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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乱世金陵(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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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纪敏举办的汤山聚会,因是小聚,便也不留众姐妹过夜。酒过三巡,牌过八场,众人便散去。蒋砏因念着纪敏所托付的事情,自最是不耐烦,出了别院大门,就唤仆往金陵城中赶去。
汤山离金陵城是有一段距离的,马车再快亦是不可能在城门落门时赶回,若是寻常人家,少不得要在城外留宿一夜,隔天方可进城。但也只是对于寻常人家,蒋纪柳汪四家又岂能同日而语,说是南方太上皇亦是不错,城门守卫远远瞧见一雕刻着“蒋”字的华丽马车开来,便急忙开了门,生恐晚了一步,显得怠慢,丢了饭碗。
“娘子可是有心事?”
秦湘乃是蒋砏最宠爱的面-首,自少不得伺候蒋砏左右,待见得蒋砏今日里不像往日那样与他调笑,便知怕是有事,心里担忧,忍不住询问。
蒋砏听见秦湘声音,回过神来,两弯柳叶吊梢眉轻轻一扫:“湘郎知我。”
秦湘至此,欲要再多询问,却又听蒋砏抬起手指轻放在秦湘唇见,却见那纤纤玉指虽柔若凝脂,毫无气力,但一下子便叫秦湘止住了嘴。
“三日后,望江楼办一出戏,记得勿要唱那些腻歪的,我哥哥不爱听那个。”
秦湘尤以昆曲,越剧出彩,名声旺的皆是些你情我爱的曲子,这下着实是有点难为了他。不过金石娘子有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便《薛丁山西征》如何?”
蒋砏至此点头,不再多语,只轻轻的用那手指在秦湘白皙的脸上抚动,一时间,马车里倒也安静。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外的车夫叫喊了一声:“娘子,府上到了。”
二人才从那静默的温存中缓过神来。秦湘双瞳突然一凝,似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拉住了蒋砏停滞在自己脸上的手指;蒋砏亦是神色一暗,过了半晌才缓缓从秦湘手中将玉指拉出:“你该下车了。”
蒋砏的声音略有些低沉,门口的车夫又是叫唤了一声,秦湘瞬间从车上站起,推开车门,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头也不回的急冲冲往着夜色中冲去。这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在这夜色之中格外清晰,唯伴着那车夫似是好心又似是好笑的叫唤了一声:“秦相公慢些,可别摔着了。”
蒋砏待得那脚步声几乎快听不到了,才偷偷掀开车帘子一角,从那细缝里望了一眼。
“走,进府吧。”
“是。娘子。”
如此,车夫与随从才上府门扣响,很快,蒋府门从得知二小姐归来,忙大开中门,(为何开中门,后面会解释。),又有四个身着碧绿苏绣绵衣的小厮扛着一顶梨花木坠金轿子出来迎蒋砏上轿。
蒋砏从容迈入轿子中坐定,后拍了拍手,小厮如此才抬起轿子前行。
入得府门,但见一汉白玉雕成的迎客墙,小厮过了迎客墙,便向西面抬去,抬了小一会,又见一金色铜门,铜门上雕刻着睚眦神兽,主掌杀伐,铜门边又有一堵极高的门墙将蒋府分为东西二边,如此倒也是蒋家独有的一处景致。
说道此,又不得不岔开一下,好生说说这堵将蒋府分为东西二边的分界墙了。
都说金陵城中有四怪:“蒋家登天墙,汪家银成山;柳家老不死,纪米放不穿。”这一首打油诗一一对应的就是当今金陵城中四家的豪富景致。汪家掌控江南银庄,自是银子多;柳家世代从医,秘方无数,每任家主能活过八十,少不得一句老而不死;纪家良田占据天下之冠亦是好理解。唯有这蒋家登天墙独独与这三家的不同。
这蒋家的登天墙便是这蒋府中的分界墙,此墙足足数十丈,远远望去竟比城墙还高,且有两丈宽,墙面上东面泼满了黑油,滑不留手,便是你轻功再高也别想从此借力翻过;西边呢,墙上种满了剧毒的刺薇花,但凡叫你刺伤一下,五步之内就叫你去阎王爷那报道。如此这登天墙将蒋府分为东西两界,嫡出庶出分住两边,竟犹如两座互相提防的城池,当真是“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蒋砏坐在轿中,沿着登天墙走略走了一会,然后穿过数个垂花拱门,复至一庭院口出轿步行进入。
这庭院看上去倒也清简,独墙脚底下放着一排兵器,地上又有数多刀枪画刻的痕迹,如此便是当今“南方大将军”,蒋砏同胞兄长蒋斫的住处了。
“哥哥,可在忙?”
蒋斫有规矩,自己的院子,寻常仆从是不得进入的,所以蒋砏亦是独身上前,在房门口询问。
“进来吧。”
一低沉沙哑的男子声从房内传出。
蒋砏闻言,推开门走进去,正见得自己亲哥哥含笑看着自己:“砏儿,今个可玩的高兴了?听说你将秦戏子也叫去汤山取乐,怕乐不思蜀,把哥哥也忘了吧。”
蒋砏闻言,微微一笑,似是嗔怪捶了兄长一拳:“怎地又叫秦相公是戏子?”
蒋斫看了蒋砏一眼,并未答话,只那眼神看的蒋砏心里毛毛的,过了半晌蒋斫才说了这么一句:“好算没带回家里来。”
蒋砏知道蒋斫最看不起所谓的下九流,自不敢再多言,忙岔开话:“今个纪姐姐有话托我告诉你。”
“说吧。”
如今纪家长女避走汤山别院三个月,突然召自己的手帕交门去别院小聚,自不可能单单玩乐,蒋斫能不知纪敏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知道正事要紧,蒋砏忙将纪敏托付之事一一告诉兄长。
如今南方因为掌控天下粮食半壁江山的纪家内斗,粮价早已一路飞涨,便是同为门阀的别氏家族亦是少不得要烦恼一二,更不必提丝毫缺不得粮的军队掌控者蒋斫了。
蒋斫一边听,一边沉思,待得过了半晌,嘴角一扬,终于说了一句话:“将那金穗子留下吧。”
如此便是应了。
蒋砏闻言,从袖见将金穗子奉上:“三日后,纪姐姐说会在望江楼一聚,哥哥可要调派人手,防着东府点?”
蒋砏口中的东府自然只有嫡出的那两位了。
蒋斫收下金穗子,冷哼一声:“哪用我们操心?你纪家姐姐敢请我们去,又怎怕东边的人知道?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