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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景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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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未即位的第一件事也是肃清朝堂,不过跟王渊完全为了一己私利不同,他是将军,他的想法就是——攘外必先安内,祸起萧墙是兵家大忌。
国家蛀虫不可能一次性除掉,但是料他们近期也不敢有大动作,肖尘在前线带兵,他不会让他像以前的自己一样,成日忧心国家内患大过外忧。
庚未自性情大变以后,变得更加雷厉风行,要一次性解决掉当初对肖尘不利的人。
即位第三日的夜里,他伏案处理奏章,油灯芯子始终照着他严肃的侧脸。
这还是初冬,他只着了一件单衣,虽说他底子好,怕是也架不住连日来的身心疲惫,何况他也是才大病初愈,这不,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后,控制不住地又接着打了几个,他无所谓的吸吸鼻子,没有起身拿衣服的打算,宫人本来昏昏欲睡,听到这几声喷嚏立马就惊醒过来,可是不敢上去给他加衣服,他是修罗.几天前,一个宫人自作聪明地劝他披上衣服,见他不理,更加放肆地走上前要给他加衣服,可是,他终究没有变,手起头落。
“陛下,该歇息了。”
宫人抬头,心想——又是哪个不开眼的?
景荣拿着鹤氅,从容地到庚未身后,顺势给他披上,然后不惧他稍显不悦的表情,拿走他手上的奏章,庚未从心底地无法拒绝景荣的一切行动和话语,就像现在,他连挣扎一下都没有,由着景荣抽开奏章,只是他嘴上仍然试探性的反抗一句:“景荣,这个很急。。。。。。”
景荣不管不顾地整理龙案,像以前整理军中公文一样,井井有条,并不失时机地打断他的话:“陛下保重龙体。”
他的一切,都为了楚枭,他绝对不会再犯那样愚蠢的错误,绝对不会再让楚枭在自己眼前受到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绝对不会。不知不觉的,他攥着奏章的双手爆起了几条青筋,整个人的气场愈发强势。
“好了,景荣你别生气,我去睡觉。”在景荣面前,庚未好像智商也变低了。他拍拍景荣的背,清晰地感受到那人身体突然的僵硬,“你怎么了?”
他的手还搭在景荣背上,景荣扭过来拿下他的手,回他:“无事,奔波许久的缘故,还有些不适应这里和平的气氛。”
景荣从来不会慌,如此明显的不自然也被他一笔带过,毫无可信度的一笔,可庚未信他,无论如何。
两人并肩走回熙和殿,路过御花园,看到花丛里星星点点,初冬这样的景象不可谓不怪异,对视一眼,他们向那里悄悄靠近,听见嘟囔声音。
“皇兄,大将军回来了,大夏回来了,小辞可以来陪你了。等我看到大将军的成果,看到大夏复兴的曙光。。。。。。小辞好累了。”
楚辞?庚未想起来,那天大殿上纹丝不动的另一个人,他直接略过的那个小帝王,那个他以为是懦夫的人。可照现在看来,这个傀儡皇帝,似乎并不是世人以为的那样,他累了?为什么累了?玩累了吗?可是他这深沉的口气。。。。。。
庚未扒开花丛,就看到瘦弱的小孩呆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块木牌,红色的小蜡烛微微亮着,木牌上书写了——皇兄楚迁之牌位。楚迁,即为眀帝原名。
小孩抬头看他,微微点头,唤他一声:“大将军。”
他还是不承认他,在楚枭真正复兴大夏之前,在他能给皇兄一个交代之前。
他已经无所畏惧,超脱了一切,而庚未已经可以确定,楚辞,在扮猪吃老虎,他是真正的神童,过早精通了世事的孩子,站在高处注视着大夏的兴衰胜败,像个不老翁。他的眼神,竟然像极了心灰意冷的肖尘。
“楚辞。”庚未负手,颇为不爽,“朕已然是大夏的皇。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楚辞点头,又把眼神挪回木牌上,轻声回答:“大将军,水至清则无鱼,国将不国,你该关心的不是这些细枝末节,更不该关心楚辞这样一个废人。”
废人?可不是吧。楚辞的才能比宫中的某些大臣高多了,景荣知道的远比庚未多,他把皇拉开一步,移步到楚辞身边,竟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对着木牌,他言:“眀帝,楚枭回来了,大夏,也快了。”
这一跪,令其余两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楚辞是惊讶,他知道当年景荣被眀帝下令斩首的事,以当年景荣不可一世的性子,是断不可能有这样的举动的,与死亡擦肩的结果,是使人性情大变吗?庚未则是有些遏制不住涌起的怒气,但他也不傻,知道景荣这是为了他,他没有动,身子微颤。
他们是军事奇才,却不一定善于治国,楚辞浸润官场浮沉变数好几年,依然能够置身事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胸襟,他的未来不可估量。他现在身心俱疲,对国事不怎么上心,以旁观者的姿态观察着上位者的一举一动,却不做出任何评价,然而他一切都看得透切,都能有对策,他是天生的皇。
如果能争取到,大夏的复兴会推进好几个章程,庚未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左支右绌,天天比打仗还累。
景荣是真心还是假意?眀帝毁了他的所有,他不可能放下仇恨,他的眼角挂满寒霜,没人看得见。
“皇兄的仇,什么时候能报?”
王渊已死,可楚辞清楚地知道,害死皇兄的,不是王渊,是王澜。
“这要看你。”景荣起身,垂着头,低声道。
楚辞最终答应辅国,不是跟之前一样敷衍了事的那样,而是真材实料都拿出来的那种,为自己正名,为皇兄正名,也为大夏正名。
那天回去时,庚未一脸的不高兴,又不能冲着景荣,只能把头偏向一边,像个小孩子一样生了闷气。
景荣见此,颇觉好笑,他那个雷厉风行,凶神恶煞的大将军去哪儿了?
“陛下。。。。。。”
庚未听到他说话,加快脚步,要远离他。景荣眼看就拉不住了,喊了一声:“风离!”
风离是楚枭表字,十几年未曾有人如此唤过他了,本以为世上再无风离。。。。。。
悲魄远隔千山,传来底心久久的颤动。
景荣趁机跑上去拉住他,想解释一下他这么做的原因,他以为庚未还在误会什么。庚未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也示意景荣别说话,他现在很痛苦,由于悲魄的强烈感应,他的其余二魄正在经历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