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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九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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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府,固穷院。
长孙璟之将书信折好:“叫紫晴过来。”
长孙璟之脸色不虞。
怀官瞅了一眼,同荣官对望了望,转身出去叫人。
“算了。”
长孙璟之将书信朝桌上一扔。
怀官又走回来,瞄了桌上书信一眼,心里有了些猜测:“公子,可是姨夫人说了什么?”
赐婚之后,长孙璟之过了一段时日才写了书信去清溪,告诉姨夫人婚事的事,书信一来一回至少两月,按时日算,姨夫人的书信不可能回得这样快。
如今就收到信,只能说明有人先通风报信。
怀官能想到的事儿,长孙璟之自然想得到,看长孙璟之这表情,紫晴定然在信中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长孙璟之对姨母甚至敬重,这桩婚事在外人看来自是长孙璟之吃亏,且最紧要的一点,原本皇上属意的是长孙琮之,而后种种阴差阳错,婚事最终落到了长孙璟之身上。
但除了长孙璟之身边他们几个亲近的,没人知晓长孙璟之是自愿接下这桩婚事的,即便有淸漪居长孙璟之求亲一慕,外间仍有许多人认为,长孙璟之乃是迫于无奈,接受这门婚事的。
紫晴便是这般认为的。
私下也同怀官荣官多有打探,对怀山郡主更是有许多不屑不满。
“公子,姨夫人说了什么?”荣官问。
长孙璟之用下颌指了指书信。
荣官拿起书信,怀光也凑过去看,果然,信中姨夫人语气十分伤心,虽未明确说什么,但也提到听闻婚事,数日难食难寐,没有说长孙璟之什么,却只道自个儿对不起姐姐,百年后无颜相对云云……
信纸上还有点点斑驳,似泪痕。
“定是紫晴说的。”怀官嘀咕不满,“烦死她了,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让姨夫人白白忧心。”
长孙璟之没说话,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荣官却想得多些,道:“下月公子就成亲了。公子,要不要将紫晴调远些。姨夫人送紫晴来伺候,虽是好意,可紫晴私心太重,总是自作主张……”
荣官没有将话说得太明,但屋中三人都清楚。
“这哪是紫晴,分明是姨夫人——”
荣官一眼勒过去,怀官这才顿住。
长孙璟之那年去清溪,姨夫人问明长孙璟之身边无人,便将紫晴给了长孙璟之,那年长孙璟之已经十八,姨夫人虽未把话说明,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怜惜长孙璟之无人伺候冷暖,紫晴当时也在场,一脸娇羞的模样,显然姨夫人之前已经同她交待了不少。
长孙璟之推拒了一番,最后还是在姨夫人的眼泪攻势下,将人收了下来。
窗外忽地响起了呼哨声。
荣官一愣,走到窗前,将窗扇推开。
下一刻子鼠闪身进来。
“公子,城中大乱。”子鼠一落地便禀报。
长孙璟之一惊,朝他望去。
“城中多处火起,皆是冥器自燃,伤了不少人,鬼火四起,城中已呈乱象。”子鼠肃然禀报,顿了下,“怀山郡主同慧郡主相约出城,两人在南门附近失踪。”
“失踪?”怀官悚然一惊。
“消息确实?”长孙璟之袖中指尖一颤,沉声问。
“永亲王府侍卫回府传信,鹿山候府也有一个丫鬟回府报信。如今两府已经派人四处搜寻。”子鼠道。
“宫中如何反应?”长孙璟之问。
“一刻钟前,宫中已下旨,着禁/卫军协同京兆尹一同协查,北门大营兵士一万受令扎营北门外一里,随时候命。”子鼠回道。
“父亲呢?”长孙璟之问。
“中书令方才送信来让家主前去商议,陈大人蔡大人鲁大人还有几位大人也在。”子鼠道,“如今城中谣言四起,伤亡数百,听闻皇上大怒。”
长孙璟之在屋中踱步,走了两步,蓦地转首沉声:“速去调派人手。”
“公子你要出去?”怀官一急,“外头这么乱——”
长孙璟之一个厉色看过来,神情竟是不容置疑。
怀官蓦地收口。
“属下这就去。”
子鼠看了两人一眼,颔首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南门,街上到处都是兵士身影,真正起火的民居并不多,但街上却是一片狼藉,浮在半空的磷火已经消失大半,只有零星几朵,还在飘散。
一路行来,城中虽也凌乱,但在京兆尹和禁/卫军雷厉风行的动作下,乱象已经肃清大半,而南城门这一片,虽然百姓也已经肃清,但地面一片焚烧过的漆黑,不少杂物残骸遗留,狼藉更甚,地面还有不少发黑的血迹,让人不禁能想象之前发生过的惨景。
见马车过来,有兵士过来询问。
武大取出长孙府令牌,非常时刻,兵士不敢擅专,交给一个领头模样的将领。
将领拿着令牌过来,荣官将车门打开。
“大公子。”一看长孙璟之形容,将领便知其身份,过来肃容行了一礼。
长孙璟之看了眼城门:“今日要宵禁?”
“宫中旨意已下,一刻钟后便关闭城门。”将领回道,“大公子若无要事,还是留在城中为好。城门一旦关闭,无圣上手书,任何人不得通行。”
怀官看长孙璟之一眼。
“知道了,有劳提醒。”长孙璟之温和点头,“璟之有要事出城,必须出去。”
“公子,慧郡主!”
怀官一眼看到刚到城门前到两个女子,惊叫一声,再定神一看:“公子,一春——还有一春!”
长孙璟之蓦地抬首,一春扶着慧郡主,两人形容都有些狼狈疲惫,正在同守城兵士说话。
显然此番大乱让城中戒备森严许多,进城者盘问更加仔细。
将领一听怀官所言,便大步行到门前,问了一句便挥手放行,一春扶着慧郡主进门,慧郡主走得一瘸一拐,武大驱赶马车迎上去,怀官已经先跳了下去。
几步冲到一春面前:“你家郡主呢?”
一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抓住怀官的手:“快救郡主——”
马车已到跟前,长孙璟之听闻这一句,面色骤然一变,目光电射向慧郡主:“到底怎回事?”
慧郡主脚崴了,她同一春同拾七分开后,慌不择路跑了许久,半路上还崴了脚,跑了不知多久才发现身后似乎无人追上,两人辨明方向,这才回城,方才两人便是在向兵士求援。
一春又惊又怕,哭得说不清楚话。
慧郡主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有人追杀?”长孙璟之眼底寒光一闪,“几个人?”
慧郡主摇头,看一春,一春抹了一把眼泪,也摇头:“不知道,郡主让我们分开跑,慧郡主脚崴了,我们只顾着跑,也不知道人是追丢了,还是追郡主去了。”
“出城。”
长孙璟之道了一句,又留了两人送慧郡主和一春回府。
马车方动,一春已经爬上车头,同荣官武大挤在一处,一副誓死不下来的模样。
“我知道路,我带路。”一春抹着眼泪道。
马车驶出了城门,按照一春指的路线,很快到了树林边,子鼠带着人进林中搜索,武大赶着马车绕了林子一圈,而后子鼠很快着人来报,说是发现踪迹。
*
夜幕已低垂。
拾七不知跑了多久,奔跑中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但直觉告诉她,身后的追杀者并没有追丢,还紧跟在身后,紧追不放。
但她已经越来越疲乏,喉咙发干,心跳如雷。
“宝儿,宝儿……”
妇人的声音传来。
拾七抬首一看,前方不远处田坎上一座孤零零的农家小院,一个年轻妇人正在田坎边上呼唤自家孩子。
拾七顿了下,猫着腰从侧面穿了过去,刚绕过农家小院,面前一片一人高的灌木,忽地灌木中一动,拾七蓦地一惊,扭头望去,却是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孩童从灌木丛中爬出来,拾七猛地刹住,这才没踩到孩子身上。
“你是谁?”孩子笨拙地从地上爬起,偏头好奇问。
拾七气喘如雷,孩子已经走到她身前,伸手拉了拉她衣袖,仰着小脸,一脸天真的模样。
拾七回头看一眼,来不及多想,一把抱起孩子,躲进了灌木丛中。
这孩子挺胆大,被拾七抱住也没惊慌,反而抱住拾七的脖子,跟着拾七躲进灌木中,才小声问:“你也跟我娘躲猫猫吗?”
“我们跟你娘躲猫猫,千万别出声。”拾七低声道。
孩子嘻嘻偷笑,抱着拾七道脖子使劲点头,半点不怕人。
两人安静地缩在灌木丛中,拾七紧紧抱着孩子,耳际只听见自己“咚咚咚”地心跳,她竭力平复,半晌才将心跳和呼吸稳了下来。
一片沉寂中,远处一声妇人惊叫传来,下一刻,却是寂静无声。
孩子身子抖了一下,似乎有些吓倒,拾七猛地将孩子搂紧,一手捂住孩子的嘴,贴在他的耳畔急急低声。
“乖啊,别动!”
孩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本能地却害怕起来,搂紧拾七的脖子,将小身子朝拾七怀里使劲儿塞了塞。
又过了一阵,拾七侧耳听了听,抱着孩子从灌木丛的另一边穿了出去,灌木丛的另一侧正好是一片作物,拾七不认识,但这片作物却有些高大,拾七没有从这里走,而是绕了一圈,从之前那条路回头走,猫着腰抱着孩子走了一段,拾七上了田坎。
走到门前的第一眼,拾七就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门内一男一女皆是被一刀封喉,鲜血流了一地,孩子的母亲睁着眼睛,一脸惊恐,仰面倒在地上。
拾七呼吸一窒,下一刻闭了闭眼,怀中孩子已经挣扎起来,拾七左右看了看,抱着孩子直接冲进了内屋,屋中陈设简陋,拾七看了眼靠墙位置的一个箱子。
“我们再同你娘躲个猫猫,好不好?”拾七松开手。
“这是我家。”孩子看了看周围,似乎到了熟悉的环境,高兴起来,害怕也忘了,“我娘呢?”
“你娘同我说了,咱们一起躲猫猫。”拾七不大会哄孩子,干巴巴说了句。
孩子却毫无怀疑,高兴地点头。
将箱子里并不多的衣物挪了挪,拾七抱着孩子躲进了箱子。
箱盖刚放下,外间就响起了几分缓慢犹如试探般的脚步声。
拾七一把捂住孩子的嘴。
…………
长孙璟之已经下了马车,子鼠带着人散开先行搜索。
“公子,前方有一处着火。”
一人匆匆回报。
长孙璟之带着人抵达田坎下,田坎之上的农舍火势已经不小。
子鼠快步从田坎上一跃而下:“禀公子,死者两人,一男一女似是夫妻。屋中并无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旦者,元始之初。
亲们2019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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