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傲慢与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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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雨辰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迎面而过，一时失手没挡住，下意识躲开。回头望去，只见蒲净的身体抛出数尺，重重落在白皑皑的海洋，汩汩涌出的鲜血将雪地染红了。
他吃了一惊，准备下去营救，突然看见赤奴大王不知什么时候朝这边逼近，操动着周围的岩浆，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炽热的岩浆扑面而来，他看了蒲净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放弃救援，自顾自地朝大军飞去。
还没飞多久，赤色的披风映入眼帘，祝融火急火燎地拦住他，“蒲净呢？”
商雨辰没有停下，只是对他道：“别过去，贼首亲自来了。”
祝融一把抓住他不让走，大声吼道：“蒲净呢？你们不是一起吗？”
商雨辰不想和他纠缠，答道：“在后面，往下看。”
没工夫与之理论，祝融立即放开他，丢下一句：“回来再跟你算账！”
他一边飞一边在地面上寻找蒲净的身影，未过多久便找到了。
看见那人时，他只觉得胸口仿佛挨了一刀，痛得彻骨。
安静的身影一动不动地躺着，原本白皙地皮肤显得愈加苍白，鲜血被雪水浸成深粉色，开成一簇纯色的花。
他失口叫出那人的名字。
“蒲净！”
没事的，应该只是昏迷……他反复这样安慰自己，连滚烫的岩浆溅在衣服上都浑然不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把蒲净救回来。
谁知，未等他俯冲下去，有人抢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
像一阵阴风吹过，灰蒙蒙的斗篷扬到他脸上，露出下面同样灰蒙蒙的甲衣，甲衣下的身体被束得很紧，顺着往上看，乌黑浓密的发丝被编成许多小辫子，手中的熔岩杖闪烁着奇异的光。
祝融毫不犹豫地划诀，红琉璃射出赤芒，朝灰影的脖颈割去，先扫落一节头发，既而打掉了脖颈处的一层鳞片。
那背影动了动，像一匹野狼转过身，显得孤独而冷傲。
赤奴大王漠然道：“又是你。”
祝融吼道：“去死吧。”
他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直接朝对方金色的眼瞳扫射。
眼睛上没有鳞片保护，赤奴大王立即侧身躲过，操控飞来的岩浆攻击祝融。祝融躲得极巧，取下颈上璎珞，握住金环，红琉璃闪烁着异彩，燃起一片火浪，朝赤奴大王涌去。
赤奴大王没打他当回事，举起熔岩杖，在球端燃起烈更大的火浪，抵挡他的攻击。
两股火浪在空中抗衡了许久，赤奴大王云淡风轻，祝融撑得快要力竭，竟然抗成了平手。
赤奴大王没理他，降落在地面上，朝蒲净走去。
祝融看不到他的表情，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环住他的腰，猝不及防地把他举起来往后一摔，将蒲净和对方隔开。
赤奴大王略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一个汉人竟有这样的胆子，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再次用熔岩杖攻击。这一回，祝融没能抵抗住，被轰出四五尺，重重滚落在雪地里。
心脏的剧痛令他几乎动弹不得，他从雪里抬起头，看见蒲净就在旁边，登时也忘了自己的处境，撑着身子爬了几步，轻轻碰了碰那人的胳膊，唤道：“蒲净？”
没有回答。
赤奴大王的阴影再次笼罩上来，祝融抬起头，狠狠道：“畜生，我……杀了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信心，或许根本无信心可谈。即便他的法力再强，怎么可能杀得了赤奴？
赤奴大王冷笑道：“作为赤延人，我欣赏你的勇气。”
祝融一跃而起，朝他放火，骂道：“赤延人……赤延人了不起吗？我告诉你，就算流着汉人血，我也能打败你，打残你，打死你！贼畜生，受死吧！”
赤奴大王冷冷道：“不自量力。”
他的确是不自量力。
赤奴大王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抛出四五尺远，振了振斗篷，火势骤转，迅速将他团团包围。
祝融拼命在雪水里打滚才没被烧伤，心脏痛得他几乎要晕过去，恍惚之中，他看到赤奴大王将蒲净抱起，灰色的斗篷随风咆哮，消失在火山的浓烟里。
岩浆还在朝这边蔓延，他趴了好久才挣扎起来，看见一只沾满鲜血的东西落在原地。
是蒲净装花种的布袋。
他将布袋拾起，朝赤奴大王消失的方向追，还没追出几步，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
“……父亲？”祝融有些茫然地道，脸色很疲惫。
祝奕有些不忍，沉声问道：“你去哪儿？”
祝融没有隐瞒，“蒲净被抓走了，我去追回来。”
他以为这话出口，必要和父亲口舌周折一番，谁知祝奕平静地点点头，道：“一路小心。”
祝融愣了愣，“……孩儿知道。”
他绕过父亲，继续往前追，忽然感觉被什么束缚了手脚，一阵凉意浸入心脾。
透明的晶体将四肢层层封住，连赤风轮都熄灭了，只留下能自由呼吸的头部。他正在急速下坠，一个人怀抱将他稳稳接住，半抱半抗，带着他朝撤军路线飞去。
祝融几乎要崩溃了：“爹，您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得把他找回来……”
祝奕沉声道：“有些事，我们注定无能为力。”
祝融道：“连试都没试，凭什么说无能为力？”
祝奕道：“他落到赤奴手中，即便找到就有希望吗？”
祝融竟笑了，“你总想保全自己，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性命……你心里只有自己，所以做事才缚手缚脚，不敢跟公冶家斗，不敢跟赤奴斗，连自己的属下都不敢保，你——”
祝奕厉声喝住他：“我想保你！”
祝融愣了愣，竟然无言以对。
祝奕道：“出征之前，爹答应过你娘，一定要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回去。”
祝融望着越来越远的火光，苦笑一声，“何必。反正我也活不长，不如死得壮烈一点。”
祝奕惊道：“胡说什么？”
祝融坦然，“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你和娘从不跟我讲清楚。”
这一路来，或许是因劳累，或许是因使用魔法过度，心脏的疼痛越来越频繁，每一次都在加重。而他始终一声不吭，默默地承受。
祝奕安慰道：“都是小毛病，不会有事。”
祝融摇摇头，心想，父亲就是不肯说实话。
飞了许久，众将回归大营，每个人都狼狈不堪。考虑到兵力折损，赤奴顽抗，加上火山喷发释放的毒气在蔓延，祝奕和公冶昧立即整顿兵马，带着大军准备撤退。
晏清嘉在回来的人里找了一圈，皱了皱眉，问道：“蒲净呢？”
将士们知道他和蒲净的关系，一时没人敢回答。晏清嘉以为没人关心自己的问题，直接点名：“祝融，我二哥去哪儿了？”
一路身心俱疲，祝融正在一旁发呆。晏清嘉心急，直接上前晃他的肩膀，却突然愣住了。
他哭了。
祝融素来是个不怎么会控制感情的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怒就怒，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见他的反应，晏清嘉心中凉了大半，猜也猜出七八分，但仍旧不死心地追问：“告诉我，他怎么了？”
祝融突然站起来，指着商雨辰，吼道：“都是因为你！他那么信任你，诸多将领中他只选了你一个，为什么不救他？你不是沛龙人吗，你不是纯血法术高强吗，你不去救，谁能救得了？”
商雨辰原本有些过意不去，听了他的话，戾气突然上来了，“什么时候有了法术高强就必须救人的道理？他的命要紧，我的就不要紧？别忘了，我们来帮你们打赤奴，不是来当奴隶，我们没有义务牺牲自己去救你们的人。再说，他要逞英雄，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而不是指望别人陪葬。”
祝融彻底被激怒了：“你们沁灵人一直自私自利！打仗时畏畏缩缩，分战果时窜头窜脑。当年如此，现在也如此！”
骂完这些话，心里蓦然生出些无力感。
现在生气有什么用？人已经不在了，再怎么抱怨后悔都为时已晚。
他忽然想起，就在火山喷发前，自己还和蒲净发了通脾气。
如果当时他没发火，也许蒲净就叫自己一起种海棠花。若是去的人是他，即便不能保证蒲净完好无损，但也绝不会见死不救。
可现在他连说一句抱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边沁灵法师不乐意了：“哎哎哎，你骂他别把我们沁灵人都骂上，谁自私自利？没有沁灵的援军，你们现在一个也回不来！”
“就是！死的又不只有蒲净一个，我们沁灵的将士牺牲的少吗？”
玄冥的将士素来对蒲净十分爱戴，听了商雨辰的话，不由心寒，怒火中烧：“若不是蒲头领，纵使你们法力再强，也得全军覆没。
一直在听的公冶贤冷不丁道：“堂堂沛龙族巫师，在赤奴面前，竟然要一个木系的来救，可笑，可耻，可悲。”
这大概是他平生头一回站在蒲净这边。
沁灵国的巫师多少对蒲净怀有感激，但一听上升到种族和国格问题，都把恩情抛到了脑后。
“要不是商将军保护，没等蒲净飞过去就被岩浆烧死了，哪还轮得到他逞英雄！”
祝融暴跳如雷，指着刚才说话那人：“再说一遍，我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傲慢与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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