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断》暮色寒江

6、白骨哀

　　站在石门前的三人目瞪口呆。

　　面前不仅有成堆的金银珠宝，也有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神兵武器，更有满地尸骸铺成的路！那散落的骸骨分不清谁是谁，黑洞洞的眼睛仿佛盯着他们几个在瞧，让人寒毛倒竖。

　　叶望潇哪儿见过这个，腿都软了。

　　青砚也吓白了脸。

　　萧暮灵倒是见怪不怪，她看着面前一片白森森的骸骨，以及那些伏在宝箱和兵器上的断肢，不免想道：会不会是这些人为了财宝而来？可最终，这满屋子的金银珠玉，却都成了他们的陪葬品。而且，看样子，这些人死去很多年了吧……

　　奇怪，柳员外家怎会有这样一个密室？

　　正想着这个问题，却听身后的青砚战战兢兢道：“你……你们有没有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是不是这地方闹……闹……鬼啊！”耳边是细细的风声传来，隐约中，确实有点什么诡异的声音，像是个女人嘤嘤的哭泣……

　　“啊，鬼啊——”

　　声音越来越清晰，叶望潇和青砚吓得抱作一团。

　　萧暮灵本想着是什么人故弄玄虚，却被他们俩一口一个鬼字，闹得心里也慌得厉害，静静听来，这哭泣声好像还越来越清晰……她吓得握紧了手中的冰绡剑。

　　诡异密室，森然白骨，离奇哭声，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但总归要有人迈出第一步，这假师兄主仆俩也是不成用的，吓成这个样子，算了，还是本女侠先行探路吧！萧暮灵开口道：“不用怕！是人是鬼，我们去看看便知！”

　　女侠呀！

　　叶望潇和青砚望着她，皆是崇拜的样子。

　　萧暮灵走上前几步，双手合十，对着散在地上白惨惨的骸骨道：“各位前辈，我们无意中闯入这个地方，不是有意要冒犯各位的！现在我们要离开这里，不得已要借个道，还请各位前辈不要生气！”她说着，很是恭敬地朝着四个方向都拜了拜。

　　死者为大，还是不要冒犯的好！

　　叶望潇和青砚也学着她的样子向四周拜了拜。

　　萧暮灵将那些白骨拾到一边后，与他们一起往幽窄的密室深处而去，越往前走，那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愈发清晰，越听下去越感奇怪，不是鬼，而是人的哭泣声！

　　三人面面相觑，加紧了步伐。

　　***

　　白骨之路到了终点。

　　映入眼帘的是三间一模一样的暗室。

　　一间里面堆叠着许多宝箱，另一间里放着些石坛和一张木桌，最后一间，也就是他们正对面的暗室，里面摆着一张床，床上还有整整齐齐的被褥，像是这个密室主人所居住的地方。哭声，就是从这里传来！

　　“呀——”

　　萧暮灵惊了惊，飞快朝暗室里跑去。

　　紧随在后的叶望潇和青砚也陆续进去，不出意外，里面的果然是个大活人，而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最熟悉的柳家小姐，柳莺。

　　萧暮灵霎时红了眼眶。

　　柳莺虽然身上没有伤痕，但看她恐惧的模样，显然是经受了许多折磨，她一遍遍咬着手，浑身都在战栗，见到有人到了自己面前，她更是失控地尖声叫了起来。

　　“莺儿！”

　　萧暮灵蹲下身来，紧紧抱住她道：“莺儿你别怕，是我，是我们呀！”

　　柳莺神志不清，哪里知道他们是谁，见有人抱着自己，以为他们是行凶的歹徒，一边乱叫着，一边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萧暮灵本就伤的不轻，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对自己，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叶望潇慌忙喝道：“青砚，快去打晕她！”

　　青砚上前，一下打晕了柳莺。

　　萧暮灵摸着险些被掐断的脖子，咳嗽了好几声。

　　叶望潇见她脖子都被掐青了，挪着步子上前，关怀道：“你怎么样？”

　　“没事。”

　　萧暮灵自顾自爬起来。

　　她看了眼柳莺，鼻尖有些泛酸，说道：“莺儿可能受了巨大刺激，神志有些失常了。”

　　叶望潇认同这一点，他道：“我想，昨晚上，她极有可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受了相当大的刺激，至于为什么在这里……我想，大概柳员外爱女心切，将她藏在这里的吧……”

　　“嗯。”

　　萧暮灵轻轻将柳莺额前散乱的发丝拨开，颤声道：“莺儿，这几日，你待我如亲姐姐，我萧暮灵感念在心，只可惜我们没有能够救其他的人，很抱歉……”她歉疚地垂下头，握住她冰冷的手，“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找出凶手为他们报仇！”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又清晰在脑海中重现，血月，血光之灾。

　　究竟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这样灭人满门？

　　甚至，就连作为客人的他们也都不放过？

　　叶望潇见她垂首不语，轻叹一声道：“师妹，我们在这里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看她这样子，也需要看大夫，咱们先将她带出去看看吧！”其实留在这个满是白骨、阴沉沉的鬼地方，他实在有点瘆得慌，还是赶紧出去好了！

　　萧暮灵点头。

　　她艰难地将柳莺扶起来，打算将她扶着出去。

　　叶望潇看了眼搀着自己的青砚，吩咐道：“青砚，你去背一下柳莺姑娘。”

　　青砚应了一声，上前将柳莺背在背上。

　　萧暮灵看了眼叶望潇，抿唇一笑，他这人吧，又矫情又厚颜无耻，关键时候倒是挺贴心的……对此，叶望潇朝她挑了挑眉，似在说，自己的师妹，不得心疼着点嘛！

　　这眼神……我们俩才认识几天？很熟吗？

　　萧暮灵纳闷。

　　***

　　暗道曲折，阴风拂面。

　　四个人在其中艰难移步。

　　他们一路走来，发现这暗道之后藏着更多金银财宝，以及很多江湖上消失许久的神兵利器，不免让人想到，作为一个普通商贾之人，怎会冒着危险藏着这样的武器？

　　难道，昨夜的灭门之案，和这些东西有关？

　　望着悬挂在墙上的东西，萧暮灵陷入深思，但又转念一想：若这帮黑衣人目的是这些东西，为什么他们又要杀光柳家所有人——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顺着暗道一直走下去，果然看到了紧紧闭锁的大石门。

　　萧暮灵将旁边的机关触动。

　　大石门顿时敞开，污浊的空气掺杂进来，让人难以适应。

　　萧暮灵在前探路，青砚背着柳莺，叶望潇跟在最后，三人好不容易都从密室里出来，却被面前的一切惊呆了：这，这不是柳员外的房间吗？

　　柳员外应是出事时将柳莺推入了密室里的。

　　青砚将柳莺放在了床上，叶望潇招过他，让他出去给自己拿两身衣裳。

　　萧暮灵守在柳莺身边，叶望潇将头探出去看了看，很快，他就将窗户关了，边说道：“太惨了！我看，柳员外家除了柳莺姑娘，怕是没有活口了！”

　　这不在意料之外。

　　萧暮灵想了一想，接口道：“我看，这很可能是江湖上的仇杀，昨天的那几波杀手训练有素，出手极狠，险些都要了我的命，可想而知，凶手来历定然不简单……”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个问题：“昨天怎么回事，谁救的我们？我们怎么掉到井下的，你还记得吗？”

　　“我还以为是你救的我们呢……”

　　叶望潇诧异道：“这样说，有个高手救了我们？”

　　萧暮灵分析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井里了，不可能是我自己跳的，你也失去了意识，更不会是青砚，所以，一定是个高手救了我们，将我们扔到井里。”

　　叶望潇更糊涂了：“那是谁呀？故弄玄虚……”

　　萧暮灵想起什么，对他道：“你去找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柳员外？”

　　叶望潇会意，他欲起身时，柳莺正好醒了，她再度尖叫一声，推开他们蜷缩到床角，满是恐惧地乱叫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萧暮灵安慰道：“莺儿妹妹，你别怕，是我们，我是暮灵姐姐，这是叶大哥呀！”

　　听到这两个名字，柳莺稍许镇静了一点，但很快，她就睁大眼睛，指着门口大嚎起来：“啊——啊——傀儡，傀儡——啊——”这模样，远比先前更可怕。

　　傀儡？

　　萧暮灵一怔，叶望潇也抖了抖。

　　两人齐刷刷回头看去，正见青砚拿着个包袱进来，原来她把青砚给当成昨晚上的杀手了……萧暮灵拍了拍险些跳出口的心道：“吓死我了！”

　　对此，叶望潇也悄然松了口气。

　　柳莺见到青砚往前来，她惨叫得更厉害，不刻，她再度失去意识，倒在了床上。

　　青砚毫无所觉，他将包袱递给叶望潇：“主子，东西还在。”

　　叶望潇看了眼萧暮灵，指了指那包衣服：“师妹啊，这个，我要擦拭下身上，换件衣裳……”就是要死，也要死的体面一点，不然别人要笑的。

　　虽然他说的很隐晦，萧暮灵还是听出来，咋地，还要洗个澡？事儿怎么那么多？我们都要死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果然脑子不好使！

　　她一把将青砚拉开，往床边一横，没好气道：“要洗澡等我们出去了再说，你乖乖趴好，本姑娘来给你上药，不然，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喂喂喂！”

　　“我是你师兄，你什么口气？”叶望潇相当不满。

　　师兄？呸！要不要脸！萧暮灵就更来气了，她把他往床上一按，利索地将金创药往他伤口上倒去，边说道：“那波杀手发现人数少了，搞不好还会回来，我们越早离开越安全！另外，这里发生了血案，我们得快些去衙门报案，免得惹祸上身。”

　　叶望潇瞅着她，感叹道：“师妹，你好像懂得挺多啊！”

　　废话！萧暮灵一笑：“都是小意思，改天让你见识见识神捕妹妹的厉害！”说到这里，她又调侃他，“我跟你说啊，本姑娘好歹也游历江湖一段时间了，什么纨绔子弟呀，厚颜无耻的小人啊，都见多了，他们在本姑娘面前还不是什么都原形毕露！”

　　萧暮灵说着，往他床边一趴，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对上他。

　　见她自己将脸凑过来，叶望潇看得呆了——这丫头眼里好像有星光一样！

　　萧暮灵讶异道：“……你看什么？”

　　叶望潇眨眨眼，反问：“那你看我干嘛？”

　　当然是等你坦白身份啊！我难道说的不够明白？萧暮灵无语。

　　叶望潇却道：“我晓得了，你刚刚把我给看光光，是不是想以身相许？”

　　你好大的脸！萧暮灵想翻白眼。

　　算了，现在这个关头，本姑娘也没心思逼你承认不是我师兄，万一闹掰，我们两个人生疏了，敌手打来可就得不偿失……她道：“好了，起来，我们走了。”

　　叶望潇笑嘻嘻地起身来。

　　他慢悠悠穿好自己的衣服，干干净净的，好舒服！

　　青砚去背了柳莺。

　　***

　　夜幕再次降临，满院尸骸沉寂。

　　他们收拾好东西，打算马上离开去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