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收钱》轻微崽子

5、贺开朗讨债的第十三天

　　贺开朗涨了一个粉丝。

　　崔刀妹发他照片那几天，贺开朗的粉丝数噌噌上涨，他没太注意，这个粉丝引起他注意的原因是，ID太神经病。

　　叫“哥有十六块大腹肌666”。

　　贺开朗上班路上在公交车里昏昏欲睡，刷了一下，这个人的微博简介说他不是僵尸号。但点进去全是腹肌照片，只有腰部往下，还专门穿低腰裤，还好没有露出内裤边，不然贺开朗真的要恶了……

　　666是个小号，昨天才注册，除了贺开朗，还关注了一些国际名模，资料上写的是异性恋。

　　可能是微博送的粉……

　　贺开朗这么想着，退出了微博。

　　九点，贺开朗一进公司，前台就把他叫住。

　　贺开朗跟前台说话，顺着前台的眼神和下巴，看到有个眼睛红红的小姑娘抱着书包在旁边地上坐着。

　　贺开朗午休的时候，带着邛媛媛去楼下隧道里吃麦当劳，邛媛媛十九岁，素面朝天，逃课来的。

　　“下午老师不点名？”贺开朗看她一直在看自己盒子里的东西，把没动过的鸡块推过去，“我吃不完，你多吃点。”

　　邛媛媛眼圈通红，沉默不语地吃完汉堡、鸡块、薯条。

　　今天暴雨，邛媛媛的衣裙都湿透了，正好隧道里有一个大品牌的卖场，贺开朗带着姑娘去买了一身裙子，让她自己选喜欢的。

　　邛媛媛选了一条四百多的长裙，对着镜子照来照去，露出了见到贺开朗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贺开朗让她就穿新衣服，又给她选了一双亮绿色的凉鞋，结完账，带着人到旁边咖啡厅去喝东西。

　　邛媛媛逛完商场，心情显然好了很多，脸孔恢复了十九岁姑娘青春洋溢的样子。

　　“谢谢你，小贺哥哥。”

　　贺开朗抓了抓发红的那只耳朵：“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下午吧。”邛媛媛看了一眼表。

　　贺开朗无意中瞥见，那是一支专柜要一万多的女表，可能是哪个亲戚送的。

　　“你怎么跑来找我了？家里怎么样？”

　　邛媛媛：“我妈回老家了。”

　　“你爸还在？”

　　邛媛媛警惕地瞥了一眼贺开朗，低下头，拿管子戳咖啡上的浮冰，不说话。

　　“你放心，我不会去找他。”

　　邛媛媛抬眼看贺开朗，叼着管子问他：“不收钱了吗？”

　　“这个月先不收。”

　　“下个月呢？”

　　“应该还是要。”

　　“可以中间一个月不收吗？”

　　“我想想办法吧。”贺开朗想拿自己的钱给她爸垫一个月，但这话不好说。

　　邛媛媛想了想，问他：“其实你们可以不用按时催缴是吗？总不可能把人逼死吧。”

　　贺开朗：“如果逾期不还，最后会走法律途径。”

　　邛媛媛不以为然地边吸饮料边说：“我找同学打听过了，走法律途径要看债务人身上的债务关系，如果存在多个债权……是这么说来着吧？还要先还银行的，之后才是你们这些贷款公司。我爸已经没存款了，只有房子，房子的共有人是我奶奶，只要我奶奶不答应，法院就没法拍卖这个房子。其实这房子是够还钱的。”

　　贺开朗皱了皱眉：“你爸的房产我知道，所以你爸为什么不还钱？”

　　邛媛媛晃了晃脑袋，她脖子上挂的一个绿色骷髅头甩来甩去，她长得挺好看，挺精神的一个小姑娘，穿破洞牛仔裤，身上的白色T-shirt上面写着一句话：I’m died。

　　看得出来小姑娘挺有个性，家里养得也不错，很白，很瘦，个子接近一米七，短发。

　　和昨天贺开朗听电话时的哭腔几乎对不上人。

　　但是人的想法往往瞬息万变，上一秒想死，下一秒想起家里没关火的大有人在。

　　“小贺哥哥，我发现你这人，社会经验不足。”

　　贺开朗：“？？？”

　　“我问你，如果你有一百万，这一百万你不还也不会死，而且真的到你想还的时候，把房子一卖，其实可以还得上，你会不会多拖一阵。”

　　贺开朗：“我不会，我不喜欢欠人钱。”

　　邛媛媛一愣，嘲道：“你是没有家庭。现在一个人？”

　　贺开朗：“这跟我自己的压力，需要多少钱，是没关系的。比如说信用卡，我就没有，我也觉得超前消费没问题，只要能稳定还款。只是我自己不喜欢今天用明天的钱，这个月用下个月的钱，下个月用下下个月，最后我其实一共就提前多用了一个月的钱，而且最后还是要还，还有利息。”

　　“这你不知道了，用信用卡很多地方可以打折，比如说人家买电影票要七十，你刷指定银行的信用卡只要二十，这里头是不是有五十差价？你没有信用卡就会多付出这五十，积少成多，这些省钱的地方加起来，就够你的利息了。现在很多信用卡没有年费，能够用信用卡享受优惠的太多了，超市、书店、电影院，甚至电玩城、健身房，都可以有优惠。”

　　贺开朗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他喜欢奶油，点的新品，加了一大块奶油，一口下去，忍不住就笑了。

　　邛媛媛脸红地看着他。

　　贺开朗说：“你什么专业的？知道这么清楚，还有你找什么专业的同学打听的还款，连析产诉讼都知道？”

　　“析产？”邛媛媛一脸茫然，“那是啥？”

　　贺开朗喝了口咖啡，看了一眼旁边，这里是地下通道的出口，旁边有人卖墨镜和五颜六色的丝绸围巾。他收回视线，对邛媛媛说：“我是觉得，每个人的消费观都不同，就像有的人从小就是，借钱就让他心里不舒服，有的人则不是。”他想到一句话，笑了起来，“人人生而不同，我一直这么觉得。所以我去找你爸爸的时候，没有因为他跟我们公司贷款就觉得他低人一等，我确实没这个意思，不知道怎么刺激到你的家人了。这点我要向你道歉。”

　　邛媛媛不好意思地说：“这也是你的工作，没什么好跟我道歉的。”

　　贺开朗神色严肃起来：“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昨晚那种跳河自杀再也不能干了。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无论生活给与你什么苦难，都不能寻死觅活。虽然我也很佩服那种想得清楚明白，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新奇事的天才，在十几二十岁就觉得无趣而自杀。但我们大部分人，只是平常人，要珍惜生活给你的一切，哪怕是不好的事情。那句话怎么说，杀不死你的，都能让你更强大。”

　　邛媛媛抿了抿嘴唇：“你真的……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贺开朗眉毛动了动。

　　“你这样的人是不是老被人欺负啊？你们公司同事欺负你吗？”

　　贺开朗想了想自己的舅舅和老赵，公司温柔美丽的前台小妹妹，给他带零食的李姐，摇头。

　　“我们公司人都挺好，那天去你家我只被泼了洗脚水，上次我有个同事，去一个病人家里要债，人家把痰盂直接砸在他身上了。”

　　邛媛媛：“……”她面部扭曲了一下，艰难咽下嘴里的咖啡，剩下的半杯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

　　“今天买衣服的钱，我回去转给你。”贺开朗的午休时间都和邛媛媛聊了些跟邛封本人的债权没什么关系的话题，邛媛媛给他的感觉很开朗活泼，也很好相处。

　　贺开朗说：“你有什么钱啊，拿着吧。”

　　邛媛媛没再多说，走之前要了贺开朗的联系方式，贺开朗把她送到最近的地铁。

　　还没回公司，他朝地铁口外看了一眼。大暴雨还在持续，入口处堆满了湿透的沙包，几个地铁工作人员正在搬沙包堵进水口。

　　大雨砸在地铁上方的玻璃棚上，轰隆隆的如同末世。正是一天中阳光应该最炽烈的时候，天色却阴沉得像晚上八点。

　　贺开朗下午查了两个需要新处理的债务人资料背景，其中一个接到他的电话，立刻就说去转钱。

　　过了两个小时，钱就已经打过来。

　　贺开朗松了口气。

　　结果下午在茶水间不小心听到李姐和老赵聊天，才知道是他这个月不太顺，还伤了手，他们特意安排的一个特别好催的人给他。贺开朗没说什么，但心里觉得很温暖。

　　下班之前，贺开朗接了个电话，铃声刚响就接了起来，压根没看是谁，他的眼睛还在瞄电脑。他刚入行，除了外务催债，内务要做很多资料整理和相关法律法规的学习。

　　“我派人去看过了，他那个女儿回学校了，老邛看上去状态还好，他姐从乡下过来陪着他住一段时间，应该没事。”钱八万一只手拿着钢笔在桌上戳，鞋尖点地就办公椅转了半圈，“在做什么？晚上一起吃饭？”

　　“我晚上有事。”贺开朗下意识拒绝。

　　“什么事？加班？加班给你发三倍工资了吗，没有的话我联系律师搞死他们。”

　　贺开朗：“……”

　　“钱总，我有个事想认真跟您说一下，您在听吗？”

　　电话里的钱总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说，听着呢。”

　　“我们又不熟，您以后没事能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吗？如果是老邛的事情，您可以让您的助理跟我对接。”

　　钱总沉默了一会。

　　“贺开朗。”

　　“在。”

　　“有件事崔刀妹没跟你说，我跟你直说吧，她本来要介绍咱俩相亲，但是因为案子太急，所以出差去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没有老邛的事情，我也会约你喝咖啡见面，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看得对眼，咱们就领证结婚。”

　　贺开朗眉头皱了起来。

　　“wtf？”

　　“我们见过了，我对你的长相很满意，你的履历我也大概知道，家庭情况也让人查过了。你家里情况也不是很好，我净资产还可以，你脾气好像还不错，应该相处起来不困难。你可以高兴，甚至庆祝，但你千万不要太高兴，要注意心脏和血压。对了，有一件小事，以后跟我说话，你不能说脏话。能做到吗？”

　　“我操|你妈。”贺开朗刚想挂电话，听见一句带笑的话，“我妈不行，我可以，主被动互换一下最好，我不想流血。”

　　电话断了。

　　钱八万在办公室心情挺好地哼起了歌：“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小白兔，他～活泼又聪明，他白白的很有趣，他自由自在，生活在我邪恶的魔爪里，他～善良勇敢，和我很嗨皮～”

　　就在钱八万打算起个高调换口气，办公室的门开了。

　　能这么不打招呼直接进他办公室的人屈指可数，只有钱八万他爸妈。

　　钱八万尴尬地笑着起立：“妈。”

　　钱八万他妈摸了摸刚烫的头，问儿子她发型好看不好看。

　　钱八万答好看，顺嘴问他妈不是专程来给他看她新烫的头吧。

　　钱八万他妈飞了个媚眼，和蔼可亲地对儿子笑道：“我有那么闲吗？”

　　您真的有。

　　“我大学同学的儿子被总公司派回国接管分公司了，我跟你说，他学历、脾气，样样都好，重要的是，他的长相，绝对是你会喜欢的。浓眉大眼，白白的，看着干干净净，精通八国语言，比你懂的外语还多一门。今晚我给你们在风雅国际定了顶楼花园那个双人情侣晚餐，你一定要去。”

　　钱八万：“……这个晚餐送什么吗？”

　　“送豪华五星套房。”

　　钱八万笑了笑：“多少钱的晚餐？”

　　“小一万吧，我用方团定的，划算吗？”

　　钱八万牙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