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白洛晚

21、二一

　　秋选后共有十一位秀女入了后宫，其中中宫之位由太后钦定大学士张泯嫡孙女张昕沅，镇国大将军之女赵倾封为贤妃，少保千金与礼部尚书千金则封为兰嫔和婉嫔，至于国公府二小姐文瑜，太后笔下一落只给了个昭仪的位分。

　　国公府的小姐位分竟然比少保、尚书家的来得低，这生生拂了文国公和文太妃的面。

　　文国公为了此事气急败坏，这头明威将军派人询问他是什么意思，那头远在余丰的贤王也紧跟着传书过来。

　　无奈文瑜自从入了宫后再也没有露过面，文国公没有办法只得进宫求见文太妃。

　　文太妃自从李曦登基，李昶去了余丰就失去了‘斗志’，关在福宁宫终日听曲赏花。

　　台上花旦唱着曲儿，幽怨婉转的声音唱得人心酥软起来。

　　崔嬷嬷站在边上低声道：“太妃娘娘，文国公在外头求见呢。”

　　文太妃拂着手中护指，懒懒道：“他来做什么？”

　　“听说是为了文二小姐的事来的。”

　　文太妃若有所思地哼了声：“文瑜那丫头，是个狠心的主儿。”

　　“娘娘，还是先让国公爷进来吧，再怎么说也是您的父亲。”崔嬷嬷苦口婆心道。她从前是文太妃的贴身丫鬟，从她未出阁陪着她登上妃位再到太妃，看着她从天真烂漫的少女逐渐成为争权夺势的妃子，看着她逐渐冰冷了眸子狠了心。

　　良久，台上戏子拔高调子骤然停顿曲终落幕，她才道：“让他进来吧。”

　　崔嬷嬷松了口气出门传唤。

　　文国公踏进宫门，请安道：“太妃娘娘吉祥。”

　　“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文太妃问。

　　看她那事不关己，慵懒散漫的样子，文国公面露不愉，直起身道：“老夫今天是为瑜儿的事来的，想必你也听说了瑜儿进了后宫，被小皇帝封为昭仪。”

　　“哈哈哈，这是好事儿啊。”文太妃仰头大笑起来：“如此一来，文家又可以借助着文瑜高抬门楣光宗耀祖了。”

　　文国公脸色铁青，沉声喝道：“文媚！”

　　文太妃不甘示弱回视他，冷声道：“怎么，我说错了？当年你不顾我的意愿送我入宫，我在宫中步步为营好不容易登上妃位生下昶儿，你又逼我为文家谋取利益，这些都没关系，只要昶儿最后能登上皇位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是最后你为什么那些心急，先帝病重，你就急着让昶儿夺权结党，最后寒了先帝的心！”

　　文国公低下头，双拳握紧身子发颤，他硬着声道：“老夫是为了昶儿好，若不这么做，怎么为昶儿争得皇位！”

　　文太妃把桌子上的东西通通摔落，恨声道：“那么皇位呢？最后落到昶儿头上了吗？不仅没有，昶儿还被遣到余丰，五年了，我整整五年没有见到他了！”

　　崔嬷嬷担忧道：“娘娘，国公爷，这儿毕竟还是宫中，隔墙有耳……”

　　两人互不相欠地瞪视着，却都缓下了火气。

　　半晌，文国公低叹一声：“媚儿，为父对不起你和昶儿。但是文家从未放弃，昶儿也没有气妥，你作为他的母亲，难道就这么认命了吗？你不想看着你的皇儿万人之上吗？”

　　文太妃面色青灰，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的大半生都在争权夺势中度过，为文家、为自己、为昶儿……争得身心俱疲，鲜血淋漓，她还能在站起来吗？

　　“你忘了昶儿的话吗？”他道。

　　文太妃猛地睁开眼，她没忘，怎么会忘呢！她的昶儿临走前跪在她面前痛哭着，他说他不想离开，他恨先帝恨李曦，他总有一天要回来，让这些人臣服在他脚下。

　　文太妃眸子渐冷，张了张口涩然道：“好，我就为了昶儿再帮你一次。”

　　文国公松了口气，扯出一丝笑来：“瑜儿如今在灵华宫，老夫不方便见她，你待些时日把她召来，老夫再进宫与她见上一面。”

　　“知道了。”她淡淡道：“国公爷还有事吗？若无人便退下吧，哀家累了。”

　　文国公气得脸色涨红，喝道：“你……”

　　谁料文太妃再也没理他，转身便要回殿。

　　文国公在后头冷声道：“太后体弱，皇后才刚册封，后宫大权还没有着落，你自个掂量着点。”

　　“哼。”文太妃轻声一哼，甩上了殿门。

　　顾言之在书房看书，彦青敲门进来，神采奕奕道：“大人，属下已放出风去。明威将军现在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说要与国公府老死不相往来。”

　　顾言之看了他一眼，弯唇道：“你是不是还使坏子了？”

　　彦青挠着头讪笑道：“属下也没有太过分，就是让人在陈老夫人面前说了那么几句闲话，老夫人一时激动晕了过去。”

　　顾言之轻责道：“胡闹，老夫人岁数大，怎么不注意些分寸。”

　　彦青心虚道：“属下这不是怕文国公阴险狡诈三两句又说动了明威将军这才出此下策嘛。”

　　“下不为例。”他说道：“此番变数，贤王怕是会按耐不住，让吴梦盯紧余丰。”

　　“属下遵命。”

　　“对了。”他唤住彦青，询问道：“父亲可有来信？”

　　彦青摇摇头：“老爷这些日子都没有消息，要不要派人去一趟青山？”

　　顾言之神色不明道：“不用了，过几日是母亲忌辰，想来他不愿让人打扰吧。”

　　彦青随之低落起来，叹息一声。

　　顾言之朝他笑了笑，说道：“你先下去吧，三日后我要去延宁寺。”

　　“是，属下这就让张婶准备妥当。”

　　“嗯。”

　　彦青得了吩咐出了门去，顾言之想了想，提笔沾墨书下信条，召来顾家豢养的信鸽，抚着它青灰毛背道轻声：“去吧。”

　　彼时，李娇正缩在美人榻里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听婉娘说着趣事。

　　譬如：临香阁里有人喝醉了酒闹事最后被人扒光了衣服扔临江里去；又或者金安小侯爷进了厢房听曲儿把鞋脱了，熏跑了周遭所有客人；还有曾经的靖安王李宏因为上次的事情失了意，天天召歌姬舞伶去府上取乐，还拿着一箱珠宝去了临香阁说着买下所有姑娘。

　　李娇掩唇嗤笑了起来：“看来靖安王罚得还不够狠呢。”

　　婉娘道：“殿下，是否要好好教训一番他呢？”

　　婉娘眼底透着对靖安王的厌恶，说起这话来也是冷漠无情，李娇看着她那忿忿不平的模样咯咯直笑：“先别动他，本宫留着他还有用呢。”

　　“喏。”婉娘应道，温婉动人的面容扬起笑容：“殿下，我再跟您讲讲其他事吧。”

　　“我想听点更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