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法学院任教的日子》七叶菩提

31、冥想盆

　　一顿早饭下来，东西没吃多少，关于我和卢修斯的八卦倒是听了一肚子。
　　家养小精灵颤颤巍巍地过来帮我换了新的叉子，并小声提醒我再弄坏就要赔钱了。
　　我灌下去小半杯甜牛奶，这才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点。
　　今天上课的时候检查了大家的作业完成情况。
　　当然我不可能指望每个人都按时完成，毕竟这一点在我一来到学校的时候马修就和我说过。
　　有的学生总是想尽办法不交作业，当然有些是因为他们没有做，有些则是纯粹因为不想交。对，唐诺斯科的学生就是这么任性。
　　——我可以做，但是我不想交。
　　不过我点了一下，所有人都交了，就连艾伦也从口袋里不情不愿地翻出一张餐巾纸，上面横七竖八地画着封灵符。
　　这张符纹皱皱巴巴的，取出来的时候一边的小女巫露出了一脸恶心的表情。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张沾了鼻涕的，被揉成一团的餐巾纸，我丝毫不怀疑艾伦下一刻就要把这一团东西丢到垃圾桶里。
　　当他把这团东西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惊呆了。
　　好在他没有睡糊涂，抢在我把它丢到垃圾桶里前，把它展开。
　　皱皱巴巴的餐巾纸上用黑色的羽毛笔画着歪歪扭扭的符纹，我仔细看了下，虽然很丑，但是没画错。
　　但是画对了并不意味着有效果，这符纹上面没有丝毫灵气流动的痕迹，显然是无效的。
　　不过我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能画出真正的封灵符。
　　欧文上交了一沓黄纸红字的符，数了数大概有一百多张。纸是黄纸，笔是朱砂，恩……装备不错，只可惜也没有一张是有灵气波动的。
　　他得知了这个结果后非常沮丧，并且表示自己回去会多加练习，下一次还会再交给我一些，希望我可以帮他检查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伸手将一张作业放在安妮的桌子上，指着里面的三处错误，毫不客气地说：“这三个地方都错了，如果你将这个地方连起来，那这张符纸丢出去，就会嘣——”
　　安妮心虚地点了点头。
　　今天上课的内容还是关于灵识，不过是更深层次的灵感。
　　这里说的灵感当然不是艺术家的创作灵感，感是感应的意思。所谓修真者的灵感，即是修真者的一种灵识上的感应。
　　感应的方式和方向有很多种，最常用两类是对神鬼以及对天道的感应。
　　灵感这种东西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对于这个阶段的巫师而言，基本上只要让他们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即便是悬圃的研究生课程里，灵感一门也是很深奥晦涩的。
　　我不过也是略懂皮毛，当然不能误人子弟，所以只能挑着粗浅的说。
　　即便这样，还是鲜有人听的懂，虽然还有人努力地记笔记，但是大部分人都陷入了听天书的阶段，这让我觉得十分失败。
　　这部分内容就应该略过不提……
　　有人已经偷偷摸摸拿出手机开始刷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看脸书还是看小黄文，脸上还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艾伦彻底头埋进了臂弯里，看不见脸，只露出一头浓密的杂乱的头发。我有几次几乎想提醒他要不去买一个午睡枕吧，这个姿势对脊椎不好。
　　好在欧文还在坚持着记笔记，这让我多了几分欣慰。

　　下了课以后我并没有直接回塔楼，而是去了教工休息室。
　　我本来是想着去休息室里看看有什么教案之类的可以借一本回去参考一下，没想到今天的休息室居然还挺热闹。
　　“嘿，唐云，你也来啦。”克莱文斯对着我打招呼，他捧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自从上次魔鬼藤事件以后，他就特别注意养生。
　　路易则坐在办公桌边批改作业。
　　我记得他上礼拜给学生们留了论文，题目是什么来着……恩……好像是关于第一次巫师与妖精之间关于魔杖的使用权产生的战争？？
　　好吧，差不多是这个题材。
　　学生的作业就放在他的手边，高高的一沓，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我又被他的笑晃了眼睛。
　　他今天居然带了一副金边的眼镜，整个人显得非常……
　　可我记得他分明不是近视眼啊。
　　“唐云，刚刚路易还和我们说了那个转学来的中国小朋友的论文呢！”坐在一边的马修笑道。
　　转学来的中国小朋友？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说得是胡小白。
　　“怎么了，她在上课的时候闹腾了？”我问。
　　“还算老实。”路易说。
　　“这孩子上课可认真了！”一边的克莱文斯忙补充道。
　　我白了克莱文斯一眼，“可拉倒吧，她什么德行我不知道？没造反就不错了。你的话不可信。”
　　克莱文斯讪笑两声。
　　“她的论文怎么了？没交吗？是不是没写？”我说着就要撸起袖子让小绿去把胡小白拎到办公室里来。
　　“不不不，别激动，云，她写了。”路易站起来，伸手拦住我，“而且写的很有趣。”
　　他说着从一堆作业里面抽出一张羊皮卷递给我。
　　上面的英文如同小蝌蚪歪七扭八得，勉强能认出来是什么。
　　“你看这段。”路易走到我身侧，指着一段说。

　　巫师与妖精第一次关于魔杖使用权的争夺长达十二年，这一方面是因为妖精本身魔力的强大，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巫师在战略方面的不足。
　　显然，妖精比巫师更懂魔法，在对魔法的源的研究上，它们远远领先于巫师，在某种程度上，它们比巫师更贴近于魔法元素，有一种说法认为妖精和精灵本身就是魔法元素与生物的结合体。
　　但是巫师在战略方面的错误也十分明显，一味的抗争与使用魔法极大地消耗了巫师的精力与实力，在某种方面，如果能恰当地利用一些妖精的弱点，这场战争本可以很早地结束。

　　“很有意思的观点不是么？”路易轻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学生从这个立场分析的。”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我对魔法史并不了解。
　　路易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朝我微微靠近，指着下面的另一段，“再看看这段。”
　　他一边指着那行蝌蚪一样的文字，一边小声念给我听：

　　巫师们认为妖精对金币有着强烈的偏爱，如果可以用金币使得妖精们之间产生内部矛盾，那就可以极大地削弱妖精们的实力。
　　另外，美色也可以起到相同的作用，据我所知，妖精对于美女的狂热追求并不亚于金币。

　　“美色？”路易笑道：“是不是只需要一个海伦，这场战斗就可以很快结束了？”
　　克莱文斯在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是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
　　我…………这还真是胡小白能写出来的，它们这个种族从古到今都这么干。
　　我看了看卷子上面硕大的一个C，有气无力道：“就这样你还给她C？”
　　路易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虽然跑题了，但是观点还是很新颖的。”
　　我心说你还真是一个认真的教授……
　　正和他们说笑着，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是吉娜奶奶发来的消息。

　　吉娜奶奶：嗨，唐教授，要是你现在方便的话，来我的研究室一趟好么？

　　我回了个好，便和休息室的几人告别，前往吉娜奶奶的研究室。
　　吉娜奶奶的研究室在东大楼的地下一层，我一边往东大楼走，一边顺手把藏在口袋里的糖豆变成幽灵可以享用的美食，分给沿途过来索要的幽灵。
　　我现在半步筑基，施展施食符咒消耗的灵力也比以前要少得多，十几颗糖豆下去，我的形象在幽灵们的心中又高大了许多。
　　“呜呜，你就像是我听说过的那个东方的菩萨，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胖球嘴巴里含着糖豆，声调宛如吟唱赞歌。
　　“停——请不要做这种比喻。”我及时打断了他。
　　“好吧，唐教授，前面就是地下一层的入口了，那里被施展了强大的驱散咒，幽灵根本没办法靠近。”胖球说着，指了指走道右边的一扇铁门。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铁门边上，胖球远远地飘在后面没法靠近。
　　我敲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
　　吉娜奶奶穿着她特指的巫师袍，朝着我身后看了两眼，“进来吧，进来吧。”
　　研究室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法物品，到处可见画着神秘埃及图案的泥板，最角落里堆着一个一人高的木头箱子，盖着盖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一张巨大的古埃及壁画复制品悬挂在墙上，里面的古埃及巫师懒洋洋地打着瞌睡。壁画下方站下一个个子高高的巫师。
　　说实话我现在并不是很想看到他。
　　“Hi~o(*￣▽￣*)ブ~”他倒是笑的一脸灿烂。
　　“上午好，卢修斯。”我无奈地回应他。
　　“云，你怎么突然这么冷淡，是因为昨天吗？”他故作委屈，但其实眼睛里的狡猾都快要满溢出来了。
　　“闭嘴吧卢修斯！”我生气道。
　　“你还在生气吗？可是昨晚的一切都很美妙啊。”
　　“哦，行了行了，卢修斯，闭嘴吧。”一旁的吉娜奶奶打断了他，“你们小年轻的事情我可不管，可别让那些学生笑话了。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女巫们可什么都写得出来！”
　　我：？？？不是，吉娜奶奶，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没有啊……
　　但是吉娜奶奶并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她走到我们之间，指着壁画下的一个石盆，说道：“今天喊你俩来是因为这个，本来是想喊季川和伊丽莎白也过来的，但是他们现在应该在上课，我们就不麻烦他们了。可不能连着两个礼拜都停课。”
　　我这才注意到壁画下的石盆，它很浅，盆口刻着奇怪的雕刻，我怀疑是一些深奥的魔文。盆里盛着奇怪的液体，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它到底是液体还是气体。有时候我又觉得它像是光，流动的光，它缓缓地流动着，虽然慢，但是从未停下，像是水面在风中泛起的涟漪，又像是云朵聚拢又散开。
　　“冥想盆。”吉娜奶奶补充了一句。
　　我这才回忆起来，我在哈利波特里看到过这玩意。
　　这个盆里装着的是一个人头脑中的想法和记忆，非常得不可思议。
　　我在脑海中把哈利波特中关乎冥想盆的描述粗粗地过了一遍，发现居然和真实的冥想盆相差无几，我越发相信卢修斯说的，罗琳女士其实是一个哑炮。
　　“我试着将艾伦的梦中的记忆取出来，放进冥想盆里，”吉娜奶奶的口气变得严肃，“虽然他醒来后并没有记得多少，但是事实上，关于一件事情的记忆并不会消失，只是被埋藏起来，就连人自己也找不到，所以我们显而易见地把它认为是忘记了。”
　　“但是关于梦境的记忆很难捕捉到，不是么？”卢修斯说。
　　“是的，非常难，就像是在沙子里挑拣出金子一样的困难，”吉娜奶奶抽出魔杖，在冥想盆里搅了搅，那里面的东西流动的速度快了些，她又继续说：“但是还是能找到一点的。我想你们都可以体会一下。”
　　“你先来吧，顺便做个示范。”吉娜奶奶说着，推了一把卢修斯。
　　卢修斯笑了笑，附身就把头伸了进去。
　　半分钟以后，他抬起身子，神色怪异。
　　“该你了，唐云。不要紧张，不用憋气。”吉娜奶奶对我说。
　　我走上前去，下意识地憋了口气，把头伸进了那种银色的液体里，我把它暂时认为是液体。
　　银色的液体在那一刹那变得透明，就好像玻璃一样，我使劲地往里看，以为会看到石盆的底，但是却什么都没看到。
　　突然，我的意识一阵颠倒，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明明可以感知到我的身体还在吉娜奶奶的研究室里，我的手还扶着冥想盆的边沿，但是我的意识和感知却落进了一个未知的空间。
　　莫非，我的神识进入了冥想盆？
　　神识在一片冰冷漆黑的物质中坠落，仿佛被吸进一个黑色的漩涡。
　　那是一片深沉的黑暗，无边无际。
　　这就是艾伦关于梦境的记忆吗，我疑惑。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是一种古怪的语言，据我所知，不同于我所认知的任何一种语言，这其中也包括了上古修道者的语言。
　　这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沙哑，古老。这让我觉得很难受，因为听见他，就像是走进冷藏室一样，阴冷，潮湿，黑暗，邪恶。
　　这个声音一直重复着，我仿佛可以听出它的愤怒，不甘，甚至还有一点点憋屈。
　　“好了，唐云教授，我想你该回来了。”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感觉自己的神识缓缓上升，周遭的黑暗如水一般退去，然后便好似翻了一个跟头，一阵天旋地转，我回过头，看见卢修斯和吉娜奶奶正站在我身边。
　　我松开手，朝后退了两步，靠在墙壁上。
　　“卢修斯，我想，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吉娜奶奶皱着眉头说道。
　　“吸血鬼，这是吸血鬼独有的语言。”卢修斯抱着胸，脸上不见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