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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盟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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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携女登门,打扰郡王了。”萧缙看着裴战眼里有着一如往昔的神采,心里对他高看了几分,不论身处何位,依旧能这般不悲不喜,可见其心性坚定。
裴战抿嘴一笑:“丞相里面请。”
萧缙也正有详谈的意思,这一次来安郡王府他不仅仅是道谢,自然是希望能够找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详谈。裴战引着萧家父女往外书房走去,趁着萧缙不注意,裴战装作不经意往他侧后方看了一眼萧姝,没想到正对上萧姝看过来的眼神。
两人对视,萧姝挑了挑眉,给了裴战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她不知道别人对婚姻大事的考量需要多久,可她仅仅是几分钟就想明白了终身大事。裴战是日后的赢家,又跟她共享一个金手指,这般深的牵扯,她日后除非不结婚,不然裴战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更何况他本人也是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同居搭档。只是她要是现在嫁,那就意味着得以废太子儿媳的身份艰难度过裴战未崛起的这段时间,不是她不能同患难,只是跟裴战非亲非故,她没这个义务。
裴战自是不知道萧姝此时的纠结,只是她本身就长得明媚,这一笑,像是羽毛一般落在他心尖上,痒痒的。
萧姝就是个走过场的,不过是亲自道声谢,便被萧缙支开,安郡王府只有废太子妃一个女眷,萧姝自然就被带到了废太子妃郭氏这里。
废太子妃郭氏如今没有任何封号,萧姝也只能称呼她一声夫人:“萧姝见过夫人。”
“快起来吧。”郭氏自打从宫里搬到儿子府上,就没有见过外人,娘家也因为自己的牵连,贬的贬走的走,偌大个京城,竟是无任何家眷。昨日知道今日有女眷来,难得打起精神收拾了自己一番,只是到底因为废太子一事闹得有些憔悴,萧姝瞧着她有些心死的颓废感。
萧姝打量郭氏的同时,她也被郭氏打量着。郭氏看着萧姝越发出落的明艳不可方物,心里有些难过,要是搁在以前,这家世好容貌好的姑娘,可不是跟自己战儿最配?哪像如今,战儿的婚事都没有着落。
“说起来,咱们之前就见过了,没想到你跟战儿还有这般缘分。”郭氏掩下心里的悲伤,笑着安慰她道,“丞相最是豁达之人,想必姑娘也随了父亲的性子,这落水的事情虽然人言可畏,但你莫要放在心上,好男儿自是会理解当时的事急从权,切莫因为流言为难自己。”
萧姝没想到郭氏会这么说,她以为郭氏会委婉的夸赞裴战一番,再话语上引诱自己几分,这话本上不都是这么写吗?倒是没想到郭氏倒是真的如传言般良善,就是不知道废太子是不是也是如流言说的那般礼贤下士、豁达宽厚了。
废太子夫妻要真是如此行事,她倒是要敬佩几分。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黑暗盛行的皇宫,兴许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他们。皇帝废太子,恐怕就是怕太子光芒太盛,威胁到他了。
“夫人所言甚是,我从未放在心上。”这一次萧姝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夫人如今有子承欢膝下,不必再念及过往那些糟心事,开开心心的生活才是正理。有郡王在,一定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做不了皇后,还能做皇太后不是?
“只怕连累了我儿。”提起儿子,郭氏身上的悲哀越发浓厚,只是到底碍着萧姝这个外人在场,还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失态。
萧姝见状,眉头微皱,“夫人,您怎么会如此想?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如若我是你,我依旧会华服美食的过日子,旁人越见不得我好,我就越要过好自己的生活,气也得气死他们。我不会为难自己,为难亲人。”
“高处跌落,多少人在踩我们,其中的苦楚你不懂。要不是为着我儿,我……”郭氏的未尽之意听的萧姝心惊胆颤。
“我是没办法易地而处,但我想郡王爷定是更希望您和老爷能够安享晚年。人这一辈子太短,什么都不如生命珍贵。”虽然裴战一直以来话不多,但萧姝就是知道,他内心处也有自己的柔软,不然他当初就不会跳下水救自己上来。
萧姝天性爽朗,见不得郭氏这幅悲伤的样子,她的思想和郭氏差着数千年,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笑着转移话题道:“早就听闻安郡王府中后花园养着不少品种稀奇的奇花,不知道萧姝有没有这个荣幸一见?”
郭氏笑着起身,主动拉着萧姝的手朝后花园走去。而此时裴战和萧缙的谈话也到了最为紧要的部分。
“不知丞相可认得此物?”裴战今日早有准备,他能够光明正大接近萧丞相的机会不会,这辈子想要比上辈子更早得到萧丞相的认可,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萧缙今日是代替皇上来试探裴战的,只是私心里他也想知道裴战的立场。皇子皇孙里他最看好的就是裴战,能屈能伸,而且城府极深,就是曾经的皇太子也比不上,最令他觉得珍贵的是裴战骨子里还保留着太子爷的宽容豁达。他身上有祖孙三代的所有优点。对萧缙来说,与其让其他三位上位,不如眼前这位。至少于江山社稷或是他自身,都是极好的。
一把帝王绿制作的剑饰品映入眼帘,萧缙心下大动,但面上不显示半分。当年自己和沈郴私下里交好的事情,恐怕除了身边人,再无人知晓。当年朝堂上他和沈郴一文一武,朝堂上明面是针锋相对,可私下较量过几次,两人就成了朋友,当年沈郴还未成家,两人就曾戏言,日后儿女结为亲家,好好震震朝堂上的同僚,这块玉当年就是他给沈郴的信物,是他最为骄傲的收藏。当年戏言,如若结不了亲,他萧缙也得应沈郴一件事。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竟是会在裴战这里看到这块玉。
“不知郡王何意?”萧缙不知道裴战是否知道这块玉的意义,但是他在没摸清裴战之前却不能承认。
“丞相不知,当年沈大将军其实并未死在战场上,他的心腹背着他日夜连奔数百里路逃出了包围圈,只是重伤难医......这件信物和信都是他派人送到当时的太子手上的,他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我父亲能够替他查明当初的真相,而这玉佩就是交换的条件。”裴战上辈子是在父母自戕后整理遗物时发现的此物,他就是凭着萧缙和沈凌接替当年沈大将军的旧部才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这辈子,他不想等十年那么久了。
轻飘飘的信像是砸在萧缙心头,字字泣血,萧缙看完久久不能回神。
“沈郴他葬在何处?”沈郴当年就发现皇帝的心狠手辣了吧?不然二十年前为何会把信物送到太子手上?怪不得当时的太子在朝堂上替沈郴打败仗据理力争,如今一切皆有了答案。
“就在滇州一个小镇上,那是大将军的故乡。”裴战道,“我父亲并不愿以此要挟丞相,此事是我力主。战需要丞相的帮助。”
裴战起身双手握拳对着萧缙深深一拜,把礼贤下士的姿态做足:“战,不求功过千秋,只为天下人人饱腹暖衣,愿丞相助我。”
萧缙亲手扶起裴战,忽而笑道:“郡王不怕我向陛下告密?”
“怕。”裴战如实道,“但我更信丞相的为人。战永远忘不了丞相曾经的豪言壮语-此生为官做相,只为天下苍生发声。”
现在的天下苍生早就已经是千疮百孔,裴战不信萧缙能够视若无睹。
“请郡王物归原主。”
裴战闻言心里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就算丞相未承诺什么,但至少是默认了信物的诺言。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丞相终究会如前世一般站在自己一边。
“陛下对你父亲还有父子情分,但不敌皇权。你切勿露出野心,如今低调才是先机。”萧缙出言提点,“陛下坐山观虎斗,任由郡王的叔叔们斗来斗去,把弄朝纲拉拢朝臣,你切不要冒头。”
萧缙就怕年轻人心气高无法蛰伏,被皇帝一个大枣就给迷的不知道几斤几两,殊不知后面还有个巴掌在等着。
“战谢丞相提点。”虽然重来一次他已经不再如上辈子那般沉不住气,但到底真心感谢萧缙的提点。
“有机会送你父亲母亲离开。”罢了,终究是心软,“陛下的父子情终有一天会让太子爷沦为皇权的牺牲品。”
朝堂上依旧有老臣不死复立太子的心,那些折子看似是好意,可日积月累,终究会成为太子的催命符。
“战明白了。”裴战再一次给萧缙行了大礼。这一礼萧缙受的坦然。
“时间不早了,臣还要进宫,便不打扰郡王了。”握着掌心里的玉佩,萧缙面色平静。
沈兄,你且睁眼看着咱们那位好陛下的下场。天道好轮回,他不曾饶恕过任何人。咱们那位谋杀忠良的皇帝陛下也一样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