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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逻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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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朝之后,诸位大臣受召去往御书房议事,没成想去时不仅圣上坐在御案前,就连太子也另起桌案旁听在侧。
对于这位点谁谁倒霉的小瘟神、六亲不认的小祖宗,群臣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竭尽所能避着走,能站多远是多远。
太子已近月余不临朝,他一字不说,皇帝只字不提,一片朝臣哪里敢去质疑他?于是君臣议事小半时辰,竟也落得相安无事,平平静静。
直到国子祭酒胡大人提及今年的春闱应试,进而提到了适龄的学府生员收录,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提到了年纪正适合的二皇子魏云澍。
“宗家虽有教学太傅,到底不如国子监的学习氛围浓重。二殿下今年有九,正适合与新批学员一起入府,对他自身见识所长更有好处。”
国子祭酒胡大人双手作揖头头是道,人人皆知他是二皇子母族秦家人给提拔上来的,如今非常时期非常人,他竟也敢当着太子的面撬墙角,众臣不禁对他的勇武无畏表示佩服,不忘暗地揣摩,心思各异。
后宫传闻二皇子生母丽妃因故犯事,其母族家人也在短短一个月内相继续惩处贬谪,就连无辜可怜的二皇子都遭牵连,一连被罚去宗堂跪了整整十日。
事过月余的现在,丽妃仍被闭门幽禁在丽华宫,持续低调的秦家人立刻仍在战战兢兢中揣摩圣意,今日国子祭酒胡大人这一举,是为保二皇子,还是在试探皇帝与太子的口风。
往日皇帝一听有关丽妃秦家与二皇子,立马甩手把事踢给太子。可今日提及的是有关二皇子的教育问题,与丽妃无关,与秦家也无关,要知道二皇子明年进十,皇家子嗣早熟得很,如今已算半个小大人了,再怎么着都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再怎么不讨喜嘛,总归不能放任他在深宫内苑长草的。
皇帝抚过胡须沉吟一声,偏头去问吴总管:“云澍今年九岁了?”
这话问得轻巧,听在诸位大人耳里不免多想……究竟皇帝是真不记得还是装傻充愣,这句话已经充分体现出他对二皇子的不上心与不关注了。
这时屋里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声‘咚’,群臣侧目,明显发现了太子闲儿没事的一脚正踹在了桌脚上,于是群臣敛目,视若无睹。
太子引发的声音自然也把皇帝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怎么了,太子?”
群臣齐齐竖耳朵,胡大人面色凝重,都觉他是故意的,故意在提及二皇子之时打岔的。
太子无视一片神情莫测,弩嘴勾唇:“父皇可知儿臣今年几岁了?”
这话突兀得君臣集体失声了,一脸脑袋空白的皇帝在体贴的吴总管小声作弊之下转呆而喜:“吾儿明年春竟已经要行加冠礼了?”
“……”
“时间过得真是快,转眼已经十数年,倘若梓童也能亲眼看到这一天该有多好。”皇帝一边说着缅怀,一边忙招手:“太子加冠乃我朝大事,朕得好好想一想……去把光禄寺卿和太常寺卿叫过来,鸿胪寺卿也一并叫上……”
当事人的太子一脸不冷不热:“现在筹备还早得很,儿臣自会安排的,父皇平素日理万机,就不劳您来费神了。”
皇帝欣慰地捋胡须:“太子有为,已经懂得为朕排忧解难,果然是长大了。”
一干臣子憋得慌,父子俩一来一回倒是把前面说的事给忘光了。国子祭酒胡大人皱眉上前:“陛下,那关于二殿下的事……”
经他提醒的皇帝回过神来,伸长脖子扭头问:“什么事?”
“……”
既把皇帝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又把二皇子的存在感给弱化成无,太子果真刁钻好手段!
胡大人暗暗拧眉,眸光一瞥,竟转而向太子拱手说:“不知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听他突兀征求太子意见,诸位大臣不由屏息,皇帝也顺势看了过来,太子把玩手中的玉石镇纸,不咸不淡道:“这事与孤有何干系?”
“太子太傅武艺非凡,太子太师经纶满腹,父皇钦点人才辈出,纵是孤身边最不起眼的侍读,恐怕也比那些个刚入学府的稚子更有用处。如此胡大人就不必推荐孤了,孤对国子监毫无兴趣。”
“……”好、好厚的脸皮。
人家胡大人是在问你要不要入学吗?人家是在问你让二皇子入学的意见如何!你太子不感兴趣也就罢了,非要明嘲暗贬人家学府学子不比东宫三师更中用,嘴上占尽便宜了,顺溜溜给皇帝捧了一手,真真厉害,不服不行。
“如此真是太可惜了,太子博览五车学识渊博,倘若能够驾临学府指点一二,必然能够促进学子增长见识。”胡大人是个沉得住气的,他顺势就说:“二殿下虽有先生教习,但所学所得不如东宫体制完善,而且身边半个互辅互助的同龄学子都没有,倒不如进国子监更能开阔眼界,增长学识。”
这话提到一个重点让皇帝听出来了:“怎么?云澍身边竟连侍读都没有?”
胡大人立刻一揖手:“据闻年前皇子侍读因疾归家,至今未能好转,故而不敢入宫伴读左右,侍读之位一直缺空。”
“连侍读都没有,确实有些不妥当。”皇帝若有所思地捋须子,“既然云澍也到了入学年纪,便劳胡爱卿打点入学事宜,让他进去学习几年,朕的皇子不可一事无成。”
胡大人达成目的,心下微喜:“微臣遵旨。”
谁也没想到此次交峰胡大人竟能笑到最后,群臣一片心思各异。瞧这皇帝今日表现,可见对二皇子的态度上已有松动,是否说明了皇帝终究还是爱护自己子嗣的?二皇子并没有穷途末路?
众臣不禁偷偷瞄向不再搭语的魏太子,只不知是气恼还是怨怼,狰狞的瘢痕更加恐怖……
众人不忍直视地偏过脸,他们不习惯直视太子,自然不会知道太子有没有表情都是一样狰狞恐怖。
于是当太子与众位大臣一同离开御书房时,他突然火烧火燎急奔而去,就更加落实了太子气坏了这件事,一度在小范围逐步传开,渐渐蔓延至宫里宫外。
至于太子怎么了?他甫一踏了御书房,东宫来人立马凑上前去通风报信,告知他不在东宫的这段时间,武安侯世子带来的梁姑娘正大包小包搬往东宫,鸠占鹊巢来了。
太子惊得差点没踩着台阶摔下来,等他火烧火燎奔回东宫时,梁羽仙已经把东宫逛了一小圈,该熟悉的地方都已经熟悉过。
此时迎面见到太子殿下匆匆赶来,梁羽仙还特别好心地招招手:“殿下,这里。”
太子本来一脚就要往右拐,闻声立刻拐回头,大步流星向她走。
在富贵的频频指引下,太子终于站在梁羽仙跟前,气急败坏:“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羽仙眨眨眼:“世子送我进宫来的。”
“沈昀送你进宫的?”太子一口大喘气,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沈昀不但不阻拦,还主动将你送进宫?!”
梁羽仙叹息:“世子原来并不情愿,是我说服了他。”
“他不情愿就对了!”太子怒斥:“你怎么不好好听他的!”
梁羽仙犯愁:“这怎么行?我都已经与殿下约法三章了。”
“你我哪时——”太子脑筋打结,他们什么时候说好的,他怎么不知道??
梁羽仙点点头:“我想好了,殿下的三个要求于我而言虽困难,但并不是做不到,所以我决定答应你,反之等同你也答应我的唯一条件,所以我现在搬进来了。”
“……”这个逻辑好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