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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有疾 ...

  •   一时间针落无声,唯剩几可细闻的抽息,以及沈昀内心剧烈鼓动的声音。

      沈昀心潮澎湃,心跳如鼓。

      随着母亲的病日益加重,放眼整个京师已经再无人能治得了她。

      沈昀莫可奈何,又不愿死心。

      他早已听腻了千篇一律的惋惜说辞,他不舍希望地怀抱侥幸之心频频向外求医,不就是想要听见不同的声音么?

      “荒谬!”

      一声怒斥惊醒沈昀,众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夏姨娘的声音尤其尖锐,冷言喝斥:“区区一介游方医女,你所为的见解又岂能与京中大夫甚至是皇宫御医相提并论?!”

      夏氏语气虽冲,话却不无道理。毕竟梁羽仙是个初来乍到的外人,不知底细年纪太轻,虽有昨夜救治主母之功,旁人也不敢妄言笃信。

      殷氏也忍不住嘀咕:“是呀,别的大夫可以不信,可林太医那是打宫里出来的,上京多少达官贵人经他的手诊病呀?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咱们府来会诊,前两日才刚来过,也没听他提过什么……”

      “会不会,是梁姑娘看错了呀?”

      有了殷氏帮腔,夏氏底气更足:“大公子,妾身明白您这是求医心切,也知晓梁姑娘兴许确有那么几分本事。可大夫人这病都已经治了好些年头,您总不能临到现在寻个不知底细的游方医女急乱投医挺而走险,万一真给误了大夫人的性命,届时再想补救来得及嘛?”

      夏氏也明白这番话是不中听的,见沈昀黑脸,当即就别开脸闪边去。

      经她们这一打岔,沈昀不能平静的心稍有回落,却不免失望。

      梁羽仙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可我不是游方医女。”

      夏氏直接拿眼白过去,不过梁羽仙没有生气,她笑晏相对:“世子不是知我底细?”

      这话愣住沈昀,他知道?

      梁羽仙看他一脸懵逼,不禁摸摸脸:“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众人齐齐看她。

      她轻敲掌心,从兜里取出一封还算平整的信。

      沈昀一眼定在上面的绿色印记:“这、这是——”

      梁羽仙唇边噙笑,好整以暇道:“如你所见,青叶谷已接获武安侯府千里递送的信笺。羽仙此趟上京,正是奉命前来为侯夫人根治顽疾。”

      这回不仅沈昀傻眼,两位姨娘瞠目结舌,夏氏甚至大有抢夺信纸一辩真伪的冲动架势——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皮子,会是出自那等声名鹊起的青叶谷?!

      可昨夜毒发的沈昀是被她亲手救活的,昨夜头痛发作的母亲也是被她亲手安抚下来的,沈昀最有发言权。他接过梁羽仙递上前的信仔细辩认,上面明确标识青叶谷的绿色烙印,内容所书云云,一方面是青叶谷谷主安排医师前往京师的调令出诊文书,下面还附上他向青叶谷求医的亲笔书信。

      内容字迹完全相符,这是他在面前绝不可能作假的东西,足够证明了眼前之人真的是他为母亲从灵犀州请来的青叶谷医师。
      居然真的是她!

      “如此,世子可愿听我一句?”

      耳边的一声询问拉回沈昀的神思,他定定望向梁羽仙。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

      沈昀恍惚忆起毒发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梁羽仙,她欺身半跪为自己止毒时,面上平静不慌不乱,也如这般勾唇笑。

      “你?就凭你?”

      夏氏冷冷嗤笑:“常言有道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青叶谷拿了咱武安侯府这么多银两,却只派来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小丫头,简直荒唐!”

      梁羽仙被人低看也不着恼,叹喟一声:“夏姨娘深居内宅见识薄浅,是不比世子殚见洽闻学识广博的了。”人瞧着一团和气,就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像没脾气。

      夏氏听出她言下之意刻薄自己,怫色上脸,又不能撒火气。因为她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房头妾室,而对比之人却是武安侯邸的世子爷。对方一句话刻薄了她,同一句话又抬举了沈昀。偏生话里夹话,告诉沈昀若是殚见洽闻学识广博,就不该见识浅薄如那上不得台面的夏氏一般质疑她。

      沈昀当然也听出来的,只不过他本就不喜这位阴阳怪气话中带刺的夏姨娘,既然已经验证了梁羽仙的身份,他更没打算让一干人等在这里耗下去:“母亲病未痊愈,两位姨娘的好心作儿子的代母亲受过。我看今日实在不便接待,两位还是请回吧。”

      人家世子爷都已经出言赶人了,一旁的殷氏索性顺着台阶福身请辞,走时还不忘把那没心没肺的夏姨娘给一并拉走了。

      待目送两人渐行渐远,沈昀方长长吐息:“梁姑娘,我信你一句,愿闻其详。”

      沈昀赶走夏氏留下她,已经说明了态度。

      梁羽仙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将掖在怀里的小青阙引出来。

      “我这青阙养起来费劲,因为身有猛毒,亦只食剧毒。”见沈昀面露困惑,梁羽仙回以一抹安抚的笑,示意稍安勿躁:“如你所见,只食剧毒的它方才迫不及待地吞噬一只可怜受害的小彩蝶。”

      沈昀皱眉:“你是说那只蝴蝶有毒?”

      梁羽仙远眺,轻而易举地找到花间不少相似的彩色蝴蝶:“那是长尾弄蝶,寻常多为黑褐色,无毒易辩,随处可见。但换作这样色彩斑斓的长尾弄蝶,性质则大不相同。”

      她收敛目光,转移至眼前这片清幽雅致的庭院间:“这里是夫人的内院,春暖花开,引来的却是大批毒蝶,世子不觉奇怪么?”

      沈昀脸色瞬变:“难道这片花圃有毒?!”

      “我这一路仔细观察过院子种植的花卉,并未发现任何带毒的植被。”梁羽仙寻思,指着悄悄抬出小脑袋的青阙蛇:“方才它滚落圃丛,没有逗留便钻了出来,足见这其中亦没有什么吸引它的毒素。”

      沈昀来回踱步,不时停下来盯着那些翩翩起舞的小彩蝶,不时露出百思不得其解。

      见他脸色更发阴沉,梁羽仙打断道:“今晨我为侯夫人针灸时,发现她两穴鼓出,眼白充血,这是一种浮躁之象,可见夫人精神不振,常期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

      沈昀眉心深锁仍未展开:“母亲近些年头痛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长,就是不发作的时候也时常难以入眠,是以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梁羽仙又说:“我还发现她舌苔中间发黑,是胃气不通的迹象。”

      沈昀点头:“这一点其他大夫也曾指出过,不过他们只说是母亲精神不佳身子不好导致胃口大减,时日一长便日益消瘦。”

      “夫人今早的膳食我检查过,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梁羽仙若有所思:“不过侯夫人的情况属于慢性中毒,如今已经毒气攻心,说明她长期摄|毒,口服的机率或许更大一些。”

      沈昀面色铁青:“你的意思是这些年缠纠母亲久病难好并非头风,而是中毒?!”

      梁羽仙没有完全否决:“头风是表因,许多大夫内因不详,只治其表,自然治不好。”

      “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能够害人于无影无形?”尽管答应过要相信她,可沈昀仍然难以置信,毕竟那么多的大夫都不能诊断其因,甚至根本没有察觉母亲中毒一事。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是何种毒素,不过据我推断,这很可能……”梁羽仙凝神:“是一种毒盅。”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母亲不知不觉间吃掉了盅虫?!”沈昀虽未亲眼见过所谓的‘盅’,却曾在书中读过这种类似爬虫的盅虫,一想到母亲很可能长期被人喂食了虫子,登时被恶心透了!

      “倒也未必是在膳食之中……”梁羽仙没想到他的反应奇大,正要解释所谓的盅并非就是那等肉眼可见地上爬的天上飞的虫子,可惜被恶心透了的沈昀已经听不见解释。

      他紧握双拳,隐忍地挤出话:“……这里是侯府内院。”

      只有少数内院仆役以及主人家才能够自由出入。

      梁羽仙心中默然,叹息道:“世子不必忧虑,羽仙定会竭尽所能救治夫人。”

      既然答应了人家,救人救做到底尚且小事。至于其他诸如调查下毒之人是谁又是因为什么而下的毒,可就不在她的义务范围内了。

      “多谢梁姑娘提点,沈某定会彻查根由,务必抓拿凶犯究查清楚。”沈昀压下心头忿意,由衷抱拳:“这些日子母亲还要有劳梁姑娘多多看顾,如有吩咐尽管开口。”

      “会的,会的。”梁羽仙笑笑颌首,眸光清透,隐隐透着一丝丝察觉不清的深意。

      只可惜沈昀一心扑在了谋害嫡母的犯人上,压根没有察觉半点。他见梁羽仙打算动身离去,才猛然想起唤住她:“梁姑娘,等一下!”

      梁羽仙回眸,静静看他。

      沈昀心知失礼,轻咳一声:“青叶谷闻名于世,我曾听闻门下之徒精通医理,善用岐黄之术,大有肉白骨成起死人等妙手回春之威名。梁姑娘得到谷主单独授命,又能一眼辩得母亲病征,想必深得真传已可出师。”

      见她神情未变,沈昀无法洞悉她的心境,只能谨慎斟酌:“听说青叶谷主治下甚严,未经允许不得私下对诊。可沈某实在有一不情之请,纵使避上恳请不符规矩,然事分轻重急缓,望梁姑娘能够帮忙答应。”

      “……哦?”

      梁羽仙轻声低应,一缕笑意不着痕迹地爬上唇际,可惜沈昀只顾深呼吸,压根就没有留意:“沈某在此恳请,”

      “恳请梁姑娘能随我入宫,为我大魏的太子殿下治病。”

  •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终于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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