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我，你怕了吗》顾见月

4、004

　　五月的文城，下午四点半前的一分钟。
　　夕阳在天际晕染出一片橙红的光华，再过不久，漫长的一天的即将进入无尽的永夜。

　　春末夏初的暖风袭上面庞，许甄扭过头，看着不远处的孟正然。
　　仿佛经年不变的白衬衣，黑西裤。

　　一如当年他作为优秀学生上主席台做演讲，风姿翩然地经过台下的自己。
　　那么渺小而单薄不堪的自己，那么高大而英姿勃发的他。

　　不同的是，当年的他根本不认识自己，不曾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而如今，他站得那么近，近得让许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嘭——嘭——嘭——

　　“那个，我闪先……”许甄身侧的大黄如此道。
　　“等等。”许甄开口，低眸从包里找出车钥匙，“车去开来。”

　　孟正然单手插兜，缓缓走上前，见许甄望着自己，神情淡然地开口：“怎么？有事吗孟总？”
　　她是笃定不想承认当年她给自己送过情书还是怎么的？
　　行吧，孟正然也不是那种非要把人逼到死角的人。

　　随后，孟正然问了一个极其多余的问题：“你现在在做新媒体行业？”
　　跟女人搭讪，还真的有点超过了孟·技术直男·正然的能力范围。

　　“不然，您以为我是来科畅做客的？”许甄毫不留情的道。
　　孟正然挑眉，会议室里虽然能忍，但还是有脾气的。

　　“回头找时间一起吃个饭？”
　　孟正然突兀地道，他的意识里大家都是校友，而且还有过那么一茬事情，好歹应该……应该……应该熟络点，毕竟这也算巧合缘分。
　　许甄忽然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轻咳一声，“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比较忙。”

　　紧接着，孟正然就看她直接将墨镜戴上。
　　他心道，这幅墨镜还真他妈够黑够大的，挂在鼻梁上，半张脸没了不说，眼神完全看不到。

　　“你这态度是不是……”
　　孟正然有点不能忍了，一次还行，两次就得炸，“好歹……对吧？”

　　许甄的眼眸从墨镜后面望着他——是的，她终于敢真正直视孟正然英俊逼人的脸了。
　　“孟总，您是想说，好歹我们现在也是甲乙合作双方，我应该给您点面子，答应跟您一起吃顿饭？”
　　“……”
　　孟正然心道：小学妹伶牙俐齿起来，逻辑思维能力满分。

　　掸了掸鼻尖，孟正然看她的人把车开到门口，她似有立刻要拔腿而走的意思。
　　忽然之间，福至心灵，孟正然意识到：许甄其实是在回避自己？

　　去年九月在奚城校门口也是，上前随便说了两句，眼神直瞪瞪的，随后就直接跑了。
　　今天也是，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也没有一开口就说当年的事情。
　　按照正常人的习惯，大家不应该开诚布公的随便哈拉两句，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所以，许甄一次又一次的回避，是因为她还对当年耿耿于怀？

　　自己一个人琢磨出了这个结论，孟正然紧接着就道：“许甄，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
　　许甄握着包的手差点把带子捏断。
　　翻江倒海的情绪奔涌而来，她几乎用尽全力地在克制，才勾唇淡淡一笑：“孟总，时过境迁的事情，就让它随风而逝好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反而引起不必要的尴尬，不是吗？”
　　“是吗？”孟正然抬手轻轻碰了下后颈，好像的确有点直接和尴尬了。

　　许甄看到这个动作的刹那，轻轻咬牙。
　　已经超过十年过去，她依旧记得他那些无意识的小动作。
　　她想，时光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命运也一直在肆意践踏她的尊严，否则她又怎么会在另一个城市再次遇见孟正然呢？

　　许甄不再逗留，淡淡道：“再见。”头也不回地往前。
　　大黄从驾驶室下来，让许甄上车，自己则绕过车头，顺便看了一眼一直望着许甄的成熟帅气的孟正然。

　　孟正然看着车子开远，他琢磨了下，小学妹刚才的意思是，她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嗯？怎么感觉有点不太舒服。他自恋地想，就不能一直喜欢下我？
　　哎，算了算了，女人什么的，还是远远不如代码来得简单。

　　另一边车上，大黄道：“那谁，你们认识啊？我说呢，你俩那气场怎么这么奇怪。”
　　“好了，我知道你是想说我怎么这么奇怪。不过这件事我并不打算多谈，所以你有说话欲望的话，换一个话题。”
　　许甄已经摘下墨镜，一只手托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靠在车框上。

　　“……”大黄摇头，不过也没继续说。
　　他想疯狂吐槽的是另一件事。
　　“去他妈的王啸啊，神经病吧，让我们去他们那破地方办公。神他妈的互联网行业里不错的环境，他是不是对不错这两个字有什么误会？”

　　许甄的韩梅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在文城最好的甲级写字楼，二十八楼，通透敞亮不说，望出去就是文城最好的风光。
　　“哼，你刚才在他面前怎么不跳起来这么说？还在那里给我表演表情包。”许甄回道，“现在你背后对着我说，除了浪费时间有任何意义？”

　　“我敢吗？”
　　大黄哼哼地反驳，“你都没说，轮不到我。还让你去驻点办公，你居然能忍，许总，你真是……”

　　许甄拐个弯，从城西互联网镇进入回市区的主路，淡然道：“因为这单子必须要成，美畅APP一定会火，我们不接，等于给别人送人头。这跟钱都无关，是得搭上这班顺风车。”
　　大黄继续无语：“反正我对王啸看穿了，这两周合作，我估计得把我虐死。哎，死在甲方的地盘，也算是我这个乙方设计师最后的荣光了。”

　　“那就做好扛过去的准备。”许甄望着前面的红灯，快到五点，这条回市区的唯一大路，如此繁忙。
　　而原本她的工作也应该如此繁忙，却因为孟正然的忽然出现，内心竟如此荒芜。

　　“说实话，我觉那个孟总，真的跟你是一路人。”大黄将话头绕回去，悄悄看他一眼。
　　“我开会从不迟到。”许甄果断道。

　　大黄耸肩：“很难讲咯，他很可能就是不给王啸面子。你听他说的那两句话，那么明显，是个人都感觉出来了……嗯，这人不错，很男人，下次的确应该当面怼回去，背后说什么的，太憋屈了！”
　　他按开车窗，对着车外大喊：“去他妈的甲方——”

　　许甄翻个白眼，“你先混到你的名字在整个圈子里都大名鼎鼎，你再说这种话。”
　　“嗯？这孟总很有名吗？不错啊，人高腿长长得帅，居然还是厉害人物。”大黄说着掏出手机开始查，“叫什么来的？”
　　但许甄没理他。

　　做新媒体的，最熟悉的不就是——百度。
　　大黄自己把科畅一查，了解了下组织架构，找到姓孟的。
　　“靠，居然还有这么多专访，这大哥，牛逼牛逼。”大黄惊讶道，随便找了一篇互联网科技圈的文章，他从头扫到位一目十行，“算了，完全看不懂，原来是技术大拿，难怪这么拽。”
　　他虚虚看一眼许甄，“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猛一个急刹车，大黄差点被安全带勒到脖子。
　　大黄忙举起手：“行行行，我不问我不问。”他还要活着回去改设计稿。

　　许甄打开车窗，趁着等红灯的时间，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一想到从下周开始有两周时间，要不间断的进出科畅，她的心情复杂得难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