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银行高管那些事》山海宸雨

9、晋江精修

　　糖糖虽说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实则很怂。

　　“不了吧，不了吧，我走回去也可以，现在晚高峰，与其塞车浪费时间，走回去还能健身减肥……”

　　单悦翎不管不顾，打开后排车门，拉着她的衣服，拽到自己身旁。

　　糖糖想死的心都有，眼睛不知往哪儿看，后排座位明明很宽敞，可是两姐妹花偏要挤到一侧去。

　　尤其单悦翎，位置恰好在方世淇驾驶座正后方，真皮沙发靠背高，她又故意低头，方世淇瞟两眼都没瞟到她的正脸。

　　见单悦翎畏畏缩缩，糖糖只好豁出去，以指路为名打开话匣子。

　　“前面左转，再左转，直路走去……比较塞车啊，我都说了其实走路更方便，不过翎翎就爱替我操心……”

　　车道上排满了汽车，红绿灯又多，等了好几趟都轮不到过斑马线，车内气氛五味杂陈。

　　方世淇不喜欢开车播音乐，糖糖因为气氛实在太闷，想自掏手机播段音乐，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主场，没敢提要求。

　　糖糖想起中午那段不期而遇，好奇起来：“最近很忙吗？中午还能抽时间去天环广场吃饭呀？”

　　单悦翎忙递眼色，叫糖糖别闹，风尖浪口的时刻，在胜利者面前，只会自讨无趣。

　　经历了这回，单悦翎决定往后都不能听糖糖的任性妄为，没有一定把握，千万别闹离家出走的把戏。

　　别以为对方或多或少会紧张你，实则你算不了多重要，至少排在那群狐朋狗友之后，甚至是同事之后。

　　糖糖这么提起，她忍不住上脑，就算是凌晨三四点，也可以接她回去，要真有诚意，中午也可以是绝佳的解释时机。

　　可是，方世淇偏不紧。上班前错过了，午休错过了，被刷爆的对话框始终杳无音讯，她永远被排在最后，就像她发的信息，他爱回复就回，不回复也不解释。

　　他欠缺的火候，大概就是对她的爱。

　　多少次想到赤裸裸的试验结果，都像无形中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方世淇假装专心开车，没看到后排两人“暗斗”，很久才回答：“说忙不忙，说不忙挺忙的，中午算是庆功宴把。”

　　糖糖摁住单悦翎阻止的手，“有个女同事长得不错，那妆容扑了好几层粉，这么炎热的天都不化开，好想知道她的化妆品哪里买的？你们熟不熟啊？方便帮我打听吗？”

　　单悦翎满脸黑线，不忍直视，只想掩耳盗铃，她的头都快低到坐垫上了。

　　前头开车的方大少，声音里有一丝不耐烦，语气冷冷的：“不熟，轮岗实习生，过几天就去别的分行。”

　　糖糖疑问：“我听说做得好，分行会抢着要诶？方大少觉得人家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她不是我们团队，我又不管人事。”

　　方大少轻轻怼回去。

　　糖糖长长地哦了声，给单悦翎递了个眼色。

　　“还有什么疑问？”

　　方世淇打算开诚布公。

　　糖糖欲言又止，单悦翎暗地里两手合十拜托她别再添乱！

　　糖糖转念一想，到底是夫妻之间的事，作为外人的她不该理太深。况且，方世淇跟实习生撇清关系，好闺蜜的心情也该舒服些了。

　　她自我感觉已超额完成任务，指了指窗外的石狮子，“我得去市场买点菜，就在这里下车吧。好翎儿，我走了，你……一路顺风。”

　　单悦翎勉强一笑，眨巴眼，希望她能闭上嘴巴多待一会儿。

　　方世淇没有疑问，总算把惹事的送走了，便喊单悦翎坐上来。

　　单悦翎编不到好理由推却，而且风尖浪口，稍有抗拒，就怕一石激起千层浪，唯有挪挪身子，关上车门。

　　一路无话。

　　车子驶出CBD，来到环境清幽的沙面。

　　方世淇找了家露天西餐厅。餐厅建筑风格偏西式，露天的地方搭建了植物棚，前后花园簇拥，二楼露台有个小舞台，有人在弹琴。

　　服务员好生招待：“方先生，许久未见，别来无恙，今晚可来对了，咱老板请来了选秀节目的十强选手驻唱，会给中奖的客人点歌，桌号就是抽奖编号。”

　　方世淇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地翻开菜单，点了几个菜。单悦翎点了一个意粉。

　　其实两个人都没胃口。

　　也许是周二，顾客不多，菜很快就上来。

　　吃西餐，方世淇总爱点一个流程，前菜，汤，沙拉，主食，甜品，一样不少。

　　单悦翎早习惯，默默吃，心想：也许预期的大爆发永远都不会来，假装谁都忘记了，然后慢慢过渡，更符合方大少的处事作风。

　　只是疙瘩永远都铲除不了。

　　吃着主食，二楼露台来了明星，随即跟来很多狂热粉丝，引起周边一番轰动。一曲罢了，开始抽奖。

　　全场最冷静的要数这夫妻俩，不看稀罕，也没有尖叫鼓掌。

　　方世淇看不出单悦翎明确的喜怒哀乐，他有点后悔跑这么远，原本只想安静地吃个饭，现在里里外外围满人，感觉被监视着，而单悦翎看似不怎么喜欢这里。

　　他起身，单悦翎以为他要上厕所，见他找经理，似乎在投诉什么。

　　单悦翎抬头看露台上穿着随意的年轻歌手，虽然好久不看选秀节目，不过眼前人唱歌还算动听，她拿手机拍下来，发给糖糖，顺便转播进度。

　　方世淇转头回来，看到托着下巴沉醉在歌声中的单悦翎，有点迷糊。他在的时候，倒不见她有多热衷。

　　“迷上了？”方世淇问。

　　单悦翎一改刚才的冷漠，指着露台上的人，惊讶地说：“那是我们美院的，跟我们同届，隔壁系的系花，从前在学校经常参加歌唱活动，没想到现在混出名堂来了！那时我跟糖糖都看好她，有一回在后台要了个签名，现在摆上网，应该能卖钱。”

　　“你俩是为了卖钱，还是真心欣赏人家？”方世淇揶揄道。

　　“两者都有。”单悦翎又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表演。

　　这样的单悦翎很少见，在他的印象里，她是个爱好不鲜明、性格很软、包容性很强的女人，要想讨好她，总是很难，要从日常生活挖掘不易察觉的点滴，推测她的喜好。

　　宋幸星说，解读女人等于解读无字天书，全凭感觉。他觉得宋幸星说对了前半句。

　　“您好，客人，需要现在上甜品吗？”服务员礼貌询问。

　　方世淇不说话，单悦翎点头，说：“可以。”

　　她才知道，甜品是给她点的，可是婆婆说备孕不能吃冰喝冷。

　　她看了眼方世淇，他正低头看手机，关注股市走势，压根儿没上心她怎么样，她那天还那么认真地给他普及生娃体位，简直浪费表情，白费口水。

　　叉子在雪球上刮了一道又一道痕，好像那颗滚圆滚圆的雪球碍着了道，她闷闷不乐地吃，仿佛在咀嚼咬不断的橡皮糖。

　　看得方世淇难受，“不好吃就别吃，这里太吵了，说句话都得撑破喉咙，走吧。”

　　等不及下个抽奖环节，两人起身离座，走至门口，经理捧着一束花上来，交给单悦翎。

　　单悦翎惊喜过度，不知所以然。

　　温柔有礼的经理说：“方太太，这些是方先生特别挑选的花。”又从身后拿出白色花圈戴在她头上，“它代表方先生对您纯洁而真挚的爱。”

　　单悦翎疑惑地看了方世淇一眼，方世淇冷酷地谢过经理。

　　经理躬身，“方先生是我们的Vip客人，方太太日后可要多来光顾咱们餐厅。”

　　方世淇笑着说一定一定。

　　两人没有直接上车，方世淇问单悦翎来过沙面没有，单悦翎说没有。于是，方世淇带她走走。

　　拍拖的时候经常这样，方世淇问去过没有，吃过没有，玩过没有。只要单悦翎说没有，他就带她尝试。

　　但是，程度仅次于“到此一游”，无关风雅。

　　沙面很美，久闻其名，然而晚上黑乎乎的，看不清建筑轮廓，感受不到图片里的美。除了被蚊子咬，单悦翎没有别的感受。

　　走至一处尖顶建筑，方世淇简略介绍是露德天主教圣母堂，重点指教堂旁的房子。

　　“这是我奶奶家，那边是我们家，再过去一点是二叔家，三叔婚前跟奶奶住一块，姑姑住对面的人民路。我们都住得不远，小时候经常一起玩。我妹妹最爱逛教堂，每当有礼拜，她就钻里头捣蛋，看别人弹琴，学唱歌。”

　　单悦翎说：“也不算捣蛋，看不出来，小姑信天主教？”

　　说起这位小姑，剪发频率比方世淇还高，长年留一头清爽短发，气场很大，要么简言少语，要么语出惊人。

　　平常人说话都会从平淡到愤怒或者喜悦，反正总得有条曲线走向，但小姑一开口便是高峰，单悦翎初来乍到，盲从做事，好几回被小姑抓到小辫子，吼得她当场哭了。

　　但是，相处下来，单悦翎发现其实小姑不是闹事，只是神经有些紧张，做事很有原则，特别恼怒得过且过的人。

　　“谁知道。”对待小姑的事，方世淇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这两兄妹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究根到底，也许因为小姑是领养的。

　　从前计划生育，老爷和婆婆都不敢造次，怕丢了宝贵的工作，于是从远亲家里领养了个女孩。那会儿远亲住在乡里，疏忽照顾，公婆刚接手孩子，就发现孩子患了严重肺咳，没过多久走了。

　　这是公婆心中永远的痛，从此两人虔诚信佛，每到初一十五上寺庙为孩子斋戒祈福。后来，两人总觉得必须做善事来弥补生命的流失，便去福利院领养小姑。

　　方世淇口中的妹妹，到底是哪个，单悦翎搞不清楚。她不能问，毕竟这些事，是帮佣的邹阿姨告诉她的，方家人从不提起，也许碍于小姑的面。她得装不知道。

　　方世淇继续带路。

　　夏夜灼热，单悦翎抱着沉重的花，两腿互相摸搓痒痒，慢他半步。

　　方世淇漫不经心，回头一看，便看到这副光景，二话不说，接过她手上的花束，自顾没趣地说：“那家店的特色就是可以买花。”

　　“哦。”单悦翎面红耳赤。

　　其实她可以掩饰得更好，反正去拿车的路上也没几步路了，偏偏坏在最后这几步的距离。她为自己的不识相、破坏情调，感到丢脸。

　　浪漫，真的需要付出代价，她腿上大包小包不止十来处。

　　她是特别惹蚊的B型血，糖糖大学时什么社团活动都爱拉她一块去，其中有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她能以身挡蚊。

　　从前拍拖，要让她知道今晚得陪他游花园，她一定会穿长裤，里里外外喷几层防蚊水。

　　那时方世淇抱住她亲吻，总疑惑她身上喷的什么香水。她骗他是体香，根本不好意思说是防蚊水。

　　单悦翎顺着他开展对话，试图扭转气氛，“那家店很有特色，你经常去的吗？经理和服务员都认识你。”

　　却问得方世淇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