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草贵人》安随悠

89、爱人没了会如何

　　回到大堂，所有人为变得更明艳动人的慕景希而呆滞了几秒。

　　一双黛眉如远山，一对明眸顾盼生辉，圆鼻秀气端庄，菱唇红润如果冻。香云纱制成的长袍，修身服帖，随着她的身形的移动而反射出淡淡的流动的光彩，如天上的彩云一般。而她发际散发出的清香，和她翩翩长袖中飘出的清香一样沁人心脾，引人陶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云瑶她们给慕景希做的，是繁复华丽的牡丹髻。将头发挽成许多小束，再绾出牡丹花瓣的形状一一用花粘液固定好，在每个花瓣的底部别上梳簄、啄针、簪花和花钿各种饰品，以显出楼兰公主的高贵端庄。

　　凌圣宇看见慕景希头上并没有九尾凤钗，意外地攥紧了拳头，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自己身为一个帝王，如果没看出秦诗月的态度，那就太没眼色了。他看了眼慕景希，她正好此时和他对视，眼神中，有无奈，和他最心惊的，犹豫。

　　“皇后，您身上的巫术刚刚解除，需要慢慢修养恢复。”

　　国师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乌兰抓紧了纱衣上的布料，不敢抬头。

　　恢复了原来容貌的她，没有先前的强势和阴骘。她一直坐在国师后侧的椅子上，如普通的年轻女子，望着她的情郎，只希望能长伴他的身旁。所以，凌圣宇没有认出她，秦诗月也不知道，让自己病痛了数十年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没想到，国师突然主动提起这一茬，乌兰心里忐忑不安。

　　他还是不肯原谅她先前做的错事，要她自己和秦诗月面对面吗？

　　“还没问国师，本宫身上的巫术，怎地忽然就消失了？”

　　秦诗月端坐在主位，气场全开。

　　在夜里，突然觉得好像身子轻松了许多。以为是错觉，直到后来接到国师府的人送的信，试着乘坐轿子离开皇宫，居然没事，才急匆匆地赶来见慕景希。原以为是慕景希选择了北海辰，找到那巫师给她解的巫术。看这里只有凌圣宇，慕斯里也还没回来，她心底有点怒。

　　都说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现在真真见识到了。慕景希现在就已经和凌圣宇自己抄了那条近路回来，让自己的父皇还在半路上风吹日晒的，这个女婿，她可不喜欢。

　　他们肯定不知道，慕斯里开启那条路，要耗费多少年的功力。

　　“这里面，公主起的作用极大。”

　　国师把功劳安在慕景希身上，却不细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说了黑瓷带慕景希瞬移到他们那里，慕景希规劝花木轮回重生后，黑瓷又带他们瞬移到国师府的事。秦诗月经历过黑瓷瞬移，倒也没如何深究。

　　“那扶桑国王为何提前出现楼兰？”

　　秦诗月笑得温婉端庄。

　　“朕不放心希儿，岳丈也不知希儿是否已经到了楼兰，便教朕抄近路先到楼兰。此时朕的暗卫已回去报信，相信岳丈不日便也回到楼兰。”

　　凌圣宇不卑不亢，正视秦诗月，帝王气场全开，压得秦诗月有点撑不住。

　　“不知扶桑国王离开皇宫如此之久，是否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希儿可不敢被人称作红颜祸水。”

　　秦诗月语气温和，眼底却有了一丝凌厉。

　　“朕的江山，朕心里有数。江山就算失了，可以夺回来。人若是失了，就算夺回来，也不一样了。”

　　凌圣宇不提及楼兰旧事，算是给慕斯里和秦诗月一些尊重。

　　同时，这又是慕斯里当年一样的选择，秦诗月无话可说。

　　“这位姑娘好生面生，为何国师没说起？”

　　秦诗月眼光触及乌兰，见她姿容娴雅，不由起了好奇心。

　　“这是本国师失散多年的师妹乌兰。”

　　国师非常淡定。

　　“没听说过国师有师妹，真是意外。”

　　秦诗月听慕斯里说过，国师在楼兰国的存在，久远得史书里都无处不在。那国师的师妹……她细细再看乌兰一次，和国师一般，看不出年纪。

　　似有二十多岁的青春，又似三十多岁的稳重，更有历经岁月的沧桑和看破世事的超然。

　　乌兰没有回答，论年纪，论地位，她都可以将秦诗月当做空气。尽管她为了见到师哥，对秦诗月用了手段，但若不是当年秦诗月任性，又怎会给她可趁之机？

　　大厅一时陷入尴尬的安静。

　　“主子，奴终于找到您啦。”

　　突然，一个略显圆润的小丫头跌跌撞撞进来，打破了僵局。

　　“奴，过来这边吧。”

　　慕景希赶紧给奴使眼色。看得出凌圣宇的手下在放奴进来前，已经按照秦诗月的高规格给她全身上下清洗一遍了。

　　“希儿，这也是你的奴婢？”

　　秦诗月看到奴的眯眯眼和小肥手，嫌弃地皱皱眉。

　　“是啊，母后。奴挺可爱的，做事也机灵。”

　　慕景希假笑假笑。

　　“你喜欢就好。我们希儿的眼光，不会差的。”

　　秦诗月宠溺地望着慕景希，这句话诛心了。

　　然后，她如果和凌圣宇在一起，就是眼光差吗？

　　“母后，希儿想去看看我们楼兰国的皇宫。不如现在就去？”

　　慕景希觉得，他们这么耗在国师府，这样尬聊，还不如她现代自己一个人来得自在。还是出去走走，当参观旅游也好啊。

　　“好啊。我们希儿身为公主，都没见过父皇母后为你准备的宫殿。母后这就带你去看看！”

　　秦诗月一边伤感，一边起身，领着慕景希往她的轿辇而去。

　　凌圣宇跟在她们身后，晋江二人组也赶紧跟上。

　　国师府位于皇宫东侧不远处，乘坐轿辇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可以到达。

　　慕景希掀开布帘往外看，就是现代的卫生城市，也没有如此干净整洁的街道。

　　地面是青石砖铺成的平整路面，没有古代一般道路的半点泥土，也没有从外面沙漠吹进来的半粒沙尘。她怀疑，就是光着脚踩在这样的道路上走，脚底也不会有半点污渍。路上的人都满面笑容，什么随地吐痰、乱丢纸屑垃圾等等现象都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没想到，在国师府里那么安静，隔着一道墙的外面如此热闹。沿路的商铺，有人卖胭脂，有人卖服饰，有人卖各种日常用品，甚至还有家具店，小食店和饮品店。几乎可以媲美现代购物广场了。对比之下，扶桑京城的店铺种类似乎没有这么繁多，人们的购买力也没这么大。这一路走来，几乎每个店铺都有人在闲逛或消费，看来楼兰国的人们都奔小康了，自豪感那么强。

　　凌圣宇出现在慕景希的轿辇外，挡住了她的视线。

　　“这几日我可能无法近身照顾你，雨寒和晴暖她们会好好保护你的，你……可还随我回扶桑国？”

　　从她眼里看不到半丝和母亲重逢的喜悦，也没有半分她母后隔离两人的愁绪，凌圣宇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庆幸。只是，突然对两个人的未来，有了一丝不肯定。

　　“我不知道。你……何时回扶桑？”

　　慕景希的眼睛垂下，不敢看他。她从来没有想过，凌圣宇会离开她回扶桑。但她也没想过，如果她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没有勇气离开父母跟他去扶桑。

　　“我和我母后，约定了半个月。如今已经过了三日。”

　　若不是慕斯里告诉他抄近路，他们还有五日才能见面。所以，他才会让慕斯里取出三滴心头血，和楼兰国的神兽结下契约，带着七个手下连夜来到楼兰国门前。

　　没想到，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提前见到慕景希，却被秦诗月如此横插一刀。真是天意弄人，难道，他们有缘无分？凌圣宇捂着还有着些许疼痛的胸口，虽不后悔，但不不觉得无悔。

　　人，很不容易才对一个陌生人动心，很不容易才获得这个人的信任，很不容易想好好疼她宠她，为她付出一切都值得。可有时她一个不是很肯定的眼神，就会摧毁心中原本的那股信心，那股执念，让人怀疑会不会被伤害，被辜负。

　　爱，从来都是双方都要有所付出，才能继续下去的消耗品。

　　“我不知道我母后竟然会对你有偏见，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就这么坚持和你在一起后果会如何。毕竟我母后大病初愈，我父皇还未回来，我又忘了我母后的事情，不敢随便刺激我母后。你等等可以吗？爱人没了，可以重新找一个共度一生。可父母没了，此生便再无父母了。”

　　慕景希斟酌了一下，将心底的想法告诉凌圣宇。就算楼兰国皇室的人可以保持青春的容貌，她两世加起来的经历，让她无法真的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般随心所至。

　　“爱人没了，或许今生就再也爱不起了。”

　　凌圣宇轻轻回了这句话，在慕景希的震惊中，离开了她的轿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