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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六 ...

  •   顾言之失笑:“你多虑了。”

      彦青好不容易挣脱小顺子从门口挤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心想着,这下完了,公主该不会一怒之下要把丞相府给掀了吧。

      “彦青,你带着玥灵出去吧。”

      “是。”彦青从李娇身旁溜过,轻声道:“表小姐,起身随属下走吧。”

      韩玥灵恍若未闻,抬起灵巧的下巴深吸了口气,挤出一缕淡笑起身朝李娇道:“公主殿下难得来访,玥灵替您斟一杯茶来。”

      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过来,朝李娇盈盈一递。

      李娇瞧了一眼面前的清茶,似笑非笑道:“本宫喝惯了琼浆玉露,这种清淡的味道本宫喝不来。”

      韩玥灵手微微一僵,很快扬起笑容轻声道:“是玥灵疏忽了。言之爱喝的是淡茶,我却忘了问殿下喜欢喝什么,擅自做主望殿下恕罪。”

      顾言之淡声道:“玥灵,你先回去吧。”

      韩玥灵望着他深幽得不辨情绪的眸子,微微心慌,于是轻咬了下唇道:“知道了。”

      她福身道:“玥灵告退。”

      “慢着。”李娇悠悠道,她目光赤然地上下看了韩玥灵片刻。当年在殿上只匆匆见过她一面,那个面露胆怯,只敢躲在顾言之身后的姑娘如今竟然可以站在她面前勇敢的直视她了。

      她淡声问:“韩小姐,你是顾家的远戚?顾大人是你的表哥?”

      “是。”韩玥灵蓦地一惊,轻颤道。

      “既然如此,韩小姐日后还是叫顾大人表哥就好,总是直呼他名讳也于理不合。”

      “我……”韩玥灵面容涨红,眼眶悄然湿润,她暗暗咬牙,低声应道:“殿下提点得是。”

      “退下吧,本宫有事和顾大人商议。”李娇勾唇道。

      韩玥灵愤然出门,彦青忙带上门追去,屋子里霎时只剩他们二人。

      她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来得不巧,打扰了顾大人雅兴。”

      他笑了笑:“你说什么呢,见到你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既然你没什么大碍,本宫先走了。”

      “别急着走。”见她想离开,他翻开锦被想下床,却因牵扯了伤口而低哼了声。

      她果然顿住了脚步,搬了张凳子坐到边上道:“我听凌寒说你伤得很深?”

      他脸色发白,额上浮出虚汗,扯出一丝笑来:“是深了点,休养半月便好了。”

      他的伤口正在左侧对着床外,此刻外衫半披着露出半边纱布,雪白的纱布上渗出斑斑血迹。

      “疼吧。”她看在眼里,轻声道。

      他摇摇头,温声道:“既然来了,就陪我说说话吧,说着话就不疼了。”

      “这是什么鬼道理?”她嘟囔道。这话是幼时他哄她的话,那时候她贪玩总是碰伤自己,然后扑进他怀里委屈的大哭,他总会这么哄她:“哥哥陪你说说话,说着说着就忘记疼了。”

      他默了默,微凉的手掌覆在她搭在膝上的手,她不安的想抽出却被他牢牢握住。

      “娇娇,方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出言解释道。

      她打断他的话,别过脸漠然道:“你不必同我解释。”

      他微微苦笑,叹息道:“我晓得你在生气,可你与我这样疏远,我很难过。”

      李娇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我们的关系早已经回不到从前了,你不再是幼时的言之哥哥,我也不是幼时的李娇。如今我们还能坐在这谈话全是因为我们是盟友。”

      他默了片刻,垂眸掩住情绪。“盟友……”是啊,他们因为共同守护着李曦的帝位而成为盟友。

      她抽出手,离他远了些。清冷的声音响起:“那日我命人搜了黑衣死士的身,这些人身上没留下一点有用的信息,似乎是有备而来。”

      他皱眉思索着,只听她又说道:“我怀疑是李昶的人。”

      顾言之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他的目标是我和你,只肖杀了你我中的一个,朝中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且无论是谁,都对陛下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掩唇轻咳两声,说道:“我与你看法不同,贤王这次大伤元气,应该不会贸然出手。前夜与那些人交手,他们的功夫颇为奇特。”

      “奇特?”她反问道,回想起那夜,那三人拿剑劈向她的姿势。

      劈向她……劈!

      “他们惯用刀!”她低呼道。

      “没错。”他道:“就连我身上的伤处都是用刀法所伤,若把他的剑换成刀,相必此刻我也见不到你了。”

      她锁紧眉头喃道:“他们为什么不用惯用的武器?”脑中灵光乍现,恍然道:“他们想嫁祸李昶?”

      顾言之沉吟道:“他们或许是怕被人发现了身份。”

      “难道他们是楚国人?”她惊道。

      他摇摇头:“尚不清楚,虽然常人道虞剑楚刀,但这并不是绝对的,很早以前两朝还未闹得如此之僵,那时边境开放、楚虞通婚,无论是文化还是习俗都相互融合,如今江北、凉州有许多人是楚国后代,他们有的惯用剑也有惯用刀的。”

      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原本以为是贤王的人,可现在莫名多了一处势力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到底是谁呢?”她疑惑道。

      顾言之沉下眸子,想起了五年前顾朝平给他看的那封信函,难道是那人……

      早朝后,朝臣们留在殿内议论纷纷。

      首辅大人因病告假半月未能前来上朝,更让人震惊的是向御前告假的竟然是淮阳公主。这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都道这其中必有隐情。

      许多人围着张泯问道:“张大人,您知道顾大人出了何事吗?”

      “不知,不知。”张泯抚着白须道。

      “下官昨天递了登门拜帖去丞相府,岂料府上张管家说顾大人不便见外客。”有人道。

      另一旁也冒出声音来,支支吾吾地似乎难以说出口。

      张泯问道:“何大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何大人难为情道:“下官听说、听说前几日公主殿下和顾大人一起从小香山回来,回来后顾大人就病了,您说……您说会不会……”

      众人又想起了五年前轰动京城的那件事,张泯大惊失色:“这、这……”淮阳公主不会又把顾大人捅了吧。

      不会吧……众人哀叹,如今他们这一杆子保皇派可是以首辅顾大人和张大学士为首啊,顾大人若是又倒下,他们该怎么办呐。

      有人悻悻然道:“应该不会,今早公主殿下不是还替顾大人告假吗,瞧她那模样,似乎没什么异常。”

      “女人心海底针呐!”

      “嘘!你不要命了,敢在这里说这话。”

      “下官惶恐、惶恐。”

      众人七嘴八舌探讨着,半晌也摸不出个结果,最后推出张泯作为代表前去丞相府慰问。

      福宁宫内

      “文昭仪到。”

      身着淡蓝宫装的女子缓缓踏入殿内朝着座上人福身请安。

      “嫔妾拜见太妃娘娘。”文瑜婉声道。

      文太妃看着底下的人儿,讶异地扬起眉,娥眉柳黛、端庄娴熟,举止投足间带着后妃的贵气,说起来她这外甥女,在家中样样都略逊于她姐姐,又是个不起眼的人儿,未曾想竟敢暗中勾搭皇帝,最后入了后宫。

      “瑜儿,这儿没外人不必如此拘谨。”她露出和善地笑意开口道。

      文瑜瞧了她一眼,抿唇嫣然一笑:“姑姑。”

      “坐吧。”她抬颔示意文瑜入座。

      “谢姑姑。”

      待她坐下,文太妃笑了笑道:“你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在宫中过得可惯?”

      “一切都好。”文瑜弯唇道。

      “陛下对你好吗?”

      说到这个,文瑜脸上微红,羞涩道:“陛下对我挺好的。”

      文太妃了然一笑:“这就好,在这深宫中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如何虏获男人的心,只有长久不衰的隆宠才能保证你的地位。”

      “姑姑教导得是。”

      说了一会儿,文太妃抿了口茶道:“好了,其实我今天召你过来的目的并非这些,而且有人要见你。”

      文瑜怔了下,就见帘子后走出一人,那人着一身一品朝服,长眉长须面容阴沉,正是她的爷爷文国公。

      她花容失色道:“爷爷。”

      还未待她再开口,文国公大掌一挥,把她掀倒在地。

      文太妃冷眼瞧着,勾唇嘲弄一笑。他这一掌可比当年他打她时轻多了去。

      文瑜跌坐在地上,手捂住脸颊微微颤抖着,泪水一滴一滴淌下,她死死咬着唇,心中是委屈、愤怒不甘,还有悲凉。

      她入宫这段日子,孤立无援,每日都想着家里,却不想此刻见到家人,迎来的不是安慰而且一个狠狠的巴掌。她暗自嘲笑自己,早就不该抱有奢望,她的家人一直都是把她当成权势的棋子,不止是她,她的姐姐也是一样的,可笑的是……她姐姐还沉浸在想当未来国母的美梦里!

      “孽障!”文国公指着她狠狠骂道。

      “爷爷。”她抬头不甘示弱地回视他。

      “你还敢看我!”文国公见她那样就来气,怒喝道。

      文太妃凉声道:“够了,在哀家的福宁宫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文国公瞧了她一眼,压着火对文瑜低斥着:“还不快起来。”

      崔嬷嬷赶忙扶着文瑜起身:“昭仪主子,老奴去取凉帕来给您敷脸。”

      文瑜坐在座上低声啜泣着,文国公也坐了下来,铁青着脸道:“长能耐了?竟敢擅自做主进宫为妃!你可知你这么把文家、把老夫推进了水深火热的境地,你心里可有想过你爷爷、你爹爹和你娘!”

      文瑜恨声道:“我为何要为你们着想?你们在筹谋划策时可有想过我?你和爹爹不过是把我当成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你们想着如何将我嫁去明威将军府为你们的关系更近一步时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文国公气结,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继续道:“我不愿意,我不想嫁给一介武夫!可是你们会同意吗?”她摇摇头自顾自道:“你们不会的,你们只会逼着我嫁过去,就算是死也要去当明威将军府的鬼,那样你们才能是亲家,才能绑到一条船上去。”

      “你简直放肆!”文国公终于暴喝出声:“自古以来哪家女儿不是为家族牺牲的?就连公主都要远嫁藩国和亲,何况是你!”

      “那为何淮阳公主就能过得如此肆意?”她仰天大笑,泪水滑落。“为何命运如此不公,她能肆意自由,得到首辅大人的垂青却还弃之如敝履,而我却如此命苦,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文国公怒极反笑,出言讥讽道:“就你还想学淮阳公主?你若有淮阳公主……不,你若有你姐姐半分聪颖就该懂得权衡利弊,而不是任性妄为,陷文家于不义。”

      文瑜把满腹委屈发泄后,默不作声垂着眸不再言语。

      听了良久的‘戏’,文太妃出声道:“行了,都说了这么多,该谈正事了吧。”

      文国公这才叹了口气,缓下声道:“瑜儿,你要相信爷爷,爷爷这么做是为了文家,也是为了你好。他日若是你表哥登上那位子,那时你便是一品诰命夫人,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可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她冷冷一笑:“事到如今,我已经是陛下的嫔妃,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文国公顿了顿道:“是啊,事到如今,于事无补……不过没关系,你现在做了李曦的后妃,在宫中有你姑姑扶持携你,在外头有文家暗中相帮,你眼下最为要紧的是抓住李曦的心,成为他的宠妃,懂吗?”

      文瑜皱眉,不安道:“您想要做什么?”

      文国公抚须一笑:“待日后,你与你姑姑联手掌控后宫势力,外头有贤王和文家对付顾言之和张泯,这天下最后都将是属于我们的。”

      文太妃笑道:“李曦那孩子,年纪轻耳根子软,你适当时候吹吹枕边风,他若被你若蛊惑,定会听你的。”

      文瑜沉默半晌,淡声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文国公脸色一黑,沉声道:“瑜儿,你要记住文家永远是你的家,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有朝一日你年老色衰,李曦不再宠爱你,届时你才知什么是最重要的,只有自己把握住权势才是最重要的可懂?”

      文瑜咬紧牙,身子微颤。

      “瑜儿,你自个儿回去好好想一想罢。”文太妃道:“哀家累了,今天你们就都先回去吧。”

      文国公瞪了文瑜一眼,回身道:“老夫告退。”而后拂袖离去。

      文瑜缓缓福身:“嫔妾告退。”

      文太妃看着她,蔼声道:“他日你若是想通了,便来福宁宫见我便好。”

      “喏。”她轻声道。

      文瑜出了门,此刻青天无云,朱红宫墙隔绝了外头繁花似锦。她无望的看着苍天,只觉得满心悲凉,她从一道牢笼踏入另一道牢笼,永远都逃脱不出文家的掌控。

      她笑了下,这就是生为权贵的悲哀吧……

      可是文国公的话确是提醒了她,若有朝一日她没了李曦的怜惜,没了他的宠爱,当年老色衰的她将会被人践踏、欺凌,然后和其他女人一样,在这深宫中如残花凋零,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上,这不是她所想要的结局,她咬着唇直至满口血腥。

      风吹过漫长的宫道,卷起一地枯枝残叶,福宁宫的门紧紧闭着,里头又传出咿咿呀呀的戏曲,悲凉的、寂寞的在殿宇内久久盘桓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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