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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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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议了,为父已经与殿下商定了,太子请示过陛下后,你就随太子去虞阳。”哥舒邯道。
孟曦愣了愣,勉强笑着对哥舒镜道:“你若是不愿,孤不会勉强你。”
“必须嫁!”哥舒邯道,“没得商量。”
哥舒镜看着她爹,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哦,那嫁呗。”
孟曦在一旁尴尬的扒着饭,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当得挺窝囊的。
一旁的哥舒北辞和哥舒朝具是一眼不发,沉默的吃饭。其间有多少小心思在他们心间溜过就不得而知了。
餐后,哥舒镜向孟曦告退后闷闷不乐的走了。
哥舒北辞放下碗筷:“太子殿下,爹,我去看看。”
哥舒邯看着孟曦。
孟曦道:“孤去吧。”
——
孟曦在后院找到了哥舒镜。
她正坐在后院的红漆木亭栏杆上,腿一晃一晃的。
北风凛冽,积雪映寒光,哥舒镜就在哪里,同多年前一样,也不知在想什么,但绝不是开心的事。
孟曦走近他,脚步很轻。
“太子殿下。”哥舒镜跳下亭子栏杆,冲他行礼。
“不必多礼。”孟曦走到石桌前坐下,对哥舒镜道:“方才在想什么?”
哥舒镜负手而立,摇了摇头。
“不愿意和我说啊?”孟曦笑起来,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谢殿下。”哥舒镜跑到孟曦对面——离他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
孟曦哑然失笑,“你怎么这么怕我了?昨日劫我时不还挺橫的嘛。”
“人不知而无畏。”哥舒镜委屈道:“昨天就殿下那排场,谁知道您是太子呢。我是地头蛇,龙子面前怎敢胡闹。”
“这是礼部按规定给我安排的护送队伍啊。不应该一看就知道吗?”孟曦疑惑道。
“还有这规矩么?”哥舒镜道:“朔州十城的那些侯爷的孙子出门也没这么寒酸简朴啊。”
哥舒镜想起一事,愤愤道:“就前天!那沐阴城老侯爷的孙儿出门溜达一趟,就带了三百人马。不过都是废材,比你那队人还不如,我一百号人就把他们打趴下了。最气人的是,我又没对那小子作什么,他爷爷还告到了我哥那儿,害得军中将士都以为我喜欢娘娘腔,贼没面子!”
孟曦眼神一暗,眉头微微蹙起。但哥舒镜看向他时,他瞬间将所有情绪隐藏。
他笑了笑说:“孤同情你。”
哥舒镜狠狠点了点头,自怜自艾地说:“我也同情我自己。”
北地多雪天,晴了不过半日又开始下雪。哥舒镜看着亭外风雪,忽然道:“太子殿下,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儿吗?”
孟曦道:“可以。是你我的婚事吗?”
“不是。我明白的,虽然你说不勉强,但这事其实你我都做不了主。是其他事情”哥舒镜十分善解人意的说。
再一次觉得自己这太子当得很窝囊的孟曦道:“你说吧。”
“在虞阳城给我谋个差事呗。”哥舒镜恳求道:“也不要什么大官,就军营里的芝麻小官儿就行,实在不行安排我当个禁军也行啊。我不怕苦的。”
“……”孟曦:“可你是个姑娘。”
“我知道啊!可我不比别人差啊。”
哥舒镜站起来,扎一马步,双手环抱住石桌,口中念着“一,二,三,哈呀”。然后石桌飞出了亭子。
孟曦:“……”
哥舒镜骄傲的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我不赖吧。”
孟曦:“……”
冷场良久,孟曦才道:“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太子妃,军营里都是男人,不合适。”
哥舒镜一想也是,皇家都要面的。她耷耸着头,嘟囔道:“好吧,那我就当个无用的太子妃吧。我在朔州好歹是个将军,没想到到了虞阳竟只能当个深居简出不能抛头露面的太子妃。太凄惨了。”
孟曦听话头不对,忙打断说:“我府上有队亲兵,可以交给你带。”
哥舒镜双眼一亮,“真的?”
孟曦点头。
“你亲兵不也是男人吗?你这会儿怎么放心了。”哥舒镜有些疑惑的问。
孟曦温柔的笑起来,解释说:“这支亲兵是父皇为我甄选的,自小养在身边,现在最大的得有十岁了吧。”
哥舒镜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孟曦道:“童子兵,带出来多有成就感啊。”
“也行!有事干总比混吃混喝等死强。”哥舒镜妥协了,但是过了会她又叹息道:“我挺舍不得我的兵的。”
孟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会有新的兵。”
——
当日夜里,大雪已停,屋外空寂无声。大片的乌云遮住了月光,屋内一片漆黑。
哥舒镜睁眼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她白日里答应得干脆,但心中十分纠结。
除了同孟曦说的那些话,还有许多她不曾开口。
犹记得她十五那年,她随兄征战,大胜而归,本以为会得到父亲的夸赞,却只得到了俩耳光。
父亲说,似她这般动刀动枪,朔州十城无一人敢娶她。
那时的她根本不愁嫁,便扬言要睡尽天下美男。当时把她爹气得够呛,父女俩的矛盾也是自那时爆发的。
女子未必不如男,这是她娘亲临终前一直叨叨的话,她一直记得。
这些年,便是天下太平了,她也刻苦练兵,不敢懈怠。整个朔州军,她练的兵是最能打的。
眼见有点成就,她爹默许她领兵,她却要嫁人了,还是嫁去遥远的虞阳。这无异于多年努力付之东流。
而且,那个承诺要娶她的人,现在还没来呢。
哥舒镜翻了个身,将脖子上的玉佛握在手心。
关于这个玉佛的主人,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在很小的时候,那个男孩曾在家中住过一段时日,还鼓励她学武,学兵法战术。他还说,若有一日她因习武无人敢娶,他便来娶她。
后来他走了,便留下了这尊玉佛。算是信物吧。
只可惜,如今这玉佛无用了。
哥舒镜长叹一声,将玉佛扯下,塞在枕头之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没得选择,那便当好太子妃吧。”
——
“太子殿下遇袭!”
“抓刺客!”
听见屋外的喧嚣,哥舒镜立马披件外袍翻身下床,挑了把顺手的长刀出门。
恰巧,一黑衣人影自她门前掠过,哥舒镜长刀一轮,划过那人手臂,带出一串血珠。
那人惨叫一声,身子一侧,摔倒在地。
哥舒镜上前查看,那人却猛地抛出一袋石灰粉。
她忙用手遮住眼睛,却又听见贼人几声惨叫。
待灰散后,她放下手。合意已经一刀砍倒黑衣人,正准备补一刀结果了他。
哥舒镜道:“留活口问话。”
合意回头看她一眼,收了刀,士兵上前将人绑了。
“太子殿下可还好?”哥舒镜问。
合意道:“无事。贼人未进院子便被发现了。”
“未进院子?”哥舒镜粗略扫过赶来捉人的士兵,心头一惊。
府中大部分守卫具在此处,那太子处的防守必定薄弱,若这是贼人的调虎离山之际,后果不堪设想。
“全都回防!”哥舒镜下达命令后,便狂奔而去。
哥舒镜一路狂奔,突然撇见一处院落火光冲天,是哥舒邯的院子。这院子与太子所在的院落相邻,但院门却是一个一南一北开的
合意道:“你去老将军处。”
哥舒镜握紧拳头,一咬牙,决定按原定计划先查看太子情况。
她说:“我爹征战沙场数十年,胜多败少,旁人奈何不了他。”
府中所有士兵都行动了起来,兵戈之声仿若战场。
哥舒镜同合意率先赶到孟曦所在的院子。园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地上躺着不少尸体,大多数都是将军府的士兵,黑衣人只占少数。
孟曦所在的屋子,房门洞开,没有任何动静。
哥舒镜与合意对视一眼,哥舒镜比一手势示意自己先上,合意殿后并查看屋外情况。
合意点头表示明白。
哥舒镜拿着长刀冲进屋内,屋内摆放整齐,似乎未发生任何争斗,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闻了让人脑袋发胀,是迷烟。这已是消散后的残香,初时不知该有多浓烈。
哥舒镜屏息凝神,小心翼翼走到床前,用长刀挑起床帘。
孟曦正安静睡着,应是被迷香迷晕。哥舒镜松了口气。
乌云散开,皎洁的月光自窗户洒进屋中。
哥舒镜看清了床上的人,他面色惨白,双目大睁,死不瞑目。
合意检查完院子,也进了屋内,看见了床上的尸体,与哥舒镜对视一眼。
屋外,将军府的士兵和太子的护卫赶到。
哥舒镜猛地扯过被子,将尸体的头罩住。
校尉叶春冲进屋中,见了这情况,突然跪倒在地,边哭边爬向床边,“太子啊!”
合意未管他,只拉着哥舒镜退后几步。
在叶春伸手去掀被子时,一支箭头带火的箭破空而来,落在了被子上。
叶春一惊,退后三步,另一支箭随之而来,穿过了叶春的胸透。
他睁大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出去。”合意推了哥舒镜一把,两人才走出屋子,便有无数支带火的箭雨落在屋子上,不过片刻,屋子便燃起熊熊大火。
“合意公子,现在怎么办,太子呢?”太子护卫中一人上前问道。
合意顿了顿,沉痛道:“太子薨了。”
哥舒镜有些惊诧。合意突然向她发难:“哥舒镜!你劫掠太子在前,太子遇难在后,你们哥舒家必须给出个交待!”
“还是先抓住人,在来问罪吧。”哥舒镜握着刀,领着士兵出门追人。
“传令下去,全城戒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