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捋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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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才爱上了师姐，结果师姐跟个魔族私奔，看来我只好移情别恋去爱师妹......”
江枕流借着酒意，颠三倒四抱怨着。
叶蓝田听得糊里糊涂的：“我们竟然还有师妹呀，我怎么不知道？”
江枕流茫然：“难道没有吗？”
看来这孩子是真醉了，叶蓝田默然片刻，接着好言安慰。
多好的三师兄，温柔又体贴，还是珍惜眼前人吧。江枕流和师兄凑近些，将脑袋搁在叶蓝田肩头上，一切都宛如幼时那般。
左边是美人师兄温声细语，右边是无边明海涛生云灭，身后壁立千仞松壑流烟，山腰处，大片紫阳花迎风开放馨香袭人。
他酣然睡倒在松下白石之上，叶蓝田默默起身，把他扛去房中榻上安顿好。
江枕流自我调节能力很强，酒醒后没几天就走出了失恋的阴影，把这一切都抛诸脑后。
几年后，北渺真君终于允许小弟子下山历练，江枕流立时如脱了线的风筝，扛着自己的本命灵剑江山笑，一头扎到了尘世里。
最惬意春风秋月小楼听雨，最难得仗剑千里快意恩仇。
他作为太阴门仙三代中唯一的藏玉，掌门师尊的亲传弟子，身怀最适合和天晟男双修的眠月神功，世上多少天晟对他思慕若狂。然而那些英挺俊秀的少年们一批批跑来制造各种机会与他邂逅，寻找各种理由勾勾搭搭，最后也不得不黯然离去。
因为江枕流根本就想不起来多看他们一眼，他觉得自己和这些年轻气盛的天晟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真动起手来，他也从来没有吃过亏。
可毕竟还是有所不同，因此他爱好的那些肌肤柔嫩丽若鲜花的姑娘们，最后阴差阳错，都变成了他的红颜知己，能成伴侣的却并没有。
这是凭实力混成的单身狗，谁也怨不得。
至于琴上羽这厮，就是徐绛年和琴越在皇羲灵境隐居时生下的独生子。
当年他的双亲被桑川魔域那边的魔族长老率先发现，长老们赶到皇羲灵境，将这夫妻二人围殴致死。
当时这魔崽儿不过五六岁年纪，不知怎地侥幸逃脱，且离开了皇羲灵境，在人族聚集地苍岚洲四处流浪，乞讨为生。
叶蓝田去苍岚洲处理一起邪祟作乱事件，恰在案发现场不远处发现了这个乞儿，觉出异常，经过询问和查看血脉，察觉他竟然是徐绛年的儿子，于是把他抱回了不破山。
怎么说这也是楠岳道君血脉相承的后人，不能放任他在外面要饭。
叶蓝田脾气好，为人又宽容，在历次开山门广收徒之时，别人挑剩下的一般都塞给他，因此他的徒弟特别多。他实在有些照顾不过来，所以一一征询诸位师兄弟的意思，问谁愿意收归这孩子到门下。
对这个虽然身上流着不破山一半血脉，但品种不纯的天晟魔崽儿，师兄弟们态度很一致。
大师兄靖斐素来厌恶魔族，只皱着眉头，不置可否。
二师兄桂如矜道：“你应该把他直接送到桑川魔域去，那边想必很欢迎他。”
四师弟慕行翼笑嘻嘻道：“我忙，我真的没空。师兄你既然喜欢他，何不把他直接放在你的渊停峰。瞧这孩子乖巧温顺的模样，纵然修不出个体统，留着端茶倒水也行。”
江枕流这两年恰好回了云岫峰，但同样不欢迎琴上羽。他从不收徒，因为不喜欢小孩儿，也没有耐心教导他们。
况且想起来琴上羽他娘曾经抛弃过自己，他爹是自己的情敌，就更不开心了，左看右看不顺眼，恨不得把这厮一脚踢回魔域去。
叶蓝田深谙他的秉性，所以从始至终也并没有询问他。
最终琴上羽还是没人要，叶蓝田只得有始有终好人做到底，把他收到渊停峰去，挑了两个人品老实些的弟子照看着他，凑合着让他勉强长大。
当时不破山诸人对这个孩子印象有些模糊，大概琴上羽知道自己相貌异于人族，所以一直静悄悄躲在渊停峰，并不轻易出现。
偶尔逼不得已出现的几次，众人看到他的发色和暗金色的眸子，也免不了上去讥诮欺辱一番。
琴上羽一般都是选择迅速逃离，真逃不开就逆来顺受，等那些师兄弟觉得无趣放手了，他才把自己勉强收拾整齐，再回到渊停峰去。
导致最后连叶蓝田都快忘了他的存在。
琴上羽在渊停峰没待几年，大概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魔域那边来了人，悄悄潜入不破山，将他带回了桑川魔域。
当时听说这魔崽儿是主动跟着对方走的，因此在不破山众人眼中，他立时就成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至于他回到魔域后经历了什么，过得怎么样，没人去关心，也没人在乎。
直到后来江枕流和琴上羽又在桑川魔域相逢，兵戈相见血雨腥风。
沧海桑田世事轮回，近千年如黄粱一梦，琴上羽混成了沉香海的海皇陛下，高高在上深不可测；江枕流寄身于一具傀儡中，前途未卜生死不能。
如今往事难重省，他仰望着对方，如尘埃仰望云霓，遥远不可及。
可还是好想杀了他怎么办！
江枕流想至凶恶处，手微微一动，却忽然感到一丝疲惫无力，连掌中长刀都险些握不住，他不禁悚然心惊。
连番剧斗之下，之前胡大家打入他体内的那几颗鹤鸣玉，蕴藏的灵力几乎已被耗尽。偏偏装着鹤鸣玉的那只腕环，带在傀儡左臂之上，而左臂已经脱离了身躯，远远落在地下。
他极想过去捡起断臂，但两军对垒气氛紧张之际，这举动太招眼了点，并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就算这手臂还在身上未曾脱离，就算腕环中的鹤鸣玉能用得上，可琴上羽修为之高，早已不是一头九级傀儡能靠近的。
江枕流察觉自己的窘迫处境，渐渐清醒过来，一阵难堪袭上心头，俄而又转为心灰意冷。
就如今这模样，还拿什么去和别人论个上下高低。
琴上羽在离岸边几十丈远的地方，驻步不前，海水翻滚的波澜也稍稍平息了些。
他环顾岸上已经吓傻了的诸人，片刻后，问道：“谁拿了我的白骨珊瑚？”
江枕流心中暗惊，伸手按住了自己腋下肋骨。
这傀儡的一身骨头，可都是白骨珊瑚做的。若是给琴上羽发现，瞧他这小家子气的模样，怕不要将傀儡当场剥皮拆骨。
岸上诸人皆无声无息，在琴上羽眼光的逼视下，都有一种纵然此时承认，也已经晚了的错觉。
琴上羽等了片刻，又道：“沉香海一草一木皆不能带走，既然不肯交出来，那就都留下吧。”
海水在他身后突然暴涨而起，令人窒息的暗蓝色巨浪，形成巨大的穹庐铺天盖地压过来。
这是他动用法力变幻出来的水空间。
江枕流冷目旁观，见如今这魔崽儿不但修为深不可测，且能将水属性功法和空间之术结合得如此完美无缺。他暗暗抽了一口冷气，不着痕迹又退开些。
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今非昔比，还是不要硬碰硬了吧。
远处忽然传来隐隐的惊呼之声，竟是那几个率先逃走的几个高阶妖修又被水墙逼了回来，衣衫尽湿狼狈不堪。
殷芃在水墙的逼迫下，连滚带爬摔到琴上羽身前不远处。他早就知道琴上羽有多么可怕，见避无可避，索性抹下脸皮叫道：“我是......我是妖界蛇王殷芍的大舅子家二堂姐的亲表弟，你敢动我一动？！”
琴上羽微微一怔。殷芍他知道，是皇羲灵境大殷氏蛇族的掌门人，地盘紧挨着沉香海。
蛇王殷芍化形后虽然长得不错，但阴阳怪气的不是条好蛇。他修为不如琴上羽，真打起来不是对手，于是并不轻易来惹他，但是有两次为了炼制进阶用的丹药，曾逼不得已来沉香海干过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两次偏偏都被极小气极较真的琴上羽察觉，琴上羽亲自过来围堵他，二人狭路相逢大打出手。
虽然殷芍打不过琴上羽，但蛇族天生擅长打洞逃命之术，在琴上羽设置的各种空间上也能打洞，逃起来又特别迅速，琴上羽想彻底弄死他也不是很容易。
二人互相看不惯，又互相干不掉，只能将就着毗邻而居，一住就是八百年。
至于殷芍大舅子家二堂姐的亲表弟，和他究竟是什么干系？
一些高阶修士见琴上羽一脸深思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觉得机不可失，不约而同身形化为利箭疾退，想再次施展光遁之术逃走。
琴上羽想归想，却并不耽误收拾敌手，意未动，身先行，遥遥冲着他们一弹指，几缕若隐若现的透明水箭激射而出，众修士躲避不及，身躯炸裂血雨纷飞，顷刻间被悉数杀灭。
小妖修殷芃倒是没跟着逃走，因为被吓坏了，呆立当地动弹不得。然后身上一紧，琴上羽隔空冲着他一伸手，直接把他摄到了自己眼前。
殷芃见琴上羽的脸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极近的地方，堪称面面相觑，一声惊呼险些出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琴上羽微微眯着眼，审视着瑟瑟发抖的殷芃，忽然用指头在他眉心一点，一道符咒打入，殷芃身躯一软，直接化出原形，是一条三尺多长通体漆黑的乌蛇。
跟着掉落的还有两条之前替众人开道的灵虺蛇。
灵虺蛇碰到这般强大的魔尊，乖乖畏缩着不敢妄动。琴上羽先将灵虺蛇收入袖中，尔后左手一伸，食中二指掐住殷芃七寸提了起来。
他听说蛇怕被捋，若是从尾巴处往脑袋那里捋，就能把骨节彻底捋散，这蛇不死也会废掉。他本就打算找机会试试，那两条灵虺蛇看似有些用处，所以得留着。殷芍他又捋不到，那将就捋一下这小蛇妖也行。
于是他右手顺势捋下来，从尾巴直直捋到了脑袋。
殷芃本来在翻滚扭曲挣扎，口中嘶嘶吐信，满身鳞片自然也炸了起来。被琴上羽这么一捋，不但瞬间散了骨架，鳞片也顺便被捋了个干净，乌色细鳞四散飞扬。
殷芃整条身躯直挺挺垂下来，翻着白眼一动不动，连信子也耷拉在嘴边，像是一条彻底死透了的蛇。
江枕流看着这糟心的情形，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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