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代理事件簿》锁骨浅浅

4、4

　　那天之后，李亦鱼的噩梦就换了一个内容--变成张子鸣了。在梦里，张子鸣没有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拿着那个鼻烟壶不断地向自己靠近，然后自己就会像那只猫一样变成一具干尸。

　　真亏自己每天做噩梦，每天都还能睡得着。李亦鱼有时候也很佩服自己的粗神经。

　　更粗神经的事情还有--她每天都和张子鸣在同一个教室上课。

　　张子鸣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请假，很难得的天天到场，却很凑巧的每次都坐在她后面能看到她的位置，他的视线直接而不避讳，在别人眼里这也许是炽热的浪漫，但这些只会让李亦鱼觉得毛骨悚然。甚至有人开始传张子鸣是不是看上她了，打算追求她，宿舍的姑娘们也听说了这些八卦传言。

　　“嘿，鱼儿，”姑娘们为此召开了一次专题卧谈会，宋芝忧心忡忡，“你实话告诉我们啊，最近张子鸣有找你吗？这家伙说的话你最好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相信--当然，我指的是私人感情上的那些甜言蜜语。”

　　“哈哈，等一下，我插个话儿，你打哪儿知道那些…私人感情上的甜言蜜语的？”张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是个大大咧咧的北方姑娘，比李亦鱼还要粗大的那一种。

　　“废话，你以为我在学生会是白呆的呀？”宋芝在一片黑暗里翻了个白眼，只要张莹在话题就永远不在正题上，“我知道的只比你们多不会比你们少好吗？”

　　“那你就拿出来分享下呗。”李亦鱼挺喜欢跟着张莹逗宋芝，觉得她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特别好玩儿。

　　“嘿，臭鱼儿，我这是在为你着想好不好，好心不识驴肝肺。”李亦鱼敢打赌她现在一定在翻白眼。

　　“我知道的，他不是有个艺术学院的漂亮女朋友嘛，哪儿会看上我这种，你们也别多想啦。”他看上的大概是我的命，李亦鱼在心里默默补充。

　　“你知道就好，有情况随时跟我们说啊，我们帮你参谋参谋。”宋芝听了李亦鱼的话安心了些，她可不想看到自家的这些好白菜被猪拱了。

　　“知道啦，卧谈会到此结束，睡觉！”“晚安。”没有听到张璐的声音，估计早就睡着了，这姑娘比李亦鱼还要好睡。

　　随着时间过去，张子鸣的作息恢复了正常，他又开始像以前那样经常请假忙这忙那，那个小小的没几个人信的流言也就这么逐渐消失了。

　　不过好景不长，张子鸣开始正式追求李亦鱼，电影、饭局、演唱会的邀约层出不穷，各样零食、点心、饮料一式四份，天天往宿舍楼送，张莹早就抵挡不住这些糖衣炮弹第一个倒下了。

　　“唔，张子鸣好像也没说的那么差啊。”张莹喝着人家刚送上来的奶茶，趴在椅子上，没什么底气地说。

　　“呸，你是不是被张子鸣收买了？怎么这么快就转移阵营了啊！”宋芝一听这话就气得忍不住翻白眼。

　　“你不是也在喝嘛。”张莹就是不懂干嘛宋芝要这么坚持，而且她也不知道张子鸣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宋芝那么反感他。

　　“……那也是被你引诱的！”宋芝差点一个珍珠呛进喉咙，愤愤地把杯子拍在桌上。

　　“好啦，别吵啦。”张璐笑嘻嘻地和奶茶，一边劝着，“这家奶茶挺好喝的，下次我也要去买。”

　　李亦鱼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听她们斗嘴，她倒是喝得心安理得，张子鸣明显已经盯上她了，并且绝对不是猪拱白菜的那种盯，这时候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能多让张子鸣亏一点都是好的--她乐意。而另一方面，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不管有没有用。

　　李亦鱼在网上检索了各式各样的古董鼻烟壶，并没有找到类似的样式。这一点并不意外，就算她不知道那个壶这么邪门儿，也知道会交给人养的壶来路大多不正，不可能再网上检索到，她只是想碰碰运气。

　　李亦鱼转而又开始检索有收藏爱好的企业家们，却绝望地发现绝大部分企业家和投资人都会投资收藏，而不一定是为了爱好，专爱收藏鼻烟壶的大老板有是有，但是都生活在极远的首都，除了新闻之外少见他们的身影，张子鸣真的有可能接触到这些人吗？

　　如果张子鸣背后的老板不知道这鼻烟壶的邪门之处还好说，要是他知道并且就是他只是张子鸣这么做的呢？那么她这条鱼可就要自投罗网了。

　　李亦鱼觉得自己的脑子简直成了一团浆糊，她想到的任何可能最后似乎都指向了一条死路。她要是能再聪明些就好了。

　　正在李亦鱼焦头烂额的时候，张子鸣却像是耗尽了耐心，不打算再给她拖延下去的时间了。

　　于是，在一天晚上选修课结束之后，李亦鱼被拦在了学校里的梧桐大道上。李亦鱼的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很好，这个时候刚刚下课，路过回宿舍的人简直看不见尽头，只要她尖叫就一定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张子鸣却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我们还是去安静点的地方说话吧，怎么样？”

　　“不用，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李亦鱼一紧张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即使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但还是紧张的差点舌头都打结。

　　“ok，我向来尊重女士的决定。”张子鸣从善如流，也没有坚持，他甚至笑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胜券在握，他慢慢凑近她的耳边，动作暧昧无比，李亦鱼注意到已经有好几个路过的人在回头看他们了。

　　“那天凌晨的人，是不是你？“

　　“……”问那么直接还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决定装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张子鸣并没有意外这个回答，“如果你还是要坚持你刚刚的回答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要怎么样的摔法才能让双手双脚都沾满了泥？而且那天你应该没有注意到吧，那天你外套的帽檐也都是泥印，你应该是戴着帽子趴在绿化带里瑟瑟发抖，生怕被我发现吧？”

　　“……”李亦鱼还打算死撑一下，“我还是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既然你这么坚持，那么反过来问你，如果你说的那个趴在绿化带里瑟瑟发抖的人是我的话，那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生怕我说出去呢？嗯？”

　　李亦鱼抬起眼睛直视着他，两个人靠的那么近，几乎像是要接吻。

　　“没什么，只不过不小心弄死了一只猫而已。”张子鸣直起身子，退开半步，看着李亦鱼，“有人这么说过你吗？你像只猫一样可爱。”他将手插进裤子的口袋，李亦鱼的心猛地一跳，死死盯着他那只手，恨不能有一双透视眼能看到口袋里放着什么东西。

　　路过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张子鸣地神情也越来越放松。

　　他要在这里杀了自己吗？是了，这里正好没有监控，他早就计划好的！可是有那么多目击证人，他摆脱不了自己的嫌疑……不，这里灯光昏暗，再加上他们动作暧昧，可能根本没有人细看他们的脸……但是他不可能在这里就动手的，他根本没办法处理她的尸体……李亦鱼的额头上慢慢沁出了一层薄汗，脸色也变得煞白，她的大脑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不断推算着各种可能的结果，却始终得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只是不小心弄死了一只猫吗？张子鸣？”也许在真的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的时候，人反而会变得更冷静一些，李亦鱼不再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能，她要尝试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能活过今晚。

　　“你确定你不是把它打到奄奄一息，然后‘废物利用’，用这个……”李亦鱼用力抓住张子鸣地手腕把他的手拉出来，他握着的赫然就是那个小小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鼻烟壶，“邪门的，莫名其妙的鼻烟壶把它吸成一具干尸，最后，丢掉。”

　　“你现在是不是还打算用它来解决掉我？可以啊。”李亦鱼一把甩掉他的手，“在这之前，先让我来说说我的遗言？你的胃口是不是越来越大了？那些小蟑螂、小老鼠换来的珍珠是不是满足不了你了？所以你的谋杀对象越来越大了？让我猜猜……你的老板不知道你用他的鼻烟壶干这么邪门的事儿吧？也肯定不知道你用这玩意儿到底弄了多少钱！你说说，要是你的老板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你？应该说，他会怎么处理你？其他人知道了又会怎么做呢？”

　　李亦鱼紧盯着张子鸣的双眼，她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给张子鸣一点喘息和思考的空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老板是谁？收藏古董的企业家很多，但是喜欢鼻烟壶的可没几个，偏偏资产一个比一个大，按照你的个性，肯定会挑最大的那一个，那个人你搭不上线，你就从下面的人入手，知道他们为了讨大老板欢心肯定会投其所好，你就正好毛遂自荐了对不对？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用处的，但是你的老板、你的介绍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因为他们要是知道就不会送这种邪物。我早就设置好邮箱的发送时间了，每天晚上的十点半，过了这个时间我还没有回宿舍，那么这些写着神话故事的邮件可就要满网飞了--尤其你的老板那儿。“

　　“现在……你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李亦鱼晃了晃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9:50”。

　　”……“张子鸣地表情扭曲了一瞬，”原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比我以为的还要聪明。“

　　“不过，”张子鸣突然笑了起来，“别以为你还能一直这么聪明下去，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巴，要是让我听到一点风声，我都会来杀了你。”

　　“今天，就先收取一点利息。”张子鸣突然把鼻烟壶开了一条缝凑近了李亦鱼，她立时就软倒在地。鼻烟壶在这一息里吸走了她一半气力，她现在就连站着都费劲。

　　“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张子鸣揪住了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警告她，然后愤愤地离开了。

　　李亦鱼趴在地上，呼吸着冰凉的空气，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