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白洛晚

12、十二

　　雕花屏风上搭着淡藕色水袖长衫。

　　文秀轻轻抚摸缎子，眼里满是羡慕。

　　“这就是公主穿的常服啊。”

　　“是啊，真美。”文瑜看着衣裳，扯出一丝笑来“姐姐，日后你也能穿上这样的衣服。”

　　父亲虽没有明说，但她们两都心知肚明，贤王回来后，文秀就会嫁给他做王妃，日后或许还将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思及此，文秀勾起唇来。她心道：是啊，不必羡慕淮阳公主的衣料有多好，日后无论是江北还是苏南的织锦都将任她挑选。

　　但她还是温声道：“妹妹放心，爹爹一定会为你寻个良配。”

　　文瑜笑着点头，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蜷起，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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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属下派人在太师府蹲守多日，发现一人行迹可疑，已经带回沐云府听候殿下安排。”溪月说道。

　　“走吧，回去瞧瞧。”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之人被带入殿内。

　　他低垂着头，跌跪在地瑟瑟发抖着。

　　“你是何人？在太师府外鬼鬼祟祟有何目的？”殿上清冷女声传来。

　　他身子一震，疯狂地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声音里透着绝望。

　　“谁要杀你？”李娇问道。

　　“不要…不是我！不要杀我……”他依旧喊着。

　　李娇渐渐生起不耐，朝殿内侍卫递了眼色。

　　侍卫会意的颔首点头，提起候在边上的水桶朝他泼下，装了冰块的水倾泄而下，刺骨的冷意令他逐渐镇定。

　　溪月上前捏住他的下颔迫使他抬头，李娇从座上下来与他对视，朱唇再启：“告诉本宫，你是谁？有本宫在，没人能杀你。”
　　“我、我是陈原，上阳郡主簿。”陈原抿了抿干皱的唇瓣道。

　　“你在太师府周围徘徊多日想做什么？又是谁想杀你？”她又问。

　　陈原眼里露出惊恐；“贤王！是贤王要杀我。你是谁？你是贤王的人吗？”

　　李娇轻笑起来，宽抚他道：“你放心，贤王的敌人就是本宫的朋友，他要杀你，本宫就偏要救你。现在你可放心了吗？你把事情都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会想办法救你。”

　　陈原燃起一丝希望，他惊喊道：“你是淮阳公主！”

　　昔年乔贵妃和文淑妃各掌半边后宫，二人水火不容，后来乔贵妃的死亦有文氏一族推波助澜，淮阳公主憎恨贤王也是理所当然的。

　　陈原跪地叩拜道：“下官这就把事情一一说来，望殿下救下官一命。”

　　一年前，朝廷颁发了给各地驻军的粮饷，上阳郡太守徐仲先却暗中私吞六百万两，三个月前，户部侍郎查出此事，事情败露后，徐太守连夜返京向太师求助。

　　徐寅为官四十载，从侍御史一步步坐上太师，为人清廉，刚正不阿，脚下的路亦是干干净净。得知徐仲先竟贪污粮饷震惊不已。可无奈徐仲先是他的亲侄儿，他若不帮，徐仲先就得施刑问斩。

　　说到这，李娇心里有了底。徐太师在朝一直都是寻中庸之道。他既不偏倚太子也不迎合三皇子，遂先帝驾崩时，只召见了三人当中便有他。

　　徐太师若是贤王的人，当初顾言之宣布遗诏时也不会缄口不言。只怕这次就是因为徐仲先贪污粮饷之事被贤王抓住了把柄，贤王推着他站到风口浪尖上，意图扳倒顾言之。

　　陈原说到，后来贤王他们打算把罪名全都按到他身上，迫使他陈书下条条罪状签字画押，并打算杀人灭口。

　　幸而他昔日对牢里的狱卒有恩，狱卒放了他一条生路，他一路逃亡来到京城，本想到京兆府击鼓鸣冤，却又怕还未见着陛下就丢了命。于是他书下事情真相交由城隍庙外的小乞丐，然后便在太师府周围徘徊，意图找寻机会见太师一面。

　　“你见太师又能如何？”

　　陈原决然道：“下官要他站出来，告诉众人真相。”

　　李娇嗤笑：“陈主簿，若是徐太师能真正铁面无私，他便不会妥协于贤王。”

　　“下官早已做好两手准备，下官告诉小乞丐，若是一个月后不能与他碰头，他就会把下官书写下来的真相公布于众。”

　　“陈主簿，你怕是想得太过天真。”李娇冷笑道：“你以为贤王是什么人，他在虞京的势力可谓盘根错节。他只是一时没想到你会这么胆大竟往虞京跑。”

　　溪月道：“这几日若不是我们在太师府周围掩护着你，只怕你早就落入他们手里，不消一日他们便会查出你来京几日、去过哪里、所见何人。只怕你的人头还未落地，城隍庙的小乞丐便已先遭不测。”

　　陈原落下泪来，无助和绝望包围着他，他痛哭道：“求殿下救下官一命。”

　　“你放心吧，贪污粮饷是徐仲先指使，你只是从犯罪不至死。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宫会在殿上替你求情。”

　　“多谢公主殿下。”他把头磕得砰砰作响。

　　“你且把事情原原本本书下签字画押，本宫要即刻进宫面圣。”她说道。

　　“下官遵命。”

　　“燕师父，贤王那可还有什么动静？”李娇问道。

　　“暂时没有，不过他们不会拖太久以免夜长梦多，老夫会继续派人盯着。”燕老回禀道。

　　待陈原罪状列出，她即刻备车入宫。

　　傅公公站在朝元殿门外朝她行礼。

　　“殿下好久未进宫来。”

　　李娇弯了下唇，抬起颔踏入殿内，一边道：“本宫忙得很，忙着还傅公公的那份恩情。”

　　傅公公脸色一白，低着头不再说话。

　　李曦正在殿内皱眉发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霎时露出笑容。

　　“皇姐，你来了！”

　　“曦儿在做什么？”

　　“我在看这几日堆积的奏折，真是一事接着一事。”他叹息一声，抱怨道：“从前总觉得当皇帝是天下最幸福的事，可如今才发觉原来皇帝也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原来有顾言之帮我，可如今……”

　　提起顾言之，他眼底又阴郁起来。

　　李娇含笑听他诉苦，当年他登基时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诸事懵懂就被推上了皇位。如今已过两年，人前他是少年老成的青年帝王，可人后他依然还是那个带着稚气，总爱同她诉说着烦恼的曦儿。

　　“为人君，就该替天下百姓分忧，日后的事多着呢。”她笑道，随手拿起桌上奏折翻开。

　　朝野内外诸事纷纷，大至邻国邦交、官员迁变，小如县郡粮田丰收。

　　她粗略翻了个大概，这些奏折内还掺杂着替首辅陈情的和恳请皇帝下旨早日处决的，除此外还看见了户部侍郎递上来的奏书，里面提到上阳郡主簿陈原贪污粮饷六百万两，地方监军前去抓捕时，陈原狡而逃脱。

　　这奏书里分毫未提徐仲先，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让陈原把黑锅背到底。

　　她冷笑一声，把奏折抽出递给李曦。

　　“曦儿可看过这本奏折？”

　　李曦看了眼，喟叹道：“看过了，这些地方官仗着天高皇帝远，贪污银两欺压百姓，这只是其中一例而已。只是这小小主簿竟胆敢贪污六百万两着实可恶！”

　　“曦儿打算如何处置？”

　　“我已交由户部和监察史去办。”

　　李娇了然一笑，从袖子里取出陈原写下的陈罪书。

　　“你瞧瞧这个。”她道。

　　李曦拿起陈罪书慢慢看着，越是往下看他的俊脸越是阴沉。

　　“简直大胆！”他低怒道：“太师、太师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或许顾言之这事，徐太师这可露破绽。”她啜了口茶说道。

　　“皇姐是说太师因为这事受制于贤王他们才……”

　　她点头道：“我今晚就派人遣入太师府，事情到底是怎样的，过了今夜便有了个大概，至于下一步如何到时再做商榷。”

　　“皇姐说得是。”李曦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这大概是他这一个月来心情最轻快的时候了。

　　“既然这样，我就先告退了。”她说道。

　　李曦揪起脸，可怜楚楚道：“皇姐，才来一会就要走了吗？”

　　李娇瞧着他，忍俊不禁道：“怎么还像个孩儿似的，皇姐瞧着时辰还早，准备去太后那瞧瞧。”

　　“哦……”他抿抿唇问道：“那我陪你去吧。”

　　她扬唇：“不用了，陛下您日理万机的，还是好好在这看奏折吧。”

　　他虽不舍，却还是放她离开。只闷闷不乐道：“那皇姐要常进宫来，曦儿想多和姐姐见上几面。”

　　闻言，李娇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心底满是感慨，当年她毅然离开时却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感受，如今他却还是这么依赖她，倒令她生出几分歉疚。

　　朝元殿外，步辇已经备好。

　　归朝近一月，因为太后闭关礼佛，她还未曾去慈安宫拜见过，现下听闻太后出关，也该去请个安。

　　步辇伏着她在慈安宫门口落下，她款款下轿站在宫门前。

　　“淮阳长公主驾到！”宫门口太监尖声唤道。

　　不一会儿，太后身旁的兰姑姑出来相迎。

　　“公主殿下。”

　　“兰姑姑。”李娇唤道。

　　兰姑姑眼眶微红，掩着唇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颤声道：“多年未见公主，公主看起来清瘦了许多。”

　　李娇抿唇笑了起来。

　　“快进来吧，太后娘娘早听说您归朝了，可念叨您了。”

　　她随着兰姑姑走进宫去，还未踏入宁华殿就听到太后地唤声：“可是淮阳到了？”

　　兰姑姑应道：“回娘娘，正是淮阳公主来了。”

　　李娇掀开珠帘走进，太后正倚在榻上见她走进来，露出慈爱的笑容。

　　“母后。”她福身行礼。

　　“淮阳啊，快走进些让哀家瞧瞧。”太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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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我想问下，你们是喜欢多看权谋呢还是喜欢多看顾大人和娇娇撒狗粮？又或者是一边权谋一边撒狗粮？？
还有我这本文文后头会出现贼多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