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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晚来风 ...

  •   酒宴上的钢琴曲目换成《瞬间的永恒》,曲调悠扬传来,不知敲打的是他,还是她的心。

      唐晚有一瞬的失神,唇边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宴总不要开玩笑。”

      她一口气喝完杯中的红酒,悄悄抿抿嘴巴,觉得这酒后劲儿真大,被风吹一阵,她的头就已经有些痛了,大概今天是个不宜出门的日子,更不宜见到老相识。

      对于唐晚的话,宴非白没答,似笑非笑的喝了口酒。

      唐晚偷偷看他,男人坐在轮椅上,侧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分明的下颌线条,眼镜下的长睫垂下,似乎是睡着的模样,可冷白的修长手指时而漫不经心的晃着红酒。

      如果不是他刚刚说了那么一句话,唐晚都要怀疑自己跟这个人根本就是陌生人。他们之间的氛围太冷淡,太凝固,向来以冷静自诩的她都有些绷不住了。

      唐晚心内轻轻叹气,多么没见,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宴非白,你的腿怎么回事?”

      他像是没听见唐晚的问话,冷漠得像一座石雕,不过唐晚向来好脾气,并没有生气,拎着桌上的红酒又倒在自己杯中。

      “……废了。”他低沉的嗓音慢悠悠响起。

      淡淡两个字,宣判自己后半生的结果,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外人。

      唐晚蹙眉:“怎么弄的?”
      宴非白勾起唇,笑意嘲讽。

      他终于抬眼看唐晚,
      唐晚柔柔一笑,期待的看着他。

      “怎么弄的?”他低低重复,死寂的眼眸里像笼罩了层层的黑雾,看着她时,莫名的压抑:“有必要告诉你吗?”

      好吧。
      唐晚抿抿唇淡笑,瞧见他旁边放着的灰色小毯子,她将小毯子对折一下,继而蹲在宴非白面前,把毯子盖在他腿上。唐晚仰起头看他:“现在不想说就不说吧,以后想说的时候再说。嗯…宴非白,风有些凉,你要照顾好自己。”

      宴非白垂下的眼帘中全是她的面容,十年前青涩的小姑娘如今已是绝色之姿,一颦一笑尽是姑娘家的温软娇媚,丝毫不知道自己仰头看着一个男人时,对面的男人会如何失控,他多想告诉她别笑得那么好看,会让人忍不住拥进怀里疼爱的。

      他费力将目光挪开,唇色苍白,有些气急败坏的语气:“不需要你关心。”

      他果然没救了,她只是对他笑一笑,随便关心一下他,她甚至也这样关心其他人,可是他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激烈跳动,这份温柔让他生出歹念,就算拼了命也想囚禁起来。

      他这次回来,是不是再也走不了了?
      他放在心里珍藏了多年的宝贝已经如此美好,他恐怕再也舍不得离她远一些。

      宴非白紧叩在轮椅上的手指缓缓抬起,想触摸一下她的脸,唐晚没发觉,起身坐了回去。宴非白的手僵在半空,在她看过来之前,他迅速收回手,手心微微握紧。
      ………还不是时候。

      唐晚又问他:“你能不能跟我合作?”
      她期待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阳台的灯落在她眸中,像是缀进黑夜的月光,清冷却也温柔。

      宴非白喉间莫名的干,端起一直没喝的红酒猛灌了几口,唐晚看得有些着急:“你慢点。”

      他就真的慢了下来,把酒杯搁在桌上,指腹擦过唇角的酒渍,垂着的手轻轻摸着腿上的毯子,嗓音却还是冷的:“我说过,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唐晚笑起来,玩笑的语气:“留在你身边干嘛?当你的金丝雀?”

      宴非白看着她,波澜不惊:“是。”
      养着这样一只金丝雀,他由衷觉得很喜欢。

      唐晚抿唇:“不要开玩笑。”

      宴非白只是看着她。
      他不笑,也不说话,安静的模样让人莫名压抑。
      他做不来一般男人那一套,他不会哄人开心,不会说什么轻挑的话,黑眸中满是认真。

      唐晚忽然笑不出来了:“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嗯。”
      唐晚可惜的摇头:“可是我不愿意啊,宴总。”

      没再喊他的名字,而是宴总,
      一个称呼就把俩人的距离生生划远。

      宴非白摩挲自己拇指上的扳指,笃定道:“你会愿意的。”

      唐晚轻笑没言语,其实这么多年混迹娱乐圈,对她说过这句话的商人富豪不计其数,她从来没有为谁折过腰。

      娱乐圈浮浮沉沉,她唐晚也不是这么好潜规则的,不为利益牺牲自己是她的原则和底线,纵然花边绯闻多如牛毛,事实上能碰到她一个手指头的男人也从来没有过,哪怕这个人是宴非白也不能撼动。

      只是,今天的合作怕是谈不拢了。
      唐晚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宴非白微微眯眼,忽然端起桌上的半杯送酒泼过去,唐晚后背一凉,浑身一激灵,惊讶的转身看他。
      宴非白姿态优雅的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摸着自己的玉扳指:“还走吗?”

      她这礼服是露背装,现在后背全被他泼湿了,银色的礼服被红酒的颜色侵染,如果现在走出去,她都能想到明天的娱乐新闻会如何写自己。

      “你想做什么?”
      哪怕唐晚脾气好,此刻的语气都有些僵硬了。

      宴非白掀起长睫看她,他的眼眸黑而沉,看着人时像毒蛇盯上了猎物,既危险又冷冰,寻不到一丝人情味。

      他是有多久没这么看她了?
      唐晚忍不住回忆起当年,以前,他看她的目光虽称不上温柔,却是十分温存的。

      如今……
      她心里堵得慌,又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宴非白沉默着将自己腿上的毯子扔在她脸上,灰色的毯子从她头上慢慢掉下去,唐晚抓在手心里:“宴非白你说话!”

      还是像以前那般闷葫芦,总是她说十句话,他顶多说三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宴非白沉声:“我不喜欢你这件衣服。”

      不喜欢这件衣服是真的,同时的,她知道唐晚会顾全大局,这个样子出去是绝对不可能了。她的衣服脏了,多半会顺从他的意思,留下来。

      哪怕只是今夜,他也期盼着。

      可是宴非白忽略了,他们早已不是十年前的少年少女,唐晚也变了许多。

      她气闷的用毯子擦干净身上的酒渍,嘟囔着:“谁要你喜欢?”

      这话让他浑身一僵,咬紧牙关时腮边的肌肉都绷紧了,唐晚瞟了他一眼,知道他生气了。
      她也气,才不想哄他。

      唐晚还是想走,宴非白抓紧轮椅,趋近恶兽般的低吼:“你敢走!唐晚!”

      她被他低冷的威胁吓得头皮发麻,宴非白向来有本事让人害怕,如果不是仗着他们是旧相识,她刚才根本不可能跟他在这儿喝酒聊天,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没有的机会啊。

      唐晚虽然不知道宴非白是怎样从一个阴沉少年变成如今的商业大亨,可她却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真的隔了好远的距离,山高水远,怕是再难跨越。

      唐晚莫名眼酸:“宴非白,谢谢你的红酒。”她把毯子叠好放在桌上,不敢看宴非白的脸,如果她看一眼,一定会发觉他的眼眶发了红。

      “你敢走出这个门半步,这次的合作休想我会同意!”
      冷冰的话里有他一向的杀伐果断,也隐藏着他的无奈和祈求,唐晚一怔,回头看他。

      宴非白取下眼镜,手指搭在额角隐去眸中来不及收起的小心翼翼,待他收拾好情绪,又优雅的戴上眼镜,食指搭在轮椅上轻点,沉声道:“过来。”

      唐晚要是能听话,那她就不是著名制片人唐晚了,她承认自己的确怀念当年,也的确愿意包容宴非白阴晴不定的性格,甚至不管他如何发脾气,她也可以温柔的对待他。

      但是,要她卖身求荣,不行。

      她站在几步外认真看他,认真关切:“宴非白,要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同时的,她听见阳台有杯子被砸碎的声音,大概是宴非白又在发脾气了。

      宴非白冷冰的看着自己的双腿,如果不是因为这双腿,他一定不可能让她就这么逃掉。
      不过那又怎么样?
      他推了推眼镜,唇角阴森地勾起,哪怕没有这双腿,再也追不上狂奔而去的她,他也一样有办法让她乖乖回来。

      拇指上的玉扳指被他转了个圈,宴非白冷眼看着那张灰色毯子,一点点温暖算什么?他要的是唐晚整个人,连同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的心都必须是属于他的!

      **

      事情与唐晚所想差不多,她从宴非白的宴会湿身离开后,一时间,这个圈子便刮起了一个热门八卦,从豪门圈直逼娱乐八卦,说的是——宴非白与唐晚有纠葛!

      起初,当夜的来宾只是以为宴非白不待见唐晚,后来这话题传啊传,不知怎么的就变了味,说成了“唐晚和宴非白有仇”。

      大家想想也是很有道理的,要不然为何唐晚和宴非白单独相处之后,她的身上就被泼了酒,宴非白再回到宴席时,脸色难看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

      以至于宴会草草结束,宴非白也并没有给来宾一个交代,他这个人有地位也有权势,宾客也不好说什么。

      张禾芮曾几次三番问唐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唐晚只是淡笑,并不正面回复。

      张禾芮跟她共事这么多年,知道她的脾气:“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老大吧。”

      说起这个唐晚就头疼,她和樊客影视的老大周岩虽然认识很久了,但是涉及工作上的事,这位哥们儿那都是铁面无私的。唐晚正在办公室郁闷如何让周岩打消拉拢宴非白的想法,张禾芮就敲开了她的门,探了头进来:“亲爱的,老大叫你。”

      唐晚哀叹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张禾芮推着她肩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不信你今儿个对老大不坦白,他可不是我,不是你一两句话就可以唬弄的人。”

      唐晚站在周岩办公室门外深呼吸,推门而进,周岩见她,指了一下沙发:“先坐,我签完合同就过来。陈秘书,泡两杯咖啡过来。”

      等了几分钟,周岩合上钢笔盖儿过来:“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周总。”
      唐晚笑笑:“宴非白不合适咱们公司。”

      周岩却笑了:“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倒是说说看。”

      唐晚说不出口。

      陈秘书的咖啡泡好了端进来,周岩推了一杯给唐晚。
      唐晚没心思喝,琢磨着用什么说辞能让周岩放过自己。

      “唐晚,你进这行多少年了?”

      “六年了。”

      周岩点头:“我记得你在传媒大学的时候被投资商看上有潜力,大一就开始混这行了。大学四年,毕业后这两年,加起来的确是六年了啊。”

      唐晚不知道周岩干嘛提这个。

      他说:“你想想,要是没有投资商这些金主爸爸,你大一的时候凭什么能自己制作电视剧,凭什么能一炮而红?凭什么年纪轻轻就名利双收?如果不是,你现在还摸爬滚打在最底层呢。”

      唐晚懂了,周岩这是在阴阳怪气的讽刺她呢,她自己理亏,也没反驳。

      周岩搅着咖啡:“我知道宴总不好拿下,但是你想想咱们的竞争公司嘉丽影视,那边现在可是卯足了劲儿跟咱们作对呢,听说都快在宴总的庄园外头住下了。”

      他见唐晚巍然不动,淡淡一笑:“其实我也不想逼你,谁让你是咱们公司金牌制片人呢。这样吧,你实在不想去接触宴总也行,我让郭琪去吧。”

      “郭琪?”唐晚皱眉。

      郭琪也是樊客影视的制片人,名气不在唐晚之下,多年来总和她斗,跟她抢资源抢投资商,其手段称不上正大光明,唐晚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如果让她接触宴非白,能不能谈下合作倒是其次,她想起郭琪那妖艳大胆的行事风格,一阵皱眉。

      周岩见她发呆,又说:“我听说宴总其实挺中意咱们公司的,还直接放出话,说唐制片不参与合作的话,别人也行。”

      “他答应了?”
      唐晚惊讶,后知后觉宴非白是在耍自己。

      “谈不上答应,就是需要有个人跟宴总接触一下,谈谈咱们公司的情况。我刚才给宴总那边打过电话了,提到郭琪,那边也同意谈谈看。”

      周岩睨着她:“怎么,你真打算放弃?这可是到嘴的鸭子啊。唐晚,我提醒你一下,这个合作一旦被郭琪拿下,今后你可能都接不到大制作的电影或是电视剧了,好好想想。”

      这就意味着,娱乐圈的风向随时可能会变,变成自己的死对头郭琪和宴非白双双笑傲江湖?怎么可能!

      “不用想了,周总。”
      唐晚毫不犹豫点头:“我会拿下这次合作的。”

      周岩扬眉:“行,但是郭琪也会继续接触宴总,你们两个公平竞争,毕竟都是一个公司的,我不好偏心。”

      唐晚咬牙淡笑,出去时,周岩笑道:“顺便给我叫一下郭琪,我也跟她说一下这件事。”

      关上门后周岩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压低嗓音说道:“宴总,唐晚会再联系你的。”

      听完电话的宴非白凉薄一笑。

      唐晚,你瞧。
      你跑得再远我也能把你捉回来,就算打断你的腿,你也只能呆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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