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成长手册》裁云剪雨

151、第 151 章

　　晏清嘉的话将蒲净问得怔住，群臣也如梦初醒般将目光投过来。谁也没想到蒲净刚才陪着太皇太后，可为什么好好得待在寝殿里，却突然不见了？

　　有生以来，蒲净第一次感觉无法正视晏清嘉的目光，他斟酌了片刻，缓声道：“在下陪同片时，太皇太后欲要更衣，便让我先去殿外。”说到此处便顿住，心里明明想着祝融，却不敢偏头去看对方，仿佛心虚的蟊贼被逼认同伙。

　　晏清嘉一下便听出话里的模棱两可，“刺客闯入寝殿时，你不在殿外。”

　　蒲净抬了抬头，“不……我当时……”

　　话至此处，他反倒不知如何答了。好巧不巧，偏偏方才是祝融叫走了他，之后发生的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群臣面前说出来！

　　见他犹疑难言，晏清嘉皱起了眉，“怎么？”

　　“他和我在一起。”却是祝融先他一步迎上晏清嘉，“我有事与蒲兰君相商，故而请他移步。”

　　“啊呀！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一位长髯老臣道。

　　祝融莫名其妙被扣了个刺杀太皇太后的头冠，气得一时语塞。姬淑的面色凉到了冰点，清冷冷地望着他，眼里尽是怨恨与失望。

　　晏清嘉既没冲他发难，也没轻易放过他：“是么？何事如此紧要，竟须太师在公主婚宴上走动奔波。”

　　蒲净朝晏清嘉使眼色，晏清嘉却全然没看见。他是真的有些恼了，若祝融真的赴了父兄的后尘，变得如此不堪，得让蒲净跟他断得越快越干净越好！

　　祝融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交待方才发生的事，一时又编不出所以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竟沉默了好一会儿。群臣渐渐躁动，人群中传来“胆大包天”、“贼心昭然”等字眼。晏清嘉的脸色一点点随着群臣的议论声暗下去，最终忍无可忍：“够了。”

　　纵是天大的臣也不得不让公主三分，连带着对驸马也得敬两分。议论声止，晏清嘉朝公主行了礼，轻声道：“公主先去照看太皇太后吧，此事暂且由我处理。”

　　姬淑没应，阴沉地望着祝融，晏清嘉握住她的手臂往里牵了牵，却被她一把甩开：“我不走。今日当着诸位大臣，祝太师若不交待真相，谁都不能走！”

　　祝融登时被这话惹火：“你要什么真相？我又不曾骗你。”

　　“就从我舅舅开始。”姬淑开口，“他做了什么，为何将他治罪？”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刚想说你去问我哥，却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耍赖，“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当年先国舅被定罪时你不追究，现在来问，要人没人要证据没证据，谁说得清？”

　　姬淑幽幽道：“本宫当时不止一次道太师府见祝魁，他一次都没露过面。小小太师，竟比本宫的架子还大。”

　　这时顾兰朔走到祝融和姬淑之间，朝公主行礼，“当年之事，与今日一事并无干系，彼时太师也不曾当政，翻旧案谈何容易？公主这么问，倒是为难太师了。倒是太皇太后遇刺非同小可，及时查清才好护寝宫安宁。”

　　祝融朝他的背影投了个感激的目光，姬淑冷笑：“今日之事，难道顾领军还看不分明么？这血染流沙锦无故出现在母后寝宫，除了祝氏，还会有其他人么？”

　　“自然可能有其他人。”又是顾兰朔抢在前面，“公主方才道，流沙锦乃先帝御赐，公冶氏且不论，除了祝氏，还有皇亲帝胄可用。”

　　姬淑冷冷挑眉：“你想说，皇室之中有人欲伤太皇太后？”

　　顾兰朔道：“不敢，只是万事无绝对，即便没有，也可能是刺客从寝殿中的人身上割下的，专用来嫁祸呢。不如将寝殿中身穿流沙锦的人悉数盘查一遍，看谁身上衣物破损。”

　　晏清嘉早在事发后将寝殿中的侍卫仆役皇室宗亲召集出来，所有人身上都还穿着方才的衣物。姬淑朝晏清嘉使了个眼色，晏清嘉将信将疑，也算是抱了一丝希望——尽管他对祝融疑心，但祝融毕竟是二哥的心上人，若此事与他无关，晏清嘉倒觉得事情好解决。

　　他和公主一人查男一人查女，令仆役侍卫纷纷解开衣袍——无果；又恳请前来贺喜得皇室长幼展示身上的流沙锦——无果。

　　姬淑在一旁瞧着，最后一位展示流沙锦的是她国舅母，对于解衣极不情愿，躲到寝宫内屏风后由好几位贴身侍女挡着才解开展示给公主。末了，姬淑从寝殿出来，阴沉着脸到祝融面前：“太师还有什么好说的？”

　　祝融皱眉：“没有？”

　　姬淑怒极反笑：“事到如此，太师还需要再演下去么？”她终于意识到，无论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都要装作无辜高尚，这是祝家一脉相传的箴训。

　　可祝融并不算是祝家一脉相传的后裔，他觉得自己真冤，凭什么任由姬淑在这儿耍泼咒骂。他可是堂堂一国太师，即便对面是长公主，是曾经宠他爱他的玩伴，也容不得这种憋屈。

　　“只怕是长公主殿下惊魂未定，失了心智，非要将此事怪罪于我不可。也罢，此事先交由大理寺，等明日公主清醒了，我再回来讨口舌公道。”他沉着脸说完这段话，随即招呼贴身侍卫，朝顾兰朔使了个眼神，就要朝宫外离去。

　　“站住。”却是晏清嘉开口，“公主，请下令封宫。”

　　祝融愣了一愣，扭头瞪他：“你什么意思？”

　　“长公主有令，查明真相前，谁都不能走。”晏清嘉说罢瞥向姬淑，后者沉默良久，答道：“不错，封宫！”

　　顾兰朔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朝晏清嘉作个笑：“晏驸马这是何意？既无证据指名此事为太师所为，为何不让太师走？再者，即便封宫也该又长公主做主，旁人说这话，不合适吧？”

　　晏清嘉不吃他这一套，转身便吩咐下去将寝宫周围封锁，上了结界。这结界拦不住祝融，可擅自闯出毕竟是与长公主做对，祝融恼了一刻，回身反问：“今日查不明，在场群臣百僚都不走了？”

　　姬淑点头。

　　祝融冷笑：“这便更不合规矩了。在场的诸位皆为日理万机的肱骨之臣，百忙中前来为公主贺喜，不时便要重返朝政。公主留我等一日，朝廷便瘫痪一日。”

　　“不错。故而有人早些说真话，朝廷便能早些恢复如常。”姬淑道。

　　“你凭什么怀疑我？”

　　“一件事可疑，不足怀疑。可两件……三件……”姬淑轻声道，“在场的众人，有谁比你更巴望看到姬氏消失？”她忽然觉得好笑，前些时日母亲让自己和晏清嘉回朝对付祝氏，她自我安慰地坚持祝融不会伤皇室。偏偏现实告诉她自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