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3》顾见月

11、苏菲

　　车子的置物格里放着一台小型平板电脑，苏西曼连上小丁之后，他发过来的图像就是陈滢的定位地图。
　　绿色的定位点一直在闪动，显示对方正在以一定速度往前走。
　　苏西曼拉大地图，文城隔壁市是嘉城，文嘉两城是冲击平原，嘉城往北是山岭地区，他们这趋势，是往山区走的意思了。

　　江成晋趁她在研究地图，连上了办公室的信号，带上蓝牙耳机，喂了几声，车里立刻响起小丁的吐槽声音，“别喂了哥，我听得到。”
　　江成晋浑然不在意，安排下去道：“你现在找下雅阁豪庭酒店的监控，查11楼802的情况，要半小时——不，距离现在一个小时左右的，另外再把百乐门之前查过的资料打包发过来。”
　　“哦。”小丁老老实实去办理。

　　苏西曼看一眼江成晋，将平板放在腿上，从置物格里翻出半条黑巧克力，“我上个月扔进去的？”
　　“嗯。”江成晋头也不回地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放的。”
　　想了想也只能先垫垫肚子，她打开外包装掰开一截，“按照这个速度，我们跟得上吗？”
　　江成晋将平板取过来放在车台上，“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这话听上去跟去旅游踏春似的，苏西曼没理会他，将巧克力吃完，包装纸塞进自己包里，两眼空洞地望着窗外。

　　苏西曼想起苏菲说过的话，不多，也不算要紧，但现在想想，多少是半真半假。
　　她在风月场所呆了这么多年，多少有防人之心，不可能轻易就透了底。

　　橙色的路灯灯光，一闪一闪地掠过黑色铮亮的车头盖，马路上白色的实线虚线交错，车影如魅。
　　江成晋看她偏着头靠在椅背上，哎了一声，“我还没问，你白天去陈世昌那边干嘛？”
　　苏西曼听到这话，拧了拧眉心，凝视着飞快闪过的灯，“我想去看看，没别的想法。”她没有特殊的意图，否则不会中途去买了盒月饼。

　　江成晋倒没有继续问，“那个警察来得蹊跷，我找人帮忙问了下，说是这个案子可能有人重新启动要查。”
　　“为什么？”苏西曼这一句问话跟得非常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不解，“不是早定性为自杀？”
　　“具体情况还在问，估计明天上午才给我答复。”江成晋皱了皱眉，“这块是我忽视了，我原先想，反正就20万，随便给他整一整就差不多了，谁知道事情这么多这么麻烦。”
　　“拿了钱就别怕事。”苏西曼直截了当地回了一句，“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无言，江成晋一路开上了高速直奔嘉城。
　　深更半夜的，他们都了无睡意，夜色越来越浓，人也越来越清醒。
　　苏西曼意识到，可能这一切都要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得多。

　　上高速约莫半小时，小丁的声音忽然跟一道惊雷似的响起，“晋哥！”
　　苏西曼被吓了一跳，“你怎么没关信号？”
　　小丁反应奇快地道：“没事，反正你们也没说什么私密话……”
　　苏西曼脸色不变，冷声问：“有什么进展？”

　　“就刚晋哥说的，酒店监控都查了，这女的入住是晚上九点左右，蛮惊慌失措地进去的，然后在十二点二十三分左右，有个男人敲开了802的房门。”
　　“敲开？”苏西曼打断了一下，又道，“别理我，你继续。”她皱着眉，双手抱臂陷入沉思。
　　车里极安静，只能听得到小丁的说话声。
　　“对，苏菲肯定认识这个人，是让开了门让他进去的，不过不到三分钟人就出来了，门没关，直接快步走出来，进了电梯，不到一分钟，曼姐你就从旁边那架电梯里出来……”

　　“嗯。”
　　“另外，酒店外那个出事的人，证实是我们跟的苏菲，人已经送到医院，不过多半已经挂了。”
　　“看得到那个男人的脸吗？”苏西曼记得他是戴着口罩的，加上鸭舌帽，希望渺茫。
　　果不其然，小丁道：“我没有透视眼，暂时不能。”
　　“得了，赶紧买一双去。”江成晋戏谑道。
　　小丁不知道嘴里咬了个什么，咔嚓一声脆得很，“报销吗？报销我就问问阿Ben有没有这玩意儿。”
　　“吃你的吧。”江成晋将语音通话关上，问苏西曼道：“你又想什么呢？”
　　“有什么原因一定要苏菲死？她是涉及到什么关键事情？”苏西曼连番发问道，“偏巧这个时间点，陈滢又这么大的动静。”

　　她将平板拿过来，突然意识到，绿色的闪光点已经不动了，只是在闪烁而已……“下王村。”她看着地图上的字，“你说她是不是知道苏菲为什么会死？”
　　“我不知道。”
　　江成晋道，“现在推测没有意义，见到了人再说吧。”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颇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能见到人吗？能见得到活人吗？
　　这个认知令两人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苏西曼清了清嗓子道：“现在看来，陈世昌的死，不是那么简单。”她想到当时江成晋给的那份资料，陈世昌真的如资料里写的那样，经营小本生意？
　　这样一个男人，一边家暴自己老婆，一边讲老婆养得手指如玉葱？
　　她打开与小丁的通话按钮，“小丁？”
　　“在！”小丁中气十足地回答她。

　　“之前百乐门的资料，你再帮我详细看下，主要是百乐门一把手二把手的——”苏西曼在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宁宁说过的话——苏菲手里不缺货——“你看看他们是不是经营了什么不法生意，主要是黄赌毒这类。”
　　“好。”小丁爽快地应下，“不过这个得慢点没这么快。大半夜的不好找。”
　　“那就争取两小时搞定吧，丁爷。”江成晋加了一句，“早点办完事情早点收工回家睡觉了。”
　　“两……行吧，哥算你狠。”

　　苏西曼安抚一句：“辛苦了今天。”
　　“没事啊，不辛苦曼姐！”小丁激情昂扬地道，“那我先挂了哈，有情况随时找我。”
　　“好。”
　　江成晋见他们俩这关系，“啧，显得我这个老板多不近人情似的。”
　　“去掉——似的。”苏西曼指出他的语句问题。
　　江成晋对着后视镜挑挑眉，不跟她一般计较。

　　距离下王村越来越近，那个绿色的点一直在左右幅度不超过十米的范围内闪动。
　　“怎么说？冲上去跟她说，你妈死了？”江成晋痞痞地问，“她这么晚出来，也必然不是一个人。”
　　苏西曼动了动两条腿，眸色沉沉的道：“她肯定比我们先知道了，不然不会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