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子吃的死死的》韦秋

45、头脑

　　楚辞在丞相的位置上做得十分出色，各种天怒人怨都可以放心交给下一级地方官员，就连最不服气的御史大夫都成了楚辞的“跟班”，并且尽心尽力，之前的议论纷纷都随之渐渐消失，国内的事情都已处理得井井有条，扩疆之事进行得风风火火，萘凉本想再搏一把，又拨了一支军队给垂死挣扎的蛮灵，可终究是挣扎，敌不过大夏军队报复性的两次猛攻，蛮灵的国师又用老套路，跳出来议和，这次，可这次，不仅是肖尘，连他们的皇也说了，蛮灵，不能留，哪怕它毫无威胁。伤一分，就要有还十分的准备，谁还不是个恶人呢？

　　安排好蛮灵，还不能找奈凉算账，大夏大病初愈，前线粮草恐怕供应不足，军队规模也不如从前，若贸贸然与奈凉开战，劳民伤财，最后还不一定能拿下奈凉。这些道理都是景荣劝说庚未时讲给他听的，按庚未的想法，打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破婆婆妈妈，他就不信靠自己取不下来奈凉王的首级，上次纯粹是被那个小人暗算，他这次一定会谨慎，当他如此告诉景荣的时候，毫无疑问遭到了拒绝：“不行，你不能去，这事不急于一时，大夏方兴未艾，陛下万不可激进急躁。”

　　“我有脑子，有办法拿下萘凉。”庚未觉得，自从景荣回来，就好像对他有了一些误解，比如他刚才那番话，明显听的出来是认为庚未过于急躁没有脑子，可是庚未知道什么该做和什么能做，他也有绝对的自信杀了萘凉王那个小人，在真正想做一件事的时候，他最不缺的就是小心谨慎。庚未在朝政上表现出的不耐，一方面是因为他仗着有景荣和楚辞这两人在，不用担心朝纲与民生，另一方面是因为远在边疆日思夜想而不得的肖尘。

　　景荣也很不耐，他每天都为朝政国本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来应付“任性”的庚未，当然，他并不是要由着他去，相反地，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庚未去找肖尘的，好容易救下来的国家若因为他的任性，因为那个男人而毁于一旦，不仅是他，就连庚未自己，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他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再次。世事有可为有可不为，庚未现在迫切想做的事多数都不可为，景荣这样认为。

　　“不行。”

　　又一次□□脆拒绝，庚未放开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颇有孑然一身的样子。景荣紧皱的眉头不自觉又紧了一下，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他想去给他解释什么，被早早守候在远处的户部尚书拉走商量事情，他又不能像楚枭一样任性地离开，只能跟着户部尚书去了，把楚枭的事情先放一放，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楚枭有很多事情都被他先“放一放”了。

　　第二天朝会如常进行，只是景荣怎么看，怎么觉得，楚枭有些坐立不安，只是他旁敲侧击问他人时，他们都说陛下没什么异常，他不得不怀疑自己这几天神经紧绷，出现了错觉，又或者是楚枭在跟他闹脾气？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由自主显露一点笑意，而不走运的是，这时他恰恰对着一个女子，又恰恰被爱多嘴的宫女瞧见，这样，就造成了后来一连串的事情，他二十几年来所遇到的最无理取闹的事情、也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

　　景荣的感觉其实没有错，庚未确实坐立不安。他昨天并没有老老实实呆在宫里，甚至不在京师里，他一夜之间在京师与边疆之间飞了个来回，为了探寻肖尘的踪迹，混进大营里，抬眼所见，将士甲胄加身，整装待发，如出鞘利刃，气势一往无前，庚未看得满意，心里又对肖尘多了几份赞赏，没想到他还有领兵的天赋，单单就将不在，而士愈敏这样的情况来看，肖尘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将军。他溜进副将的营帐，两位副将讨论得热火朝天，说来也怪，这两位副将，每次战役打响之前，他俩的意见大相径庭，可是只要一到战争开始的时间，这两人的意见一定会空前统一，不会给士兵带去任何迷茫，而大夏的士兵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对副将们争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只等着他们最后的发号施令。庚未悄悄看着，想起自己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感慨？不可能的，他只是想起了少年时，仅此而已。他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感慨，守营的士兵依然精神百倍，，庚未不能再等了，他出现在两位副将面前，副将惊呼：“陛下！”就要下跪，庚未不耐烦地甩甩袖子，说：“别婆婆妈妈，寡人问你，肖尘去哪里了？”

　　副将面面相觑，还是扑通跪下，低声道：“属下失职，愿以死谢罪。”其实，这两位副将都是他十丈楼里的人。

　　副将再次把发往京师的说辞讲了一遍，讲到一半，瞥见自家主子黑沉沉的脸色，顿时哑了，直到庚未再次不耐的轻哼一声，他们才说出那天的真实情况，庚未这才了解到当时情况是有多紧急，肖尘也不是百姓认为的那样，国内舆论在传肖尘是逃兵，就是因为副将这里传出的消息过于朦胧，再有就是他的态度也被景荣安排得很朦胧，以至于连庚未自己都开始有些怀疑肖尘了，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要来求证什么，比如他还爱肖尘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就该毫无保留的信任肖尘，可是，他办不到了，他暂时没办法全身心的信任谁，除了景荣，景荣像是一把枷锁。。。。。。对现在的他来讲，谁也不能一直守着他，谁也不能安排他，越想控制他，就越会受到反弹，景荣因着隐瞒肖尘失踪真相的事情，已经在庚未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也没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由着景荣。

　　他还想再知道些什么，比如有没有人知道肖尘消失的地方，可是东方已现鱼肚白，他再不动身，就会赶不上朝会，引起景荣的怀疑与不快，他还不想闹得太僵。

　　到这个时候，他之前对景荣无限制的包容已经散了大半，因着景荣的情绪波动不会再出现的那么频繁了，回京师的路上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何在，其实他一直都没有有目标，往前冲的头破血流，也不知道该不该停下，能不能停下，如果停下，等待他的，会不会是那座山林中的小棚屋，更大的可能或许是，变成无尽岛上孤魂一缕。

　　这些感慨，只是一瞬间，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没心没肺大概也不过如此，他回到京师，一切如常，只是还在想着肖尘到底去了哪里，一日不知，便一日惶然。他已经不确定是否还爱他，他急需一个方向，而寻找他，似乎是唯一一个他能主动选择的方向了。而就在某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寻找肖尘的心情没有那么迫切了，就像补偿景荣的心情同样变差一样。

　　之后 ，景荣发现，楚枭好像变回来了，他处理政务虽说不上认真，但至少会好好看案上的奏章，好好思考解决事情的办法，好好听取大臣的意见，不急不躁，最令景荣意外的是，他不再三天两头要求快速攻取萘凉、找回肖尘，而这样的代价是，庚未对他的态度骤然冷淡，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像是从云巅跌入谷底，可是他不能表现出什么，毕竟这才是君主与臣子正常的相处方式，这个想法意外的熟悉。他想不到，这就是年少时他与楚枭闹别扭时他的自然想法，那时楚枭总会好言相劝，他也把这当成了自然，庚未不会吝啬给他一个大大的台阶的，可是这次，庚未端坐高位之上，看也不看他，君臣之别，这时才真正把它的狰狞面目显露出来，这面目看得景荣心尖颤。

　　这次谁先低头变成了一个未知数，景荣有心缓和与他的关系，奈何被一个小姐缠上，日日守在宫门口，要说这位小姐，是前朝太师的嫡亲孙女，德才兼备，正值二八年华，该出嫁的年纪，她却一直耗着，来提亲的公子哥她一个都看不上，曾经扬言要嫁给大夏最有才华的男子，景荣少时可谓她的梦中情人，可那时景荣一心扑在战事上，长年陷身于边疆战火之中，他与她相差了十岁，当年的事情，这位小姐不是知道很多，按楚枭的说法，景荣莫名消失的那几年，是去求仙问道了，大夏不信鬼神，推崇道教，历任国师都是道家子弟，景荣顶着这么个名头回来，自然而然的会得到一部分人的好感。两人现在都处在一生当中最美好的年华，小姐以为，时机已经成熟了，在那次景荣对自己展颜之后。

　　小姐名洛沐木，很讨喜的名字，而确实，她也很受家族中人的喜欢，古灵精怪，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直到景荣回来，她开始日常唉声叹气，对着皇宫望眼欲穿，太师身子骨还算硬朗，看着孙女这样也很不忍心，决定要拉下自己这张老脸，去给她求下这门亲事。洛小姐知道了，急急忙忙阻止自己操心的爷爷，她要靠自己把景荣追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