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草贵人》安随悠

64、慕景希的心怀苍生

　　“母后，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凌圣宇接到暗卫说，太后提前回宫。几乎日夜不眠地赶路，终于在太后抵达勤政殿前，很自然地在金丝楠木鎏金桌前品茗。

　　“哀家不回来看看皇帝，心里总有些不安。”

　　太后看见双眼有点点凹陷的凌圣宇，心疼得护甲掐得掌心流血，也不知。

　　“朕好好的在勤政殿里品茗，母后若是口渴，来试试儿子手艺有没有生疏。”

　　凌圣宇自然发现了太后手心的异样，故意假装不知，抬手请太后坐下。

　　太后一身湘红色霏缎宫袍，上面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衬得她雍容华贵。依然黑得发亮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飞星逐月髻，以一根羊脂暖玉簪子定型，低调的华美，更显出她的气质脱俗，地位超然。

　　凌圣宇则一身上朝的龙袍还未脱下，浑身上下透着隐隐的帝王威压。无需解释什么，太后便知道他的立场。

　　“你的茶艺，比以往精进许多。泡出了茶底原本的香气，入口甘香，回味无穷。”

　　太后认真地品了品茶，微笑着给出了评价。

　　凌圣宇登基至今已有多年，朝政上已经游刃有余。她回宫路上，沿路听到的都是百姓对今年丰收、盛世和平的喜悦，作为母亲，她是为有着这样的儿子而骄傲的。

　　“那母后可以多喝几杯，暖暖心，也静静心。”

　　凌圣宇起身为太后添茶，一如以前，他只是个皇子的时候，不骄不躁，不急不缓。

　　太后心里一震。

　　她派人调查凌圣宇的事，他竟然知道了。

　　那些人，是她多年未动的棋子。从皇帝登基前就已经帮她做事，安插各处。没想到，凌圣宇的羽翼，已经如此丰满。

　　“皇帝若能考虑广招秀女，为天下开枝散叶，哀家就真的能静心礼佛，安心准备抱孙子了。”

　　太后在玄武门，接到十几位诰命夫人的请命书，她挥了挥手，跟随多年的桂嬷嬷呈上满满一盘，寄托着京城多位嫡小姐期盼的请命书。

　　“你看这栖凤宫空置数年也就算了，后宫也人烟稀少，实在没什么人气。不如……”

　　太后的心思很明显，只要凌圣宇被别的更出色的女子吸引的眼光，自然会忘记慕景希。

　　“母后，当初父皇选秀女时，您的心里真的就替父皇能为扶桑国开枝散叶，而欣慰吗？”

　　凌圣宇对桂嬷嬷手中的盘子视若不见，德公公上前接过后，端到里间去。

　　太后脸上的笑意一凝，沉默了一阵。

　　“宇儿，当年母后既非皇后那等身份尊贵之人，也非华妃那等地位显赫之辈，更非禧妃那等独受宠爱之徒。在宫中护你长大已是不易。每次，你父皇大选秀女，或升了谁的位份，母后心里那个忧虑，是无法与人言说的。”

　　叹了口气，太后望向不知名的远方，眼中盛满忧郁。

　　“怕有新的皇子对儿臣不利，怕新来的妃子对我们母子动手脚，怕我们被陷害，怕父皇……眼中再也没有儿子的位置。是么？”

　　凌圣宇替太后回答。

　　“可天下有几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无法抵御天灾人祸，若唯一的女子生不出儿子，这江山如何延续？若皇子刚好遭遇横祸，这天下交给谁继承？”

　　太后语重心长，她知道凌圣宇自小见过太多皇宫的不可外传的事情，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但是，祖宗流传数千年的传统，岂是他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你看，皇后好好的人儿，说没了就没了。连带着她那可怜的孩儿，若还在，现在都已经会叫着皇祖母，入学求教了。”

　　太后提醒凌圣宇，这个时代医疗条件的落后。即使是皇后，生孩子时也没有任何特权。

　　“儿臣有儿臣的考虑。她是不一样的女子。母后，您想象过整一个世界的人都是一夫一妻吗？他们因为相同的爱好，目标和情感而结成夫妻，生下爱的结晶。”

　　“他们的产业不一定是自己的儿女继承，而是能者居之。他们以此激励自己的儿女超越自己，甚至自立门户，他们的世界因此而进步神速。”

　　“他们的世界真的能足不出户知天下，真的是能坐着机器天上飞海底游，真的能目视千万里远之地耳听千万里远之音。您想，他们不就是没有兄弟阋墙之类的无谓的争斗，而是能者居之，才能创造如此神奇的世界的？”

　　凌圣宇从慕景希的只言片语，推出对她所在的世界的认知。竟然和现实相差无二。

　　“母后，您这几年是否听到扶桑水稻收成年年增加的好消息？这些都是她在菩提庵三年，日日蹲在田地里研究出来的成果。若是她来当皇后，您认为，我们扶桑国会如何蒸蒸日上？”

　　凌圣宇很不想拿这点和太后说明慕景希对他的重要，那样显得他好像只看中她的价值，利用她为自己和扶桑国子民谋福利，甚至称霸天下一样。

　　可是，太后的见识，和那些所谓诰命夫人不同。要成为一国之母，慕景希没有显赫的出身，没有高贵的血统，便只能拿这天下苍生最最看中的粮食问题，来堵住那些见识短浅的无知妇人的嘴。

　　“她在菩提庵三年……”

　　太后有些震惊。

　　原本，她的确是存着让慕景希和以前所有进入菩提庵的后宫女子一样，含恨而终的想法的。那是对他们来说，伤害范围最小的惩罚。

　　没想到，慕景希三年后好好的出来了，这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她竟还以德报怨，心系天下苍生，不怕风吹日晒，做出如此成就，这女子的胸怀……太后眼眶一红，自认惭愧。

　　数年后太后提起这件事，亲自对慕景希表达了愧疚和敬佩。慕景希心虚地一直呵呵，压根不敢再和凌圣宇提起分成的事。

　　促进她蹲田里的动力，是最最世俗的铜臭。她心怀的，是苍生……的钱。她怎么敢让太后知道？不过，当晚凌圣宇被慕景希罚跪搓衣板。理由是，如果太后是妒忌媳妇的小心眼之人，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凌圣宇没有经过她同意就爆了她的隐私，不厚道。

　　让北海辰再次感叹他们是天作之合的夫妻的又一条理由诞生，凌圣宇竟然真的毫不犹豫地跪了，嗯，一盏茶时间。