可能会从内部将他烧尽。”

      “那怎么办?”玄霖急了。

      “从来孤阳不长,只有找到夙玉寻回望舒剑,以寒冰之力调和,他的情况才能好转。”夙瑶道,“只是青阳长老和重光长老一直找不到他们。”

      “我这就下山。”玄霖毫不犹豫道,他想问夙瑶是不是在怀疑那两位长老,是不是在以玄霄为饵诱他下山,是不是真的像玄霄所说的那样,迫切地想用云天青殉玄震,但他终究没有问出口,他不愿意把夙瑶想得太坏。

      终是天意不成全,哪怕玄霖竭尽了全力,他到底没能找回云天青和夙瑶,只能失望地回到琼华。只是一回门派,便见到了守门弟子躲闪的目光,遇到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直觉发生了一件坏事,来不及询问,却见夙莘迎面而来,一副要下山的样子。

      不待玄霖询问,夙莘便道:“掌门派我下山办事,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玄霖久久没有出声,他已听出了夙莘的潜台词,只是下山办事当然不需特意道别,只怕此次一别便是永别了。如今的琼华竟然连夙莘都留不住了吗?

      他感到悲哀,却习惯了不动声色,叮咛道:“万事小心。”

      “对不起,怪我太软弱。”夙莘轻声道,“但我真的不想再路过空着的弟子房了。”她的声音带上哭腔,听得玄霖鼻尖一酸,他摸了摸这个小姑娘的头:“在山下要好好的。”

      夙莘点了点头,极度欲言又止,最后低着头说:“掌门连同青阳、宗炼、重光三位长老,把玄霄师兄冰封在禁地了。”

      玄霖睁大眼:“怎么回事?!”

      “玄霄师兄前两天发狂,将两个送饭弟子打得奄奄一息。”夙莘不忍道,“玄霖师兄,玄霄师兄可能疯了。”

      “……”玄霖一瞬间失去了言语,他退了一步,只觉天旋地转,所经历的都像是一场荒唐的大戏,他在台上演过现世安稳、万人拥簇,演过家破人亡、千夫所指,现在终于听到了曲终人散的宣告。

      他闭了闭眼,又退了一步,看着满心去意的夙莘,叹了一声:“去吧,趁着太阳还没落下,快点下山吧……”

      他转过身,望向遥遥屹立的九天玄女像,寂寞还没来得及发酵,连悲伤都没有那么浓郁,只是空空荡荡的,他站在阳光中,只有阳光在他身前投下一道聊胜于无的影子。

      玄霖慢慢地、慢慢地走进建筑的阴影里。

      ————

      玄霖想过去质问夙瑶,但他毫无立场,找夙瑶又有什么用?无论有什么内情,经过什么博弈,玄霄被冰封的事已无可挽回。

      兜兜转转,他到底还是来到了禁地,玄霄被封在冰柱中,他双目紧闭,像是陷入了一个绵长的梦境。可是这么一个桀骜的人,这么一个想把万事控在掌心的人,怎会甘心被囚禁在寒冰中。

      “我真是个失败的爱人,从来没帮上你的忙。”他靠着冰柱坐下,“还总是在你面临巨变的时候缺席。”

      “这就是命运吗?”他问弱水,也在问自己:“命运到底是什么?”

      出乎他的预料,一直死了似的弱水这一次终于出了声:“到目前为止的一切都是命运。”

      它说:“所有不可更改的东西都是命运。”

      玄霖面无表情:“既然无可更改,你又何必出声。”

      “因为命运即将发生变化。”弱水道,“玄霄快要死了。”

      玄霖心神大震,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怎么会?!”

      “他的修为本不该这么高,从修炼之初,寒冰就只能对阳炎起到牵制作用,一朝失却寒冰,阳炎越发高涨。”弱水的声音是一贯的冰冷机械,宛如命运般严酷,“如今他体内的阳炎之气太重,哪怕封于冰柱也无法压制,他快要被烧死了。”

      玄霖并不傻,弱水不会无故出声,但这是阳谋,他只能自投罗网:“我要怎么救他?”

      “把你的体质换给他,你的体质极阴,能代替望舒剑中和他体内的阳炎。”弱水道,“我是穿越者打造的,只有穿越者能用,也只有你才能发挥‘抽骨’这个技能,当然,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过程也会非常痛苦。”

      弱水的话中透露了很多信息,无论是穿越者前辈还是剑的技能,又或是穿越者和命运的关系,无不隐藏着惊天的秘密,但玄霖却已无心探究。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说命运不可更改,你让我做的,是不是在把命运拉回正轨?”

      “是。”弱水直白道。

      “是我的前辈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吗?”

      “是。”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能告诉你,但她不会害你。”

      “害我又如何?”玄霖嗤笑一声,“我别无选择。”

      “是的,你别无选择。”

      玄霖抬头看着玄霄,那是他的师弟,是他的情之所钟,是他最后的牵绊,他怎么忍心让他死,他说:“那就换吧。”

      “这个技能名叫‘抽骨’,顾名思义就是抽根骨,但抽的只是根骨,你的灵力仍在。”弱水提醒道,“但这并不是好事,失去极阴体质后,你体内的寒冰之力会反噬。”

      “就像玄霄现在这样吗?”玄霖笑了笑,“那也算是我们的缘分了。”
      “你会很痛苦。”弱水再一次提醒。

      “快开始吧。”玄霖催促道。

      “抽骨”真没有辜负它的名字,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剖开、每一根经脉都被扯出,玄霖痛到浑身痉挛,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但他竟然在这抽筋拔骨的疼痛中感到安宁。

      玄霖竭力舒展身体,将额头抵在冰柱上,心想幸好玄霄看不到自己这糟糕的样子。

      真是对不起啊,玄霄,我这么强行把你拉回命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害你。玄霖想,师父死了,师兄带着师姐走了,云天青和夙玉背叛了,连夙莘都远走高飞,直到现在,终于只剩你一个人了。

      他想,对不起,都怪我太自私。

      玄霖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用破碎的、颤抖的声音说:“但是,玄霄……我只有你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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