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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流年不利 ...

  •   “二哥早就知道我在听,为什么不告诉她?”晏清嘉问。

      “若是知道你在,她怎能轻易吐露肺腑之言?”蒲净的声音循循善诱,令人一听就放下戒备,“实话告诉二哥,你对公主到底有没有动过心?”

      尽管晏清嘉不愿意承认,但他隐约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那个女孩触到了自己内心最敏感的位置。

      也许是她信手抛来的翡翠玉,也许是那句疯狂的“我喜欢你”,也许是她刚刚无心吐露的真言。

      晏清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暂时还没有精力顾及另外一个人。”

      蒲净问:“以后呢?”

      晏清嘉自嘲地笑笑:“二哥就不觉得这件事很荒谬?清嘉一介草民,从未想攀这这高岭玉枝,为何她偏偏看中我。”

      “你不是最厌恶门第之见么,晏教主的自信哪里去了?”蒲净调侃道。

      晏清嘉微微怔住,像被他一语点醒。他一贯自诩是不畏强者的战士,连血统的卑微都束缚不了他,为何在公主的事情上却产生了这样的思维?

      蒲净道:“你们的事,二哥不当插手。她还在外面,你怎么想,就怎么告诉她吧。”

      晏清嘉沉默地点点头,刚往外迈了一步,忽然回过头,“二哥心上的人又是谁?”

      蒲净没料到他会问自己,忽然想起刚刚和姬淑谈到自己喜欢某个人。

      晏清嘉问:“为何不言?”

      蒲净将目光瞥向一边,似乎不愿作答。晏清嘉皱了皱眉:“难道真是——”

      蒲净忽然问:“什么叫做喜欢?”

      晏清嘉严肃地思考了一番,给出了自己认为最含蓄而又易懂的说法:“就是对某个人有很深的情感。”

      蒲净想了想道:“那我喜欢你啊。”

      晏清嘉:“……不不,话不能乱说。具体一点,你想和喜欢的人成亲,做父母之间做的事,但你不会和我成亲——懂了吗?”

      蒲净好像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他善解人意地决定不再耽误晏清嘉的时间,装作明白地“嗯”了一声:“三弟快出去吧,公主要等急了。”

      蒲净给晏清嘉的学府起了个名,唤做“幽篁寨”,幽篁便是竹林之意,出自唐代诗人王维的《竹里馆》。

      那日蒲净和祝融在学府里观摩,那名叫徐源的小掌门已经会基础的御剑飞行了,还带着小胖墩和其他弟子训练,阵仗摆得有模有样。虽然眼下小学府还称不上一个山寨,但假以时日人丁壮大,说不定真能教徒遍天下嘞。

      回到太师府,蒲净和祝融便开始研究新魔法。二人在后院里腾出块地盘,离着迎客的大门和公冶樱的灵堂很远,基本上是宾客找茅坑都不来的风水宝地。最近几天年初,小到门吏大到公冶昧都来祝家拜年,祝融死烦和这群拿捏官腔的士人打交道,藏在这里忙得乐此不疲。

      瞿子胤被两个人拉到祝家帮忙,主要负责炼制金属。别看他为人憨厚质朴,法术上一点也不含糊,是祝融研究魔法的老搭档了,一手“化金术”使得老练,能变铜为铁,变铁为石,点石成金……还能将各式金属变得柔软,极易塑型,和祝融配合极其默契。

      瞿子胤是个纯得不能再纯的太白族人,生得细皮嫩肉,像个活唐僧。他家父亲母亲、叔叔婶婶、大伯伯母……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是纯血太白族——只和同族人通婚,确保血统纯正,是太白族人的老传统,不遵循便被看做离经叛道。老瞿家更是家风保守,别的太白族也就娶妻嫁人时验验外家的血,老瞿家规定,找个小妾都得把女方家祖宗三代问个遍,非纯血坚决不要。这样的血统洁癖,导致瞿家人都是一夫一妻,娶一个就够麻烦了,再加一个还不够折腾呢。

      由于全家都是纯血太白人,老瞿家谋生的饭碗和金系魔法息息相关。最初他们家是开武器店的,因为炼制金属对他们来说很方便。蒲梓康事变后,朝廷加强了城防,并开始对偃师城的武器大规模管制,未经批准不得私自铸造大型杀伤兵器,私家持有武器件数不得超过家中成年男子数目。凡佩剑者必须申报领牌,山阳那边管制不严格,晏清嘉刚来的时候还因为没领牌惹上过麻烦,最后山鉴出面拿钱说好话解决的。虽然金属兵器管制严格,法器管制却依旧混乱,因为魔法普及度并不高。因此自那之后,瞿家舍弃了铸造武器的行当,改铸造稀奇法器——如祝融的金璎珞圈,便是他和瞿家的巫师一同研究的。

      这回三个人要做的东西是磁石,准确地解释,便是日后广为人知的电磁铁。灵感来源于某次祝融把金属丝缠在金属块上,发现金属块竟然能吸引周围的砂砾。

      放眼望去,院子里摆满了格式器具,有石块,金属块,金属丝,榔头,细锥,水缸……

      三个人正忙得热火朝天,一名仆役忽然跌跌撞撞地闯了过来,慌忙道:“二爷!大、大事不好!”

      祝融正拿着细镊子拉金属丝,已经拉得老长,高温下融化成浆的金属丝极软,被仆役这一喊,生生教他拉断了。祝融心疼自己的成果,不爽道:“喊什么喊,赤奴来了?!”

      仆役上气不接下气:“老爷,老爷昏倒了!”

      祝融神色一凛,“在哪儿?”

      仆役道:“在……院子里!现在已经被抬到卧房了!”

      祝融骂了一句,滚烫的镊子被扔脱了手,差点飞到瞿子胤脸上,还好瞿子胤躲得及时。祝融连句道歉都顾不得说,爬起来飞奔向父亲的房间,还是蒲净先把瞿子胤送回了家。

      祝奕和罗笑君的卧房里,各色仆役来回窜动,有的端着热水毛巾,有的给盛上来恢复精血的药汤,有的在医官身旁捧着托盘提着药篮。祝奕双眼直勾勾瞪着天空,嘴角抽搐,目光涣散,手指无休止地颤动,乍一瞧能吓坏小娃娃。

      罗笑君守在床边替祝奕擦汗,蒲净守在医官身边听他复述病情,祝魁陪着母亲,祝融则在旁边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时不时瞧一眼躺在床上的父亲。

      医官给祝奕施过针,祝奕的颤抖没有那么严重了,僵硬的肌肉略微舒展开,终于直愣愣合上眼。罗笑君将他的手臂垫到被褥里,转向低着头将细针缓缓放回袋里默不吭气的医官,忧虑道:“吴医官,我家老爷这是什么病?”

      医官道:“观其神态举止,乃癫痫之症。”

      祝融终于停下了神经质一般的踱步,一眨眼窜到床榻旁边,急切道:“严重吗?”

      医官摇摇头,又点点头,看得祝融恨不得揪住老家伙的脑袋,还好他控制住了这个粗暴的想法。医官娓娓道:“严重与否,还需观察半个月。老夫先为太师开几味药,若是情况有好转,便是有救;若是继续恶化——”

      医官短暂地停顿,在祝融这急性子眼里是最要命的,连珠炮似地追问:“继续恶化会怎样?”

      医官用手指了指脑袋,“起先这里会衰退,智力降为婴儿;既而便是大脑坏死,到那时……便有性命之虞了。”

      祝融呆呆地听他说完,见他唉声叹气地将东西收好,有一瞬的失神。祝魁倒稳住了情绪,极有涵养地对医官道谢,说了些劳大人费心,千万要医好家父,钱不在话下云云。那医官不敢轻易承诺什么,拐弯抹角地说癫痫不好治,尽力而为。

      蒲净本想替昏迷中的祝奕把把脉,却被罗笑君挡住了伸过去手臂,“方才医官已经看过,再看无益,让老爷静养。”

      被伯母拒绝,蒲净连连说“失礼”、“打扰”之类的,罗笑君转过头无奈道,蒲公子也是好心,不必这样道歉。蒲净这才安下心。

      祝融挨着床榻跪下,望着紧闭双眼的父亲,心中的酸楚一个劲地上涌。“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病了?”

      他想去握父亲的手,想起父亲拼命将他从喷涌岩浆的火海里拖出来的焦虑,想起自己昏迷醒来后父亲泫然泪下的表情,忽然近乎狂躁地吼了出来:“为什么偏偏是父亲!先是嫂子遇害,在是父亲患病,为什么坏事全让咱们家摊上!怎么……难道老天要跟咱们过不去吗?”

      蒲净和罗笑君几乎是同时“嘘”了一声,祝融这才意识到他这一嗓门对父亲是种打扰。可他忍不了,也不甘心,就这样捂着眼睛冲出了父亲的卧室,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蒲净立即追了出去,发现他回到了刚才研究魔法的偏僻小角落。这处小地方,来往仆役极少,此时竟成了让他流眼泪不让人看见的好去处。

      他背对着蒲净,看动作好像是在抹眼睛,却倔强得不想被蒲净看见,“干嘛从后面一直盯着我,我又不喜欢学娘娘腔哭,弱死了。我以前基本上不哭的……”

      看他一边抹泪一边怕人看的怂样,蒲净有些心疼,劝慰道:“伯父生病不是件小事,换了谁都会哭,不必感觉难堪。”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躲避太刻意,祝融扭过头,鼻子有些红红的,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看起来很矛盾:“蒲净,我突然很害怕,如果父亲……如果没了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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