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甜品店小开

45、四十四

　　隔两日。

　　叶从瑢突发神经打理屋子，本来是要等陆佳一起回来的，但是这些天以来她都是不见人影，偶尔晚间回来睡一觉也真的只是“睡一觉”而已。所以不要说让她一起打扫卫生，就是见她一面也是不容易的。

　　擦窗户，擦地板，洗卫生间，洗厨房，整理废旧的杂志报纸牛奶箱，然后在抽屉里神奇地摸到当时学姐连同门钥匙一起给她们的楼下信箱钥匙。只是因为太懒的缘故一直都没有去开过。今天既然翻出来的话，自然要去看看。

　　很多的杂物，从信箱口就可以看到里面满满的东西，打开便一齐疯狂地涌出来，掉落在地。

　　叶从瑢弯下身去捡。有很多的DM邮送广告，哪家打折，哪家促销，大抵都已过期。有风吹过来，纸质轻薄的便微微扬起来，叶从瑢将广告纸理到一边，兀自再去翻剩下来的东西。

　　周则豫那封信压在里面，她理了一半的时候才发现。是那种很普通的信封，自本地寄出，连邮票，通常邮局卖一块或者一块二的那种。

　　叶从瑢大脑就有点当机了。手自然不由自主地有点颤抖。她一向觉得电视剧中的人物倘若收到什么信或是礼物之类的便双手颤抖实在是太假了点，但真正轮到自己却同样也是不可控制地颤抖。

　　站起来强装平静地锁上信箱，上楼开门，回房间。

　　然后关门，拆信。

　　用黑钢笔写，这年头用钢笔的年轻人已经极少，叶从瑢是一个，但是她不知道原来周则豫也是。

　　从瑢：
　　感谢你能看到这封信。

　　我本来很犹疑是不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说下面的这些事情，或者写邮件也会好一点，但是却又觉得似乎只有写字才能真切地完整地表达情感，况且，信里有些东西要自私地留给你。也想过要让别人转递给你，因为怕你许久都不开邮箱，然后毕业离开就再也不会知道我曾经那些细致琐碎的一切。又想，或者你看不到其实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至多后来想起来只会感叹说：年少的时候谁不曾遇见一两个混蛋。自然，其实能否看到都是一种造化。

　　我开始有点相信“造化”这个词。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倘若加个如果，结局必然就不同了。可是诸如宿命造化这一类的东西是注定了逃不掉的，“如果”也只能永远是“如果”。

　　似乎男生说起这样的言论是很矫情的，但矫情有时候也确实是因为一点内心的东西难以自控。

　　你大概以为我们第一次的相遇是在学校多媒体展厅那次，我迟到，推门的时候你正在门口的桌上转笔一脸悲剧式表情地看节目，想起来就觉得你那样的表情真是很好笑。

　　我拍了照片在你身侧坐下，看你眉目紧蹙，身上有清新的舒肤佳绿茶沐浴露的味道，清爽舒适，也是我最常用的那款，很好掩盖了后座那排男生的身上浓厚的烟味。我后来想起也很讶异自己的心思竟会那样细致，细致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像个女生一样。后来甚至也不敢想起，我觉得自己似乎十分邪念变态的样子。（笑）

　　很想留到节目完了再走，在你旁边多坐一会儿，再多坐一会儿。可是他们发信息来说，学期的第十期报纸赶得太急，让我快点送照片回去一起工作。只好很遗憾地走了。

　　那年我大三，你大二。

　　但是此前，你大一的时候，那天社团招新，你还记得么？你穿深蓝色T恤，陪同学来报新闻社，你语出惊人地问：难道新闻社不是一定要新闻系的么？

　　我在低头整理报名表，闻言好笑地抬起头来看你。你那时候还有点婴儿肥的脸上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本来应该觉得好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就有些昏眩，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与你应该会有点纠缠不清的感觉，后来你同我说过，你对我有过一种莫名的故事感。故事感？我不止一次讶异那三个字的妥帖，真是再好没有的形容。

　　后来也见过你，在超市买两块钱两支的波利圆圆的梅心糖，分给身侧的女孩一支，笑得一脸孩子气。下雨天的时候躲在同学伞下匆匆走过，神色却还是淡然甚至微笑的。公选课的时候和你迎面，你抱厚厚的书侧着脸和同学聊天。

　　见到的次数其实不多，但在偌大的校园里相遇自然也是缘分。我几乎将每一次的擦肩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早先的时候，却总是以为作为男生的自己是不会有这样细致的时候的。

　　还有那次在美术馆，正是我们真正开始认识的那次。那天我看完展览从美术馆出来，去附近的便利店买饮料，抬眼却看到你往美术馆走去。我一时间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发生，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行为就已经替我做了决定，我再一次捏了门票进展览馆。不敢做得太明显，料想你会一个个展览厅看过来，因此便特地在某个展厅来来回回地看，只希望你能出现。

　　甚至连巧遇的台词都事先设定好，只是看到你的时候还是有些失措。一起吃饭，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握筷子的手几乎都有些异于寻常的力量。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台词才好。离开后才很后悔连号码都没有留，一直自怨自艾地遗憾了好几天。心里却总又莫名地觉得大概还有机会相遇，所以也就安定不少。

　　后来你室友的那次饭局，我本来并没有打算去，但是杜云伟好说歹说让我给他个面子，我也就兴致缺缺地去了。看到你的时候才深刻觉得没有白来一次，心里其实也不免暗想：可是你室友对我有想法，或者是你？坦白而言，我确实被女生追多了，那样的手法，不是猜不出的。

　　直到他们都离开，只剩你和我的时候，我的想法算是被证实。我不知道你那时候会不会有点欣喜，总觉得应该有，或者还有些尴尬。但是你一定想不到我有多欢喜，不是那种中五百万的狂喜，就是那种双手被冻得通红的时候有双棉手套，饿得胃疼的时候有碗面条，那种刚刚好，太切合，想了很久终于得以实现的有点不现实的却又清楚它真实发生着的感觉。

　　然后你吐了。真的有点煞风景，（笑）但是我心里的真实感却被放大，毫无理由地觉得你可爱了。

　　你不愿坐车，所以我们走路回去。我记忆中的那天晚上总是异乎寻常的安静，月光静谧，树影斑驳，你停下来拉我衣袖，同我说你喜欢我。没有欣喜若狂，只是觉得好像月光都化成缓缓流动的水，漾在心里。

作者有话说

　　关于周则豫的信，“解密”（这个词很喷）整个故事。
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可以再这里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