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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心事 ...

  •   明锐成绩不好,高一期末总评没过,留了一级;温与怜凭仗着语文的高分,比总评的百分点多了一点,擦边球挤上了高二的行军尾巴。

      两个人不再同年级,明锐每每借口上厕所途经温与怜班级看他的机会也少了。

      高一高二所属的楼栋中间隔了三十多米的距离,这对本来心思敏感的少年来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而更大的鸿沟来自于他的心里,来自于他的恐惧——他想念着温与怜,温与怜却不把他放在心上。

      明锐开始频繁去找温与怜,去他上班的网吧,回家必经的路上,凡是有可能见到他的,他愿意花一整天时间去等。偌大的天底下,他抱着书包蹲着,手脚冰凉,茫然无措;他只能从来往行人匆匆步伐中和心底阵阵麻痛下,抚慰那点空虚,拥抱自我欺骗的安慰。

      他心里明白,就算见到了温与怜又怎样,他从来不睁眼瞧自己,相较于恶毒的谩骂,无声的冷漠更伤人心。

      明锐受虐的想,如果自己是个混球,能惹怒温与怜,让他打自己也好,起码能在疼痛中笑着看他。只是他很懦弱,很不堪,他明知自己无能还要逞强等待救援的孬种,却还是找死的敞开自己的贱。

      那天,是校霸沈天的生日,明锐正偷偷跟在温与怜的身后,看见他被一群人拦住去路。
      沈天邀请温与怜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温与怜没答应,甩头走人的时候,明锐像无头苍蝇似的冲了进来,将这趟浑水搅得更浑。

      明锐来找温与怜,怯生生的,他这副样子,却让沈天一干人等找到了乐趣,不怀好意地挑逗他,他们下手没个准,轻拍的手掌在他脸上啪啪响,明锐用眼神朝温与怜求救,但后者神色冷淡绝情,持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一切。

      最后明锐被推搡着陪沈天去玩玩的时候,温与怜内心操骂两声,迈开腿,跟了上去。

      明锐在去生日聚会的半路上被温与怜拦了下来,他的嘴角勾着邪气,似笑非笑,让沈天不要带明锐去破坏气氛,没有趣味的人没意思。

      沈天想收纳温与怜,想都没想就答应他了。

      明锐被沈天旁边的几个兄弟狠狠推开了,并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嘲笑声。
      温与怜嘴里叼着烟,双手插袋,慢吞吞地对明锐说:“滚。”

      生日聚会行到中途,温与怜上厕所偶然听见了沈天身边几个混混聊天。

      “唉,老子今天带的药算是白费了,找不到实验对象啊。”

      另一个声音有点沙哑:“是啊,可惜明锐那孬种半路走了,我兜里的药可是为他准备的,我告诉你们,这药特别好,喝下去就浑身燥热,摇头搔脸地对你摇尾巴,说实话,老子早就想扒了那小子的衣服了,皮肤真白。”

      旁边人嬉笑低吟,各自抽着烟,解决生理,胡天海地的扯淡。
      温与怜冷笑,招呼都没打,直接离开了聚会。

      聚会外面,温与怜看见了哈巴狗赖着不走的明锐。见到心上人出来,明锐一头劲的凑上去喊他。
      温与怜不耐烦,回过头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明锐被他的吼叫吓缩了脖子,半晌支支吾吾道:“我想见你,我想跟你走,我喜欢你。”

      喜欢二字,明锐说了不下数次,几次从明了心意开始,每见到温与怜,他都会跟其后面,烦到那人怒火中烧回头质问时,他畏首畏尾却坚定无比地说着我喜欢你。

      温与怜哪一次都一片赤诚地拒绝他的好意,并告诉他,自己救他只是一个意外,不要有风就是雨,更不要自作多情,他温与怜能救人就能杀人,别腆着胸膛往刀上撞。

      再不能更残忍的拒绝,已经不止一次了。明锐扯着苦笑,伤感地站在原地,看着温与怜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的包里有一个花了他好几百淘来的二手zippo打火机,明锐不懂这块,被骗了也高高兴兴,他一想到自己会将这打火机送给最喜欢的人,看着他用来点烟,就觉得所有的心酸都值得。

      但他没想到,他如此短命,打火机尚未送出去,亦未看到心中所想的愉悦。

      跳楼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被逼无奈。

      父亲醉酒后不由分说的毒打,他被关在只有一个洞口照明的空间里,四周尽是风刮的呜咽。明锐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害怕密闭的空间,黑暗的世界容易勾起他记忆深处恐惧的回忆,他常常喘不过气来,可他的父亲开了门,却把大量他母亲做妓|女那会的裸|体照倒在他身上,边倒边骂,戳的他心底发凉,顿生绝望。

      人在脆弱的时候喜欢胡思乱想,会容易接受别人的关心,更容易感知内心被放大百倍的痛苦。

      明锐想起了所有苦难,他的妓|女母亲,他的孤儿院禽兽院长,他唯一爱他却逝去的奶奶,他烂到透顶的成绩,他周围无处不在的鄙夷,他想要却得不到回应的爱。

      压垮他最后一根稻草,是英语老师劈头盖脸的怒骂。

      天算不上好,各校联考成绩出来,国庆放假刚结束,明锐经历了一次地狱边缘的折磨,心神俱损,在听了一次将他比作猪狗不如的怒骂之后,明锐拎着书包来到了高一顶楼。

      顶楼有风,吹得他的意识愈发迷糊,他手里握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是他不够光彩要来的温与怜的电话号码。

      他想死,但他更想被救赎。

      电话打了出去,但没等到人来,明锐如同被砍断链子的铅球从高楼往下坠去。

      临死之前,他看见了他那个尖酸刻薄的英语老师依偎在她男朋友怀里,卖乖撒娇。

      这世界是不公平的,因为别的地方,我们看到的公与不公太多,以至于产生了这世界是公平的假象,所有值得剖开明析的,都有与其相对应的深藏人性的崩坏。

      明锐可怜又可悲,因为他,太久没感受到爱了。

      当所有被挖开的真相血淋淋的时候,除了扼腕叹息,剩下的都是触景生情的惆怅与维持不到一天的且行且珍惜。

      ——
      家里天花板上唯一一盏开着的灯,暗黄色的光芒打在两个人的脸上,一个清明神醒,一个心以惘然。

      壮壮小时候见过了生死,父母双亡早逝的痛在她心上开了一个孔,使她变得更加透彻,更加眼明心惠。

      “哥哥不考虑未来,他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所以他没有规划,更没有打算让别人闯进他的世界,他不会把不相干的人拖进无尽的漩涡。”

      “明锐的死,哥哥心有愧疚,但我觉得这并不全是哥哥的错,明锐心里积压了太多的苦恨,就算没有哥哥,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只是时间的问题。”

      末了,壮壮问周寻卿:“我这样说会不会很残忍?”

      周寻卿摸了摸她的头,比划道:“没有。”过了会,又道:“小女生应该开开心心地活着,心里不要放那么多事,但是,谢谢你。”

      壮壮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眼里有一道亮光,被暖灯照着,生出一种别样的温馨。

      ——温与怜曾跟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周寻卿抱她上去睡觉的时候,壮壮手不老实,跟他手语说:“明锐的父亲想绑架我,威胁哥哥拿钱,江秋期帮了忙,在医院的时候,我听见了他的名字,记住了。”

      “哥哥杀人是正当防卫,他不会坐牢吧?”

      周寻卿停住了脚步,用嘴型说了两个无声的字:不会。

      壮壮很放心,乖乖睡觉去了。

      墙上的钟过了十二点了,周寻卿站在卧室阳台上,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手里摇晃的红酒,喝进嘴里,食不知味。

      他一直以为明锐或许跟温与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下交易,却没想到是这种求而不得的执念。

      站在跷跷板两端的人,看不清前方道路迷茫,迈脚往前走的驱使欲望,谁都没有错。

      一个对爱过分依赖,一个对爱弃如敝履。

      这是一场关于爱恨的赌局,押宝人是明锐,但开罐者是命运,不是温与怜。

      不爱说话的人,最能隐藏真情实感。温与怜不爱说话,恰是如此。

      但周寻卿想,弱者需要强者的保护,那么强者身上与之世界碰撞的裂痕该由谁来填补?

      明锐至少把命握在手中,而温与怜早就将命交于黑洞交换明天。

      不只有愚蠢的人才不会照顾自己,那些飘渺人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踏进地狱的人从来不过精致的人生。
      因为他们觉得人间不值得。

      可看他为了照顾伤病中的自己,笨拙的忙前忙后,一副厌弃的表情却有始有终的做到底,尽管结局不令人满意,尽管他或许并不是为了自己。

      周寻卿心中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对温与怜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他想到四年前的一个雨夜,自己从绑匪手中逃脱,跌跌撞撞、马不停蹄地赶路,撞上一个跟他同岁的少年,少年神情倦怠,却一尘不染。
      周寻卿记不得当时在想什么,只是这一撞像是撞在了棉花上,一倒下去就起不来了。

      后来他记不大清,重要的几个点他记得相当清楚,少年将他带回家,给他包扎手腕的割裂伤,因为没有固定的胶带,少年用一个女性装饰品手链给他栓紧了绷带。

      他当时疼的厉害,脑子犯抽,对上少年的脖颈就咬了一口,很重,重到少年一脚将他踢出去……

      那时年少第一次萌生区别于亲情的情愫,周寻卿当时并未想咬他,只是那白皙柔嫩的肌肤像极了大白兔奶糖,他一时没忍住,重重咬了上去,尝到了一嘴甜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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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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