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在卡萨布兰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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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雅的环境，悠扬的音乐，一瞬间咖啡厅里的低声洽谈静止了。
安德烈自己是海王，他爹什么德性，他不是不清楚。
他爹年纪摆在那，再自律能有多帅啊，扑上来的无非是想走捷径的灰姑娘们，各取所需。爱他刷卡不眨眼，陪他去商务行程，坐宽敞的头等舱，穿精致繁复的裙子，在梦幻的宴会上曼舞蹁跹。
唯独这次假期回来，安德烈发现他爹，又走肾又走心，被这个女人吊得很高，她有朝继母发展的态势。
好嘛，安少爷自小做事不动脑子。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王星瑶深吸一口气，头发丝依然往下淌着咖啡。
她上班时间习惯于挽发，显得商务而干练，想到见曹和易，特意披肩散开，多了一丝妩媚，没想到被泼个正着，身上丝质衬衫也彻底毁了，西裤上倒不明显。
王星瑶的声线稳定：“你误会了，我对当你继母没什么兴趣，所以……”
她意识到什么，抬眸看纪晚：“你们……”
纪晚的声音是又娇又软，一旦开口说话，很容易被认出来。几人面前，墨镜没什么作用了，礼貌性摘下，顷刻间，露出明媚的令人眼前一亮的容貌，和一双比往日水雾朦胧的桃花眼。
安德烈惊讶归惊讶，瞬间找到娘家人，不喊晚晚了。
“嗯，我姐，怎么着？”
再怎么着，安德烈的行为过于粗鲁，纪晚不打算替他人致歉，却看不下去让人如此狼狈，拿了一沓纸巾递给王星瑶，又帮她挡了下前襟痕迹。
王星瑶最不愿意在纪晚面前出糗，自嘲一笑：“你姐？你说得对，我的due diligence没做好，我的失职，那么，安公子，我没有你说的这种打算，你对我的误伤，我看在纪学妹的份上算了，可否请你离开？”
安德烈反应过来，看纪晚：“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纪晚无辜眨眼，她怎么帮他，他又不提前通个气儿，再说，帮他泼人咖啡算怎么回事。
她忙死了，一边儿跟安德烈眨眼，一边还抽空跟曹和易比手势。
好在安德烈上次戴着墨镜，瞎呼呼的，两人打过照面，再次见到西装革履的曹和易，并没有辨认出来。
纪晚是不喜欢王星瑶，但在人家这么难堪的时候，雪上加霜，真有种组团来打她的不光彩，纪晚不想落井下石。
*
王星瑶没有向纪晚介绍曹和易的打算，他起身告辞。
曹和易向外走，忍住了回头看纪晚的冲动。
事情怎么会这般巧合，不知道王星瑶之前那番鬼话，纪晚是否听进去了，要是生气了，他隐约有些不安，不知如何安慰。
安德烈的莫名闯入，更让曹和易想明白一些事情，王星瑶的事业顺利，商务谈判无往不利，多半因她舍得打这一张身为漂亮女人的牌，对于他们之间的过往情感，她更不吝于当武器。
曹和易一路思索，步履自然慢了。推门出去，渐行渐远，王星瑶隔着透明玻璃追随着他的背影，流露出一丝不舍。
毕业十年，究竟在每个人身上刻画了多少道痕迹。
曹和易二十多的时候，也很沉稳，走路却大步流星，上学、上班，他的世界都是三点一线，一忙完了就去游戏世界中呼风唤雨，他爱穿格子衬衫，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听，如今不需要她说，他成熟了。
王星瑶看向安德烈，不卑不亢道：“我和安老板是业务往来，既然纪学妹在，正好做个见证，我老板，乾坤资本的郑总，也就是纪学妹的丈夫，让我负责两家公司业务合作的对接工作。”
王星瑶着一旁悠然自得的纪晚，暗叹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先是收到Michael太太的邮件，里面清晰地罗列了一些Michael赠送给她礼物的消费记录，好在最贵的一个限量款包包，是Michael的朋友在国外买的，当做人情偿还给Michael，不在记录内。王星瑶这些年有些积蓄，有几个礼物曾被她卖掉了，痛快地转了账回去，只当吃了只苍蝇，谁知道Michael，外强中干，看似花丛中打滚，还能被老婆制住呢。
王星瑶是实话，她并不打算嫁给一个大她两轮的老男人。
但她不介意在和安总周旋的期间，榨取一些小福利。或许是因为她手段更高明，看起来不想见钱眼开的捞女，刺激到了安老板的儿子。
安德烈闻言冷笑，还没来得及将王星瑶虚伪的那层皮撕下来，在地上抡几圈，被纪晚通知过的安大老板，同样在金融城办公，闻讯匆忙赶来，将惹是生非的安德烈带走了。
与纪晚并肩走出咖啡厅的王星瑶，略显烦躁。
倚着她的Mini Cooper抽烟，任由满身咖啡在仲夏的室外热度里蒸发。
纪晚不知道她留她要说什么，她还好心好意地问她是否需要干净衣服。
王星瑶不说话，纪晚想着安德烈，劝了句：“安叔叔确实……咳，你再考虑考虑。”
王星瑶打断了她：“学妹，我跟安公子说的是真的，我无意当他继母。”
要嫁，也该是泼了她一身咖啡的少年郎。
除了一眼看到底的空空脑子，安老板的儿子大概和纪晚是一类人，轻松获得别人艳羡不已的颜值、家世，养尊处优地不需要考虑一切后果。
纪晚点头：“那就好。”
王星瑶问她：“我觉得他没有相信，你可否给我联系方式，我容后再向他解释误会，免得影响了安总的父子和睦。”
纪晚略吃了一惊，她忽然明白王星瑶在打什么主意。
她们之间是一丝友谊没有，从大学至今，她们既然无法认可对方……王星瑶轻佻地耸肩，索性不装了，迎着她看破的眼神，直接挑明：“学妹，人各有志，我既然放弃了最爱的人，追求什么就是我的自由了。我刚查了，安公子管你叫姐姐，你们没有亲属关系，你卖我一个人情，怎么样？我如今在郑总手下做事，他日，郑总要是有对不起你的行为，我一定替你通风报信。”
纪晚哦了一声：“不必了，我们离婚了。”
王星瑶的眼神变了，纪晚点头：“我们会尽快公开。”
*
金融城属于新区，城南偏西一片。
这儿不是纪晚平时的活动范围。
说实话，以前郑乾是很照顾她，房子买得离她爸妈家里近，但他上班远，好在他一周至少五天有应酬，沾了酒开不了车，都是助理接送。
来都来了，纪晚想起来昨天看见的“伉俪情深”介绍。
择日不如撞日，看了下导航，开车绕到了乾坤资本的停车场。王星瑶驱车去换衣服了，不会出现在这里，纪晚还是戴回了墨镜帽子，避免被人认出来。
纪晚跟前台说了一声，约郑乾找个会议室见面。前台揣测她的身份，她想了想，报上的是14级校友身份。
难得郑乾有空，电话里答应说，稍等十分钟，会有人请她上去。
纪晚统共没来过几次乾坤资本，许久不来，装潢又陌生了，她便站着仰头看悬挂上去的装饰。
其实，听别人太太谈经验，要时不时给丈夫送饭送汤顺便查岗，宣誓主权。她不擅长这些，更不喜欢这些，郑乾起初暗示过她，请保姆做饭都行，但纪晚不爱吃营养健康餐，一切作罢。
纪晚转念一想，他以前想她上班时间过来送饭，或许郑乾属于下班时间更忙碌的类型，毕竟上班时间多数面对下属，下班不是出差就是应酬，见和他级别相当的人物，那自然身不由己，不到深夜不回家。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纪晚一回头，没想到郑乾说的“有人”就是他本人。
她一时有些吃惊，戴着墨镜不至于泄露了神情，毕竟有求于他尽快公布离婚的事情，微笑点头。
郑乾并没有回应她的礼貌问候，眸色深邃地一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略有些大，她那块玉镯硌得她生疼。
纪晚心难道是因为她搅得Michael离婚，影响了他和生意伙伴的关系，他怀恨在心，打算教训她一顿么。
她轻甩不掉，隐怒地哼一声：“你松手。”
电梯数字一层层增加，氛围一点点凝固。
纪晚本想邀他去停车场的车内对话，被他掐了一下手腕傻了，稀里糊涂随他进了办公室，好在她除了帽子墨镜略显怪异，今天穿了一身正装，没惹太多人注目。
办公室的百叶窗被瞬间彻底拉下来，纪晚意识到氛围不对，后退半步。
郑乾沉默地有些异常，好像几日不见，阴郁了不少，难道是投资失败的打击，要觉醒什么阴暗面双重人格么，好在是离婚了。
纪晚退得晚了，被郑乾从身后牢牢搂住，他弯腰低头，靠在她肩头，胳膊横在她腰前，双手锁死了她进退的去路。
“小晚，你是原谅我了么？”
他不是这种会将软弱流露出来的人。
纪晚心里知道不对劲，维持淡定地劝他：“我们好聚好散，你没有对不起我，谈何原谅？”
五年的婚姻，郑乾的怀抱，其实她很熟悉，即便他给予得很少。他们的衣服放在一起，会染上对方的气息。印象中，郑乾的拥抱多数是从后面抱她，因为他工作繁忙，背后拥抱的时长，完全是他说了算，他喜欢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分的拥抱。
纪晚说完那句话，等了好几秒。
郑乾没有回应，不做其他动作，就光抱着她，搂得她很死，快喘不过气了，靠着她肩头的脑袋沉重，呼吸更沉重，试图从她这儿得到什么安慰。
纪晚挣不开，被迫歪着脑袋避开郑乾灼热的呼吸，在本能的熟悉，以及反应过来的抗拒以后。她想起曹和易的拥抱，温柔之下流动着满溢的爱，仅仅是美妙的一个仲夏之夜，点燃了整个星空，他是真的喜欢她，从□□到心灵，她也一样，将少女时代的梦幻延续至今。
“如果你遇到了困难，我说了我那部分可以退让，如果你还需要别的我就没有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说，我想尽快公开我们离婚的事情，”纪晚思索片刻，伸出细白的手，举高让他瞧见，“上次的礼物，那块表我还你了，你送的结婚戒指，我改成离婚戒指了，你要的话我现在摘下来还你。如果你还需要我家资金周转，得给我爸打借条。”
郑乾终于开口了：“没你想象中那么困难。”
他顿了几秒，“我是高兴，你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我。”
纪晚联系Yulia捉奸，郑乾后来心里挺高兴的，她还是在乎他的，才会想干涉他的身边人，如果她出掉这口恶气，是不是意味着逐渐原谅他了。
纪晚蓄了片刻力气，趁他说话时，猛一挣脱。
郑乾没再强迫她，指了沙发，“坐下说吧，靠我近一点，可以么？”
他坦白心迹：“我说希望你出席校庆的分享会，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可以不必勉强，你大概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想公开，我始终觉得，我们之间是有转圜余地的，我不勉强你，我知道你说爱情不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重新追求你。”
“所以，你以为我是在闹脾气，”纪晚摇头，“我承认，我有很多缺点，脾气不好，可我不会离婚闹着玩。”
纪晚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她想起来王星瑶，她隐约明白，以前想得太少了，以为一定要嫁给爱情。
实际上，每个人对婚姻的追求是不一样的。
有人寻求物质，有人寻求陪伴，有人寻求原生家庭认可。更多的人，是像郑乾这般几种因素皆有，随着时间流逝，爱情的比例不断下降，她被一时激情迷了眼，没看清郑乾的真实态度。
就算和曹和易你侬我侬，她享受当下，却不会这么快再步入婚姻了。
童话很多，“只爱过一个人”已然无法实现，那么”不会随时间流逝的爱”呢，她不知道，再次陷入的爱情是否还会消耗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
郑乾何尝不是在思索婚姻。
婚姻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他不是非要一个女人陪伴她，事业上的成就更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所以，他自诩这一点上没有欺骗纪晚。
他对她是有爱的。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想结婚，不会想将一切拱手奉上，不会放下自尊纠缠不休。
至于年轻时候那点匮乏的激情，郑乾曾经有过，是老家的青梅竹马，他们不曾戳破窗户纸。他考上滨大到了省城，她家人让他帮忙找份工，意思是陪他读书顺便培养感情。他一个穷学生能找什么工作呢，无非是洗盘子端菜，等他忙完期末去看望她，远远看她上了一辆豪车扬长而去。
遇见纪晚的时候，郑乾早就能提供优渥的物质条件了，可他本能里还是想找一个和青梅竹马截然不同的女孩。资本圈里沉浮这么久，尽职调查他做得比谁都好，充分投纪晚所好，人设全靠演。
起初是演得入戏，后来时间一长，郑乾真动了感情，忘了演戏，犯了致命的错误，他找了个对物质不屑一顾的女孩，却还是十年怕井绳，以物质来娇养她。
郑乾知道，现在说真心话太晚。
他的过往和纪晚毫无关系，她却平白遭了这份罪，被他以爱之名，束缚在他天生淡薄的情感中五年，直到她选择离开。
郑乾低头，唯有奢望她心软：“小晚，我恳求你。”
可惜，纪晚对曹和易更心软，他当着“卑鄙小人”，一副甘愿为爱做三的模样，实际上，他是君子坦荡荡，她也不想藏藏掖掖。得知郑乾没什么困难，想来，乾坤资本这些年，什么风风雨雨没经历过呢，郑乾可不是吃素的。
纪晚揉了揉腕上被他压出的红痕，毫不留情：“我想，我也没有重要到能够影响你的事业，一周时间，你不公开，我会公开。”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在卡萨布兰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