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3》顾见月

9、苏菲

　　江成晋将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差点看成斗鸡眼都没发现，这俩人有什么相似的，他将照片一巴掌贴回去。
　　“她们是母女，像不是很正常？不过我是真没看出来有多像——”他把陈滢的照片和陈世昌放在一起，“跟她爸倒是很像。”

　　苏西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陈世昌和陈滢，的确，两人的脸型很像，但她看着陈滢这张偏着头的照片，不知为何总想到昨天晚上苏菲坐在沙发里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的腔调。
　　“这样，我想见一见陈滢，你具体地址给我一个？”

　　江成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出于信任，他也没有继续问，只道：“你定时间，到时候我开车带你去，到了隔壁市下到镇子里那段路不好开，你那技术能从白天开到夜里。”
　　苏西曼看一眼白色腕表的时间，“行，那随时联系。我得走了。”她将椅子推开，撩眼皮看了眼江成晋，见他吊儿郎当地晃荡着长腿，“估计，我月底得回家一趟。”

　　江成晋缓缓抬头看她，见怪不怪，“跟我说干什么，别耽误事就行，随你。”
　　苏西曼点头，再看一眼阿Ben给他的那个玻璃盒，指了一下道：“你拿去检测下，问题不大的话，找阿Ben商量怎么用起来。”
　　“知道了，快走吧。”江成晋赶她走。

　　苏西曼这才从新天地商厦出来。
　　这栋大厦已经算是城里的老商贸区，人不多，都是本地人，主要是底下一个大平价商场和一个大超市带动的人流量。
　　她上了出租车才想起来，自己那盒月饼在办公室没拿，想了想给江成晋去了个消息，让他能吃就吃了，吃不下记得放冰箱，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微波炉可以叮”。
　　江成晋则给她回复一个白眼的小表情。

　　去百乐门隔壁街的馄饨店点了一碗馄饨，店里客人没几个，老板娘送过来的时候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她说这话，看了眼桌上的醋瓶子和辣酱罐头，都有点空了。
　　“嗯，临时有点事。”苏西曼笑得和气，将勺子转了个面，舀起一勺汤吹了吹热气，送进嘴里才想，今天中饭晚饭算作一顿，保不齐晚上得吃点夜宵垫肚子。

　　老板娘从后厨房将装满的醋瓶和辣酱放到桌上，却看到了苏西曼小臂上磨破了皮，“哟，你这手怎么了？”
　　苏西曼显得极平淡地说：“白天在地上不小心摔了一下，没多大事。”她后来用湿巾擦过，没出血就没顾得上管。
　　听她这么说，老板娘也就没继续问。

　　馄饨汤混杂着猪油香，她连汤水带馄饨都吃得一干二净，出门的时候夕阳依旧挂在天际，一层层绯光渲染着天空，丝毫看不出夜幕即将降临的意思。
　　她想，这日子都有点越过越习惯的感觉了。

　　苏西曼走进百乐门的时候，照旧还没到点，她去化妆间——还记得昨天小金被人打就发生在这间屋子，这个走廊，她推门的时候，闻到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
　　门一开，屋子里浓妆艳抹的女人齐刷刷地望向她，都记得昨天她是跟苏菲一起去了派出所。

　　“西曼姐，你今天还这么早呢？”一个女孩子站起来给她让开个位置，她穿着露脐装，高开叉黑裙，黑色料子裹在白得不能再白的肌肤上，腰肢又细又韧，一拧腰，叫人不容忽略。
　　可能是苏西曼和苏菲走得近，也许是苏西曼年纪比她们都大，又或许是虽然同在百乐门，她们做的却不是同一个行当，她一来，其他人也就没了话，各自走开。

　　“宁宁，小金呢？人没事了吧？”苏西曼问眼前的年轻女孩子。
　　不经意间，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宁宁在对着镜子梳理长头发，黑色长发跟水似的倾泻在肩膀，她左看看右看看才满意，看着镜子里的苏西曼回答道：“西曼姐不知道吧？你新过来，肯定没听说，在百乐门坏了名声是没前途了……”
　　苏西曼缓缓抬眸，就着铮亮的镜面看她小巧乖觉的脸蛋，不知为何，从她的眼神中琢磨出一丝鄙夷，“以后不来了吗？那会去哪儿？”

　　宁宁将露在外面的白色腰肢扭了下，“在这一片肯定混不下去了，说不定去城西的脏店了吧，谁知道呢。识人不清，她还以为金主爸爸真跟她结婚呢，年纪一把也拎不清。”
　　屋子里就剩她们俩人，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古怪。
　　“那些有家有口的男人，就喜欢红旗飘飘彩旗不倒，你说是吧？西曼姐。”
　　苏西曼来不及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却见镜子里的脸孔陡然放大立刻出现在了自己跟前，“西曼姐，你不出台吧，可惜了，我遇到好几个客人问你价了呢！”

　　这张脸再怎么往成熟冷艳里打扮，在苏西曼眼里也就是个小妹妹，但这话从小妹妹嘴里说出来，她多少有些被噎住。
　　苏西曼勉强笑笑，转了个话题问：“苏菲姐今天还没来吗？”
　　宁宁退后一步，涂着猩红指甲的手指把玩着长发，笑嘻嘻地说：“早通知了说今天人不舒服，不来了。”
　　苏西曼点点头，不疑有他，拿过包准备化妆，却见宁宁绕了一圈走到自己身后，将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西曼姐，你一定也不知道，苏菲姐的事情吧？”

　　这双眼睛，像是带着璀璨的冷光，让苏西曼越看越不舒服，不过她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问：“什么？”
　　宁宁俯身，轻轻撩开苏西曼落在耳边的长卷发。
　　发丝掠过耳际的感觉既麻又酥，苏西曼整颗心都悬着了——她从来没发现，这女孩子故意勾起人来，手段能这么厉害。
　　“苏菲姐啊，手里有好货……”宁宁看她整个人都僵硬了，才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她可不缺人，少了一个小金又怎么样？”

　　苏西曼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看着宁宁，宁宁笑着支起身，“西曼姐你可真有意思。”她轻笑着从化妆间离开，像是在苏西曼身上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
　　苏西曼却不明白，宁宁所谓的“好货”是什么？
　　与此同时，另一个一直笼罩在她身上的疑云再一次覆盖而来——百乐门的二把手为什么独独对苏菲高看一眼？他们的关系显然不是看上去的相好关系。

　　苏西曼在后台换了一身衣服，上了台，台下掌声一片。
　　她昨天没登场，就有些客人看到她出现就欢呼起来。
　　歌还是那些靡靡之音，但台下没了苏菲，灯红酒绿间她看到了宁宁，带着笑坐在一个客人的大腿上，正在劝酒，想着那些话，苏西曼内心深处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等退了场，已经接近十二点十分，苏西曼正准备卸妆，却看到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电话。
　　化妆间里不止她一个人，但她就是凭空的浑身皮肤一紧，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手机不依不挠地再响，隔壁桌化妆的姑娘都看过来了，苏西曼不得已接了。
　　“西曼，西曼，你在百乐门吗？我现在遇到点麻烦事，你能来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