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短篇集》碎清尘

4、【汉康】溯流（二）

　　3.

　　安德森副队长的家里出乎意料的整洁。

　　没有在桌面上乱糟糟地摆着的垃圾食品，也没有成堆的空酒瓶，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无法忽视的浓郁的酒精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康纳觉得这个地方和这些东西，应该有点关系。

　　趴在墙角的狗已经老得有些走不动了，但在看到康纳的时候，他还是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那本不该出现的湿滑触感，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处理中枢。

　　——如今的仿生人早已装载了能够感知到各种刺激的传感器。

　　这个之前就已经从他人口中得到的信息跳了出来，康纳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蹲了下来，轻轻地摸着面前的大狗的脑袋。

　　“——相扑。”双唇微微张开，康纳听到这个单词从自己的发声器中传了出来。

　　这不符合逻辑，康纳想。

　　他分明不应该知道这些信息。

　　4.

　　卡姆斯基给康纳装了家政组件。

　　原本应该用来拿枪的手上握着菜刀，这种微妙的错位感让康纳感到有些不适。

　　——又一个令人忍不住在意的地方。

　　他不应该产生这种感受——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制造出来完成任务的机器而已。

　　而他现在的任务，正是照顾安德森副队长的生活。

　　5.

　　结合安德森副队长目前的状况，康纳挑选出了最为有利于对方身体健康的菜谱。

　　“把你那见鬼的健康菜谱离我远点！”

　　然而，他才刚准备好食材，一个带着些许暴躁的声音就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康纳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环视了一周这个只有自己的厨房。

　　他觉得他的声音接收组件可能出了问题。

　　6.

　　但是自检的结果表明一切正常，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声音仿佛只是康纳的幻觉。

　　可机器根本不可能产生“幻觉”这种东西。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回到Cyber Life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测。

　　当然现在，他需要优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7.

　　由于意识不清，让安德森副队长吃下准备好的食物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仔细地擦去轮椅上的人唇边沾着的汤汁，康纳为自己下意识地认为让对方进食十分困难的想法感到困惑。

　　——事实上，这种困惑，从刚踏入这个房子开始，就已经存在了。

　　无论是那只对他格外亲昵的大狗，还是那件挂在衣橱里的、应该属于他的、看起来十分老旧的仿生人制服，甚至是厨房里那扇看起来完好无损、被擦得无比干净的窗户，都让他感到难以理解。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理解”什么。

　　他无法分辨“程序”和“想法”。

　　——如果他真的拥有后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