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修炼手册》清波池

31、第三十一章

　　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
　　在公子身边就得看心情，公子心情不好和心情太好的时候都得尤其小心。因为心情不好，他会想着方儿的挑岔儿损人或者罚人，有时候甚至干脆两样一起来，从精神到肉/体，全方位的打击。
　　心情不好的时候找找岔子犯犯毛病还情有可原，大多数人都差不多，可关键是心情太好的时候，也犯毛病。
　　长孙璟之心情太好的时候犯的毛病也不重，一个不小心撞上……就如同此时，特别喜欢说话，特别喜欢长篇大论的给人上课。
　　俗称话痨。
　　他怎么就记不住呢？
　　今天去了闻山先生那儿，下了一天的棋，公子连赢闻山先生七局——刷新了上回五局的记录，心情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心情一好就变话痨，还是吹毛求疵到极致的那种——这是病，真的得治。
　　“好好好，小的写，写，回去就写——”怀官痛定思痛，为了耳朵不受罪，赶紧认错。
　　想让公子不念叨，唯一的法子就是立刻认错，越悲痛越诚恳，越有效果。
　　长孙璟之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满意地闭了嘴，继续闭目养神。
　　怀官左右看了看，入目所及，四周果然是空无一人，公子是脑后长了眼吧，每次“发病”都挑准了时候，在外人面前，玉公子永远芝兰玉树，风华无双！
　　好气哦。
　　怀官蔫蔫地推着主子回了院子，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固穷”二字，叹了口气，刚想张口喊荣官，倏地顿住，吓了半身汗，差点又给自己加了一百遍，按公子的脾性，说不定还不止。
　　干咳一声，走到门前叩响门环，不多时，侧门就从内开了，侧门原本是没有的，自从公子坐上轮椅之后，为方便进出才特地另开的，荣官走了出来，唤了一声“公子”，两人将轮椅顺着侧门推了进去。
　　不多时，武大也把东西送过来了。
　　此番去清溪姨母家，一去三个月，回来本该去闻山先生家拜访，正巧遇上闻山先生去了友人处，直到今日才去拜访。
　　闻山先生一生桃李天下，入室弟子却寥寥可数，最疼爱便是长孙璟之这个关门弟子。留了午膳不说，临走还拿了一堆东西，嘱咐他回来分给家人。
　　怀官打开一副画，看清落印，不禁咋舌：“竟是前朝虚上人的字儿，先生好生大方！”
　　“喜欢？送你了。”长孙璟之瞥他。
　　“小的可不敢要。”怀官也没当真，笑道“这是先生特意为家主准备的吧。”
　　“家主曾说过，虚上人的字风骨内藏，刚柔并济，前朝大家无一人能与之堪比。”荣官说着，看长孙璟之一眼。
　　长孙璟之眼帘半垂，似在继续养神。
　　闻山先生放到车上的东西，都是分开包好，怀官数了数，不仅长孙家主夫妻二人，长孙琮之长孙钰，就连两个庶弟都有份。
　　“公子可是累了？东西放着也占地方，不如小的先去送了。”觑了下脸色，怀官赔笑声道。
　　“想去送就送吧，东西是先生备的，说清楚了。”
　　长孙璟之驱着轮椅去了书房。
　　怀官荣官对视一眼，眼底皆有些无奈。这七年来，再不能在公子跟前提家主，可有的时候，也不能不提吧。
　　闻山先生废这么大的劲儿，不过也是希望这两父子能重归旧时时光。
　　“公子回来了？”俏丽的丫鬟拎着篮子迈入门槛，脚还没落地，眼睛已经朝次间书房望去，俏脸含笑娇柔，“还以为在先生家用了晚膳才回，瞧着园子里花开得好，就想着采一些回来做香囊，放在屋子里不熏人，也雅致。怎么这么多东西？”
　　“紫晴你来的正好，这两份归你送。”怀官将长孙夫人和长孙钰那两份划拉了出来，塞到紫晴手里，“别问了，送了回来再说。对了，她们要问，就说是闻山先生给公子的。”
　　荣官也顺势把篮子接了过来：“你们去吧，我伺候公子。”
　　紫晴眉梢一皱：“给她们送东西……公子答应了？”
　　“叫你去就去吧，公子不答应，我们俩能做主？”紫晴还想说话，怀官已经地把人推到了门前，“快些，公子吩咐了的。”
　　两人抱着东西出去了，荣官松口气，这紫晴……摇了摇头。

　　*
　　紫晴先去了长孙钰院里，长孙钰打发丫鬟出来接了东西，没道谢，人也没露面，紫晴心中气恼却也不敢发作，又抱着东西去了长孙夫人的正院。
　　长孙夫人态度却很温和，不仅召了她进去，还亲自打开礼品看了，闻山先生先生给长孙夫人准备的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杨枝观音像，虽不如虚上人那副字，但也是当世名家所绘。
　　“东河山人的观音——”长孙夫人满目悦色，颔了颔首，“果然名不虚传。同璟之说，我很喜欢，这孩子有心了。”
　　“奴婢早就说过，夫人待大公子的心，大公子迟早会明白。”林嬷嬷上前一步，笑道，“看，这不就是了。”
　　长孙夫人眼圈微红，露出几分欣慰。
　　“回夫人的话，画是闻山先生送给夫人了，并非公子所备。”紫晴心中微嗤，假笑着福了福身，“还请夫人恕罪，不是公子的东西，奴婢也不敢替公子冒功。”
　　林嬷嬷面上笑意一僵，朝长孙夫人看去。
　　“这样啊。”长孙夫人轻轻笑了笑，垂了垂眼，抬眼看向紫晴，“那便让璟之同闻山先生道声谢，我正想求这么一副观音像，不曾想今日便得了，倒是缘分。行了，回去吧，好生照料你家公子。”
　　假模假样，紫晴在心里道了句，扯扯嘴角，到底也不敢造次太过，再行了一个礼，去了。
　　紫晴走后，屋中没人出声。
　　“你看，连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都敢在我跟前装腔作势，我这长孙夫人当得可真有脸面。”长孙夫人低头看了看身前的观音像，又是一声低笑，“这些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突然送这么一副画来，我还当是小的换了手段故意来酸我，没想到却是老的来给我提醒……真真是有意思。”
　　紫晴的话一说，长孙夫人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