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董安可可

3、第 3 章

　　因为要‘背书’，党深深留在家里睡了一晚。早上老党叫她吃早饭，才刚出门就碰到了正摆筷子黎老师…这运气…党深深往客厅里瞧了一圈儿，姥姥姥爷都不在，应该是去晨练了。

　　很好，靠山都不在。

　　“哟，有人不是要独立要民主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么？怎么回我家了？你不怕我封建独/裁啊。”果然，黎老师是没有可能饶她一命的…

　　时局告诉党深深，此刻，她唯有退一步海口天空。

　　党深深飞速溜去洗手间，老党适时端着香喷喷的煎蛋站到黎老师跟前，“大清早的，我说你们母女能不能消停一下？深深，赶紧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你就使劲惯着吧，早晚得闯出大祸。”

　　“她就那点能耐，能闯什么大祸。”老党赔笑。

　　“你家闺女可能耐着呢！”黎老师冷哼，“前几天她们宿管邱老师发现我们班一女生有早恋行为，同我说了。你家这位居然带着一寝室的同学去宿管处闹事，还口口声声让老师别多管闲事，不然就要去校长那儿揭发老师品行不端。她都能带领同学闹/革/命了，多讲义气，多出息啊！我说，党深深，是我让你同学叫家长的，你怎么不连我一起反了？”

　　党深深含着一口泡沫，听到这，差点没被呛死。敢情黎老师以为她不想反？不，她也就是没那个胆儿，要是有…

　　哼哼！

　　刷完牙洗完脸，党深深老老实实坐到餐桌上离黎老师最远的位置，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到这头母老虎。老党还算贴心，先是不轻不重地将党深深批评了一顿，再又是给黎老师夹菜，又是阿谀奉承，哄得黎老师连借题发挥的空档都没有。给力！

　　“最后问你一遍，洗洁精到底是谁倒的？”饭吃到一半，黎老师突然问了一句。

　　党深深咬着煎蛋，奇怪黎老师怎么又提起这一茬。

　　“洗洁精？怎么回事？”老党问。

　　“有人在宿管门口倒了一地洗洁精，邱老师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黎老师放下筷子，表情严肃。

　　“什么！严重吗？”老党放下筷子。

　　黎老师摇头，“可这不是严不严重的问题。是性质问题。万一老师摔到头，或者伤得重些，党深深，你认为你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还有，宿管老师除了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关心学生心理健康也是她的工作之一，她跟我汇报邵悠梅的情况，是职责所在，你告诉我，她做错了什么？”

　　党深深顿时哑口无言。

　　其实有些道理她是懂的。只是对邱大嘴的偏见，以及对小梅的维护，让她失去了理智。如今被黎老师这么一问，自然也就想通了。
　　想通之后，那些被她选择性忽略的自责，悔意统统涌入心头。
　　如果她没有成天嚷嚷替小梅抱不平，抱怨宿管，也许倪好根本不会那么冲动，邱大嘴也不会受伤。
　　归根究底，的确是她太不懂事了。

　　好半天，党深深才抬头看着父母，“爸，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今天就去给邱老师道歉。”

　　老党叹气，“你一个人不够，黎老师，下午我请半天假，一起去吧。”

　　黎老师很认真地看着党深深，“看来，你是铁了心替死党顶包了？”

　　老党一脸懵，党深深也是一样。

　　只有黎老师淡淡地说道，“昨天，倪好找我谈话，说洗洁精是她倒的。她还跟我说，所有的事都是她带的头，跟你无关。”

　　“什么？不可能吧…”党深深‘蹭’地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还觉着自己挺仗义的？这是仗义吗？这是愚蠢。”黎老师正色道，“任何人做错了事，都得学会自己面对。犯了错现在不改什么时候改？你能遮掩一时，遮掩得一世吗？我告诉你，你这不是帮她，是害了她。哎，党深深，我话还没说完，你去哪儿？”

　　“我去上自习。”

　　看着党深深飞快的泡出家门，黎老师看着老党，夫妻俩相视一笑。老党说，“都跟你说了别担心，咱们女儿你还不了解？”

　　“我这不是怕万一嘛。”黎老师撒娇道，“昨天那孩子找我谈话，说实话，我心里真是又气又欣慰，气她们没脑子，欣慰的是，她们都是勇于承认错误的好孩子。而且，我是真没想到，她们之间的友谊能这么单纯深厚。”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党建国握住黎老师的手，摩挲着，浅笑着…忽地又收回手，一本正经，“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批评你，深深都多大了，她已经懂事了，有了自尊心，你怎么还能体罚呢？上次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一家人，凡事要讲道理，要先沟通的嘛？这回是你做得不对。”

　　黎老师傲娇地抬起下巴，问，“是我不对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也写个检讨书？”

　　看着蛮不讲理的妻子，党建国除了宠溺，别无话说。

　　--

　　党深深急吼吼的跑回寝室，正是早餐时间，她还担心倪好跟小梅去了食堂。幸好，没有。她推开608寝室大门时，她们俩正一人端着一碗泡面，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吃泡面。
　　泡椒酸菜味儿的，特别香。
　　两人眼睛都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刚哭过呢？还是傻逼似的哭了一夜。党深深猜是后一个。她们俩考试挂科要哭一宿，漫画完结哭一宿，喜欢的选秀歌手淘汰了也要哭一宿…
　　‘叫家长’这么大的事儿，不流泪到天明那才叫奇了怪了。
　　“深深，你昨晚回家睡了吧，吃早饭了吗？要不要来点儿？”小梅强撑着笑意。
　　“好吧。”
　　小梅分了一半泡面给党深深，闷不吭声的倪好还把唯一的玉米肠给了她，党深深低着头，心里酸酸的。吃了一口面，面都不那么香了。
　　原本唧唧咋咋地三个人，如今一句话不说，这气氛太糟糕了。
　　几分钟后，党深深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哭声。
　　又多了一丝…
　　最后，三个女孩儿抱作一团，放声大哭。

　　傍晚放学，三家家长领着她们仨去宿管处赔礼道歉。小梅跟党深深还好，倪好跟她父母被邱大嘴奚落了几句。好在倪好认错态度积极端正，家长又诚心，再加上黎老师从中斡旋，邱大嘴最终还是松了口，不予追究。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邱大嘴虽然没受什么严重伤害，真要追究，就算倪好不被开除，记个过也是板上钉钉的。

　　从宿管处出来，倪好跟小梅被各自爸妈说教了一顿，之后，黎老师让她们仨回了寝室。

　　关上寝室大门，倪好拍着自己胸膛，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的妈啊！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了！深深，小梅，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安安分分做人，再也不任性逞能了，如若不然，就罚我…就罚我期末考门门不及格！”

　　这誓挺毒，党深深笑，“不过，我怎么记得你期中考试及格的也就一半一半？”

　　“大喜日子说这些扫兴的话做什么？”一扫颓丧气的倪好心情大好，人也跟着豪爽了起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走，我请客，我们下馆子吃点菜。”

　　“同意！”党深深举手赞成。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小梅笑了笑，脱鞋上床，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党深深这才记起，李俊逸的父母也来了。如果她没有猜错，此刻，黎老师正安排小梅父母同李俊逸父母进行三边会谈。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聊些什么，会做出什么决定。
　　青春年少时的爱恋，主动权常常不会掌握在自己手里。
　　老师啊，家长啊，随随便便就能替你做好决定。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党深深暂时还说不清是非对错，她只是心疼小梅…她不过只是喜欢上了一个能吸引她的男孩，有错吗？

　　就因为，年纪不大不成熟，所以，连喜欢一个人都是错的吗？

　　小梅心情不好，党深深跟倪好也没了庆祝的兴致，不过，虽然不下馆子，饭还是要吃的。早上没打热水，她还得顺便去一趟开水房。

　　刚出宿舍，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李俊逸。

　　李俊逸看到党深深原本是要走的，不知道为什么，又折了回来，犹犹豫豫了好久，才开口，“团委，小梅，小梅在里面吗？”党深深是班里团委书记，男同学都这么叫她。

　　倪好嘴碎，“她在里面哭得很伤心呢！”

　　李俊逸神情一下就黯淡了，党深深觑了倪好一眼，“别听她胡说，小梅没事，我们正要去给她打饭。”

　　“好，麻烦了。”李俊逸低头，看到党深深手里的水壶，一把抢了过去，又往她手心塞了什么东西，拔腿就跑，“我去帮你打水。”

　　党深深打开手掌一看，是一封信。

　　不远处的食堂门口，秦波拉了拉徐景天/衣袖，指着女寝大门，饶有兴致地道，“老徐，你们家小媳妇儿人气还挺高的哈。”
　　徐景天看了一眼，看到了什么呢？
　　看到一个男孩从党深深手里拿走了热水壶，看到男孩塞给她一封信，看到那个笨蛋捏着那封信，半响，一动不动。
　　李俊逸路过食堂，秦波挑了挑眉，“哟，长得真不错，浓眉大眼的。”
　　秦波继续火上浇油。
　　但大神就是大神，只用余光瞥了李俊逸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径直迈进食堂，神色如常。
　　“话说，你家小媳妇是挺受欢迎的，我都看见好几次男生帮她打热水了，每回看到的男生还都不一样，哎，果然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就是有优势。”

　　徐景天回头扫了秦波一眼，是警告也是冷冷地提醒。
　　秦波识趣地闭上了嘴。

　　学校吃饭，排队是一件相当漫长的事，好在两个男人可以聊聊物理难题打发时间，只是，说到一半，秦波忽然愣住了神。顺着他直勾勾的眼神，徐景天看到了一个女孩，那是秦波暗恋很久的学姐。
　　徐景天淡淡地提议道，“既然喜欢，干嘛不请人家吃顿饭？”
　　“你觉得可行？”秦波笑得色眯眯。
　　“再没表示，人家就要毕业了。”大神道。

　　说的也是！

　　受到鼓舞的秦波大步朝他女神走了过去。十分钟后，秦波蔫蔫地坐到了徐景天对面，半晌，才咬着牙说，“太他妈丢人了。”

　　“饭卡里的钱不够了？”徐景天气定神闲。

　　秦波眼睛瞪得老圆，“你怎么知道！”

　　徐景天说，“中午看你卡上只剩下3块5了，你没忘记充卡吧。”

　　卧槽！好贱！

　　秦波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